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免之环”带来的余波,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在统帅府邸内完全平息。那并非公开的指责或惩戒,而是一种更加无形、却更加刺骨的寒意。路法总长并未撤销安迷修的职务,也未在公开场合对牧夫星事件发表任何评论,仿佛那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不值得再提的任务偏差。然而,父子之间本就稀少的交流,至此几乎彻底断绝。偶尔在廊道或大型会议中远远相遇,路法投来的目光,不再是审视或期待,而是一种近乎漠然的、看待一件出了瑕疵但仍可使用的工具般的平静。这种平静,比愤怒更让安迷修感到窒息。
府邸内的其他人,自然也嗅到了这微妙的变化。一些原本就对安迷修身份和理念抱有疑虑的中下层军官,眼神中的敬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若有若无的疏离与审视。就连日常负责他起居的侍从,动作似乎也更加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触碰到什么敏感的界限。
唯有在灰冥分队的驻地,那位于府邸地下深处的、充斥着异样能量气息的空间里,安迷修才能感受到一丝近乎扭曲的“常态”。沙宾依旧冷静地分派任务,分析情报,对他的态度与以往并无二致,只是在那份平静之下,安迷修能察觉到一丝更深的、难以言喻的默契,仿佛沙宾早已预料到他会走上这条路,并且默许,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他在这条孤独路上的无声同盟。
沙古拉、沙鲁克、沙尔曼等人,对此似乎并不太关心。牧夫星的选择,在他们看来,或许只是这位年轻士官众多“不合常规”行为中的又一次而已。只要不影响任务执行,不危及队伍生存,他们便懒得过多置评。沙隆斯依旧沉默地履行着他的职责,沙特瑞偶尔还是会来找安迷修玩他那粗糙的矿石游戏,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是同情,或许是别的什么。而沙芬塔,那隐藏在V形头盔下的锐利目光,则似乎更加频繁地落在安迷修身上,带着一种近乎苛刻的评估,仿佛在判断他这个“瑕疵品”究竟还能承受多大的压力,又将在何时彻底崩坏。
安迷修将自己更深地埋入了训练和任务之中。他需要行动来麻痹那日益尖锐的内心冲突,需要用不断的磨砺来确认自己存在的价值,哪怕这价值与父亲所期望的已然背道而驰。他参与了几次针对星际海盗据点的清剿,也处理了一些涉及内部泄密的阴暗事务。每一次,他都竭力在完成任务底线与内心准则之间寻找那脆弱的平衡点,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他身上的伤痕在增加,战斗技巧愈发纯熟,对刑天铠甲的运用也更加得心应手,但那双眼眸中的沉静,却逐渐染上了一层难以化开的疲惫与孤寂。
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不同熔炉的矿石,被反复煅烧、捶打,却始终无法确定,自己最终将被塑造成何种形态。
就在这种状态下,一道直接来自路法总长的、非同寻常的命令,传达至了灰冥分队驻地,并且指名由安迷修单独执行。
命令内容简洁而古怪:前往军械部最深层的“远古锻造厂”,报到。
没有说明任务,没有明确目标,只是报到。远古锻造厂,那是阿瑞斯星最古老、也是最神秘的武器研发与制造中心之一,据说掌握着一些早已失传的、涉及本源能量的锻造技术。通常情况下,只有军团最高级别的工匠和获得特殊许可的顶尖战士,才有资格踏入那里。
沙宾在转达这道命令时,眼神中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他看着安迷修,缓缓说道:“那里……不太一样。做好心理准备。”
安迷修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一丝隐约的不安。父亲在这个时候,让他去往这样一个地方,用意何在?是另一种形式的惩罚?还是……某种新的考验?
他没有多问,只是默默整理了一下装备——尽管他知道,去往那种地方,常规装备可能毫无意义。他依旧佩戴着刑天铠甲召唤器,这似乎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一种身份的象征,也是一种无形的枷锁。
在沙宾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安迷修独自一人,穿过层层需要特殊权限验证的厚重闸门,沿着向地下深处不断延伸的、越来越粗糙古老的通道,走向那个名为“远古锻造厂”的地方。
空气中的味道首先发生了变化。府邸上层那混合了臭氧、清洁剂和权力气息的味道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郁的、仿佛来自星球核心的、混合了硫磺、炽热金属、某种奇异矿物粉尘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来自亘古蛮荒的苍凉气息。通道两侧的墙壁,不再是光滑的合金,而是呈现出一种暗红色的、仿佛未经打磨的原始岩层,上面布满了粗大的、脉动着暗金色光芒的能量导管,那光芒并不稳定,时而明亮如熔岩,时而黯淡如余烬,伴随着一种低沉而富有韵律的、仿佛巨型心脏搏动般的轰鸣声。
温度也在急剧升高,空气中弥漫着灼人的热浪,即使隔着作战服,安迷修也能感到皮肤传来阵阵刺痛感。汗水刚刚渗出,就被瞬间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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