主竞技场的喧嚣与血腥气,被隔绝在厚重的合金闸门之后。通往选手村的内部通道,宽敞、明亮,墙壁是柔和的乳白色,散发着清洁消毒后淡淡的、略带刺激性的气味,与擂台上混合着汗液、血液与能量焦糊的味道截然不同。柔和的人造光线从天花板均匀洒落,驱散了搏杀带来的肾上腺素残余,也让疲惫如同潮水般更清晰地漫上每个人的肢体与神经。
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快,甚至有些缓慢。伤员的移动需要格外小心,而精神的疲惫则让脚步变得沉重。
钢铁之心战队走在最前面。马库斯(队长)依旧挺直着背脊,但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仿佛在丈量着脚下金属地板的厚度,也仿佛在承担着整个队伍此刻的重量。他时不时侧头,用目光清点着身边的队员——搀扶着索恩的塞琳娜,躺在悬浮担架上、脸色苍白的伊凡,以及跟在后面、沉默不语的暗影。六人晋级,听起来是辉煌的战绩,但此刻行走在通道中的,却是一支伤痕累累、士气低迷的队伍。失去赫克斯(副队长)和凯斯这两位核心战力的阴影,以及塔洛斯昏迷不醒的现实,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没有人说话,只有悬浮担架微弱的嗡鸣和脚步声在通道中回荡。
紧随其后的是灰冥分队。安迷修(队长)走在队伍一侧,他的目光扫过自己的队员。沙宾(副队长)右臂的医疗凝胶在灯光下反射着微光,行走时下意识地避免任何晃动;沙尔曼庞大的身躯微微佝偻,与塔洛斯硬撼后的能量反噬让他呼吸略显粗重;沙古拉脸色依旧苍白,沉默地走在阴影里,仿佛要将自己隐藏起来;沙芬塔则落在最后,数据板已经收起,但他锐利的目光依旧在不断观察着前方其他队伍的成员,尤其是下一个对手马库斯。灰冥是晋级人数最多的队伍,体系尚存,但沙隆斯的重伤离场,无疑在他们严密的战术网络上撕开了一道口子。气氛凝重,但尚算有序,偶尔有低沉的交谈声,多是关于伤势和后续的安排。
赤冥分队的脚步声最为响亮,也最为杂乱,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躁动。库忿斯(队长)走在最前,每一步都像是要把地板踩出凹痕,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对红白巨角似乎都因主人的怒气而微微震颤。库拉(副队长)跟在他侧后方,左臂固定着,眼神阴鸷地扫视着前方灰冥队员的背影,似乎在评估着下一个对手沙尔曼的弱点。库罗耶走在库拉身边,双目处的绷带洁白刺眼,他微微偏着头,依靠听觉和能量感知跟随队伍,脚步略显迟疑。而库伦克则由两名表情严肃的军团宪兵一左一右“陪同”着,他低着头,但紧握的双拳和脖颈处绷紧的肌肉,显示着他内心的不甘与狂躁并未平息。赤冥的晋级之路充满了挫败感,这让他们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带着火药味。
走在最后的是乔奢费(紫冥队长)。他孤身一人。紫色的斗篷下摆轻轻拂过光洁的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这相对安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没有去看前方的任何队伍,目光平视前方,却又似乎没有焦点。银色的头盔遮蔽了他的面容,只有从那微微抿紧的、线条优美的唇线,才能窥见一丝他内心的沉重与孤寂。紫冥几乎全军覆没,仅存的他与生死未卜的巴纳雷斯,这份晋级的荣耀,品尝起来唯有苦涩。
就在队伍即将抵达选手村那标志性的、镌刻着星辰与刀剑浮雕的宏伟大厅入口时,所有人都放缓了脚步,甚至停了下来。
大厅入口处,并非往常只有守卫的冷清模样。数排身着金色与银色相间、装饰着流苏与徽章的宫廷侍卫,肃穆地分列两侧,他们手持能量长戟,站得笔直如同雕塑,身上散发着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气息。柔和而明亮的光线从大厅高耸的穹顶投射下来,照亮了站在侍卫队列前方的那个人。
他身披一袭材质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着微光流动的白色长袍,长袍边缘用极细的金线绣着繁复而古老的阿瑞斯星域图。他没有佩戴王冠,但那张温和中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面容,以及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此刻却盈满关切与赞赏的深邃眼眸,让所有人在第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皮尔王。
没有盛大的仪仗,没有喧嚣的宣告,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只是一位前来迎接晚辈归家的长者。
队伍最前方的马库斯率先反应过来,他立刻停下脚步,挺直身躯,右手握拳,重重叩击在左胸心脏位置,行了一个标准的军团礼。他身后的钢铁之心成员,包括担架上的伊凡,也挣扎着或起身、或尽力做出表示敬意的姿态。
紧接着,安迷修、库忿斯以及他们身后的队员,也纷纷肃立行礼。就连被宪兵看管的库伦克,也在短暂的僵硬后,勉强低下了头。乔奢费微微躬身,动作优雅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皮尔王脸上浮现出真切而温和的笑容,他抬起双手,做了一个“请免礼”的姿势。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位选手的耳中,带着一种奇特的、抚慰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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