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神核心转化而来的庞大能量,确实暂时缓解了幽冥军团的能源压力。沙尔曼也因此获得了路法总长更进一步的“赏识”和“信任”。他依旧是灰冥分队那面令人安心的“叹息之壁”,只是那面壁垒之后,萦绕的沉默愈发厚重。斩月尺几乎从不离身,那阴邪之气如同附骨之疽,不仅侵蚀着尺身,更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他的能量回路,与他因弑圣而变得混沌的意志交织在一起。每一次战斗,每一次挥动尺锋,感受着那冰冷邪异的力量撕裂敌人,带来的不再是守护同伴的踏实,而是一种扭曲的、近乎自毁的快意与随之而来的、更深沉的空虚。
他胸前的白色守护者纹路,如今只有在极度危急、本能催动最强防御时才会骤然亮起,那光芒也失去了往日的温润纯净,变得刺眼而急促,仿佛垂死星辰最后的爆发。他刻意回避着与亚拉星相关的一切讯息,将自己沉浸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用无尽的征战麻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他强迫自己相信,所有的牺牲与罪孽,都是为了路法总长描绘的那个终极和平,那是他如今唯一能抓住的、证明自身价值与存在意义的浮木。
然而,命运的嘲弄,远比他所经历的战争更加残酷。
那是一个看似寻常的休整周期。灰冥分队刚刚结束一次对边境星域走私集团的小规模清剿,返回幽冥堡垒进行补给和维护。堡垒内部依旧笼罩在那种特有的、混合着能量低鸣与金属冷光的静谧氛围中。沙尔曼正在属于自己的那个狭小舱室内,尝试用军团提供的能量稳定器调和体内那股因长期使用斩月尺而愈发躁动的阴邪之气。尺子平放在他膝上,暗沉的尺身仿佛能吸收周围的光线,只有那些血红色的纹路在微弱地脉动着,如同邪恶的心跳。
突然,一阵极其尖锐、穿透力极强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幽冥堡垒!这不是外敌入侵的警报,也不是内部演习的信号,而是一种更高权限、更加急促、代表着最高级别紧急事态的通用警报!
沙尔曼猛地睁开眼,黄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膝上的斩月尺似乎也被这警报刺激,发出一阵细微的、令人牙酸的震颤,尺身上的阴邪之气瞬间活跃起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个人通讯终端上强制弹出了一条来自阿瑞斯星最高议会、标注着“银河正义法最高裁决庭”徽记的全军团广播信息。信息的标题,用冰冷而醒目的字体刺入他的眼帘:
【银河正义法·最高裁决议定书:关于对前铠甲部队总长路法及其麾下幽冥军团二十四名禁卫战士的重判公告】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沙尔曼的尾椎骨窜上头顶,让他庞大的身躯僵硬了一瞬。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点开了那份公告。
冗长而晦涩的法律条文快速滚过,最终,定格在了判决的核心部分。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那几个被加粗、放大的罪名定义:
【……经银河正义法最高裁决庭裁定,前铠甲部队总长路法,蓄谋叛变,罪证确凿……其麾下二十四名禁卫战士,协同作恶,罪不可赦……依据银河正义法不可饶恕之三极罪……】
他的视线向下移动,寻找着灰冥分队,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原路法将军禁卫战队灰冥分队,均被判定为……不可饶恕之痴绝罪。】
痴绝罪。
三个字,如同三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沙尔曼的灵魂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舱室内,只有那尖锐的警报声还在持续嘶鸣,以及他粗重得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
痴绝罪?
痴……绝……
一股极其荒诞、极其扭曲的笑意,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深处涌了上来。他没有笑出声,但那巨大的身躯却开始微微颤抖,肩膀耸动,覆盖着厚皮和肌肉的面庞扭曲成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
因果的轮回。
他为了一个“更高尚”的目标——那由路法总长亲手描绘的、以力量缔造和平的宏大愿景——背叛了生养他的亚拉星,背叛了世代信奉的圣神,亲手弑杀了自己童年信仰的化身,犯下了罄竹难书的亵渎之罪。他将自己的灵魂和双手浸染在污秽与罪孽之中,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大的守护”。
而现在,他和他所付出的一切,他所背负的所有血债与痛苦,被那个他曾经(至少在表面上)效忠的、代表着“银河正义”的皮尔王和最高议会,轻飘飘地定义为了“痴绝罪”。
痴妄,愚昧,不可救药的固执之罪。
这像什么?这就像一个精心设计的、恶毒至极的玩笑!像一个早已注定的报应!他背叛了过去信仰的“圣洁”,换来的却是现在被定义的“痴绝”!他所有的牺牲,所有的挣扎,所有在深夜啃噬内心的罪恶感,在这一纸判决面前,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那布满厚皮和利爪的巨掌。这双手,曾治愈过岩蹄兽的伤腿,曾试图净化星之眼湖的污染,也曾……扼杀了圣神的最后一丝生机,沾染了无数在“守护”名义下被屠戮的亡魂的血。如今,这双手,连同它们的主人,被烙上了“痴绝”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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