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星军事学院的最后一段时光,并非在轻松的氛围中度过,而是被一种日益紧绷的、如同拉满弓弦般的压力所笼罩。对于巴尔格姆而言,这种压力并非源于对未来的迷茫或同侪的竞争——他内心的“秩序”早已为他规划好了前行的路径:变强,履行职责,仅此而已。压力,更多来自于学院体系对学员们极限的最后一轮榨取与筛选,以及一种无形中弥漫的、关于即将到来的“最终评估”与“军团分配”的凝重氛围。
训练强度被提升到了近乎残酷的地步。理论课程不再局限于基础原理,而是深入到复杂的星际战略推演、异星文明心理分析、高能物理武器维护与反制。全息投影室内,巴尔格姆端坐在冰冷的合金座椅上,暗红色的眼瞳紧盯着面前快速切换的、描绘着各种极端战场环境和敌对目标的动态星图。他的手指不再像初入学时那般笨拙,而是在个人终端的虚拟键盘上稳定而迅速地移动,输入一道道基于数据分析和逻辑链推演出的战术指令。他的理论成绩早已摆脱了垫底的窘境,稳定在中上游,虽然远不及那些顶尖的、如同知识库般的学员,但对于一个来自文字尚未普及的冰骸星的战士而言,这已是近乎奇迹的进步。他像一块干燥的海绵,沉默而贪婪地吸收着一切他认为“有用”的知识,将其分类、整理,纳入他那不断扩充的、名为“生存与胜利”的法则体系。
体能和实战训练更是进入了白热化。重力适应室的标准被悄然提升到了冰骸星重力的1.5倍,模拟战场的环境变得愈发恶劣和不可预测:突如其来的能量风暴、具有腐蚀性的酸雨、能干扰感官的强磁场区域……凯斯顿教官的吼声依旧如同鞭子般抽打在每一个学员的神经上,但他的目光在扫过巴尔格姆时,停留的时间会稍长一些,那严厉的眼神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与……期待。
巴尔格姆的战斗风格已经发生了显着的变化。他并未完全抛弃冰骸星赋予他的、源于狩猎本能的战斗直觉和对环境的极致利用,而是将其与阿瑞斯标准化的、精确高效的杀戮技艺进行了艰难的融合。他的动作依旧充满了力量感,但不再是大开大合的蛮力挥洒,而是变得更加凝练、精准。在一次模拟城市巷战的对抗中,他利用对建筑结构承重点的敏锐判断,精确引爆了少量爆破物,并非为了大规模杀伤,而是巧妙地制造了废墟障碍,成功分割了敌方小队,为己方创造了逐个击破的战机。当他从模拟舱走出时,凯斯顿教官只是走到他身边,用力拍了拍他那如同岩石般坚硬的肩膀,什么都没说,但那力道,比任何褒奖都更具分量。
然而,学院并非只有冰冷的训练和残酷的竞争。人际的暗流,在最终分配的压力下,变得更加复杂。
那个曾多次挑衅巴尔格姆的德里克,似乎并未从之前的教训中完全醒悟。或许是不甘于巴尔格姆这个“边缘星球来的野人”在成绩和表现上逐渐逼近甚至在某些实战项目中超越自己,或许是家族背景带来的优越感使其无法忍受被一个“沉默的冰山”压制,德里克开始采用更隐晦的方式。
一次高级战术推演课后,学员们需要分组完成一份关于“极端环境下小队生存与任务执行”的复杂报告。巴尔格姆所在的小组,德里克也在其中。在分工时,德里克主动承担了数据分析和最终统稿的“核心任务”,将最繁琐、最耗时的原始环境数据整理和初步筛选工作,理所当然地推给了巴尔格姆。
“巴尔格姆,你来自冰骸星,对这种极端环境的数据最敏感,这部分非你莫属了。” 德里克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派意味。
巴尔格姆抬起暗红色的眼瞳,平静地看了德里克一眼。那目光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德里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巴尔格姆没有争辩,也没有接受。他只是拿起分配给自己的数据存储模块,转身走向了资料库。
他花了整整三个标准日,几乎不眠不休,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将海量的、杂乱无章的原始环境数据——气温波动、气压变化、辐射指数、地质活动频率、本地生物群落行为模式……一一进行归类、校准、剔除异常值,并标注出潜在的风险点和可利用资源。他的工作台前,终端屏幕的光映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只有手指敲击键盘和偶尔拖动数据条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当他把整理好的、条理清晰、标注详尽的数据包提交给德里克时,德里克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嘴角撇了撇,似乎想挑些毛病,但最终在巴尔格姆那平静无波的注视下,什么也没说出来。
然而,在报告最终提交前夕,小组进行最后复核时,巴尔格姆敏锐地发现,报告中引用的几个关键环境参数,与他整理提交的原始数据存在细微但致命的偏差。这些偏差极其隐蔽,若非他对这些数据亲手进行过极致细致的处理,几乎无法察觉。而正是这些偏差,使得报告提出的核心行动方案,建立在了一个脆弱而不真实的基础上,一旦在真实任务中执行,很可能导致小队陷入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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