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秋夜,总带着点沁凉的静。晚饭的热闹散去后,客厅里只剩下暖黄的灯光,映着茶几上没收拾完的水果盘,还有江哲放在沙发上的那本《星光下的女孩》。语安和语宁被江念初接走时,还扒着门框跟江哲和林晚星道别:“外公外婆,明天我们还来陪你们!”江哲笑着挥手,直到孩子们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才慢慢收回目光,眼底的笑意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刚出院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一天的热闹让他有些乏了。
林晚星收拾完厨房,走出来时看到江哲正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本后记,目光却落在书页空白处,像是在想什么。她走过去,轻轻坐在他身边,拿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薄毯,盖在他腿上:“累了吧?咱们回房间休息吧,别坐着了。”
江哲回过神,合上书,点了点头:“是有点累,不过心里踏实。回家就是好,比医院里暖和。”他握住林晚星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这些年操持家务、照顾他和孩子磨出来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说什么呢,”林晚星笑了笑,帮他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你好了,我就不辛苦。”她扶着江哲往卧室走,脚步放得很慢,生怕他累着。卧室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一盏床头灯,暖黄的光落在床头柜上的绿萝盆栽上,叶子在风里轻轻晃着,像在哼一首安静的歌。
江哲坐在床边,林晚星帮他脱了外套,又拿过拖鞋,蹲下来帮他换好。这动作她做了几十年,从年轻时江哲熬夜批改作业,到后来他生了场小病,再到这次住院,从未变过。江哲看着她的头顶,头发里的白发又多了几根,心里一阵发酸,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晚星,等我再好点,换我照顾你。”
林晚星站起来,帮他掖了掖被角,笑着说:“好啊,我等着。你先躺会儿,我去洗漱。”
她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冷水扑在脸上,才稍微压下心里的慌。这一天,她都在小心翼翼地瞒着江哲,听他说“要跟朝阳一起去山里”“要给朝阳打电话”,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她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可她怕,怕江哲刚好转的身体经不起刺激,怕他又倒下。镜子里的自己,眼眶红红的,是晚饭时强忍着没掉的眼泪,是听到江哲提起林朝阳时没藏住的委屈。
洗漱完,林晚星轻轻走进卧室。江哲已经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旧相册,正翻到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他、林晚星和林朝阳,三个人站在老家的老槐树下,林朝阳手里举着一串槐花,笑得露出牙齿。
“你看,”江哲抬起头,把相册递给她,“这是咱们刚结婚那年,回你老家拍的。朝阳那时候还在村里小学教书,非要拉着咱们去看他种的槐树,说‘等花开了,给你们摘槐花吃’。”
林晚星接过相册,手指摩挲着照片上林朝阳的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记得,那年的槐花开得特别好,林朝阳爬树摘槐花,不小心摔了下来,胳膊擦破了皮,却还笑着把槐花塞给她:“姐,你最爱吃的,快拿着。”
“是啊,”林晚星吸了吸鼻子,把相册合上,放在床头柜上,“那时候的槐花,真甜。”
江哲没察觉她的异样,只当她是累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快躺下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林晚星躺下,背对着江哲,闭上眼睛。黑暗里,她的脑海里全是林朝阳的样子——小时候带着她爬树摘野果,年轻时帮她照顾孩子,生病时还笑着说“姐,我没事”。她不敢想,江哲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更不敢想,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会叫她“姐”的弟弟了。
江哲察觉到她的身体有些僵,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林晚星的声音有些沙哑,“就是有点累,想早点睡。”
“那睡吧,”江哲的声音很轻,带着疲惫,“我陪着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晚星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可梦里的场景,却不是温暖的家,而是老家的老槐树下——槐花开得正盛,白花花的一片,像雪一样。林朝阳站在树下,穿着他常穿的蓝布衫,手里举着一串槐花,笑着看着她,跟照片里一模一样。
“姐,”林朝阳的声音很轻,却清清楚楚地落在她耳朵里,“我要走了。”
林晚星心里一慌,快步跑过去,想抓住他的手,却怎么也抓不到:“朝阳,你别走!你要去哪里?你不是说要跟我们一起去山里看孩子穿新校服吗?你不是说要跟姐夫下棋吗?”
“姐,对不起,”林朝阳的笑容慢慢淡了,眼神里满是不舍,“我不能陪你们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姐夫,别太想我。”
“我不要你走!”林晚星哭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朝阳,你回来!你回来啊!”
她伸出手,拼命想抓住林朝阳的衣角,可林朝阳的身影却越来越淡,像被风吹散的烟。最后,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槐花,还有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