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十一月,风里已经带了些清冽的凉意,却没冲淡医科大附属医院三楼病房里的暖意。晨光透过窗户,斜斜地落在病床边的藤椅上,林晚星正弯腰收拾着最后一个行李箱,手里叠衣服的动作慢而轻柔,像是在打理一件稀世珍宝——那是江哲住院时穿的灰色病号服,洗得有些发白,她却叠得方方正正,放进了箱子最底层。
“慢点收拾,不急。”江哲坐在床边的轮椅上,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却比半个月前清亮了不少。他穿着江念初昨天送来的深蓝色羊毛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虽然还没完全恢复往日的力气,却能稳稳地握着一本翻开的笔记本——那是他年轻时的教学笔记,封面的“江哲”二字已经有些褪色,里面却密密麻麻写满了对学生的叮嘱,对教育的思考。
“知道你急着回家,”林晚星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细汗,笑着看向他,“可也得把东西收齐了,你那本笔记,还有念熙昨天送来的教具样品,逸晨带回来的校服布料,一样都不能落。”
江哲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摆着一小截天蓝色的布料,边角缝着明黄色的线,是江逸晨上周从厂家带回来的校服样品;旁边放着一本彩色的小册子,封面上画着彩虹和星星,是江念熙修改好的“性别教育互动教具”初稿,里面还夹着语安画的“我的梦想”——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女孩,手里拿着画笔,旁边写着“我想当建筑师”。
“念熙的教具,改得不错。”江哲抬起手,指了指那本小册子,“上次她念给我听的‘外公的放牛故事’,我还记得,加进绘本里,孩子们会喜欢的。”
“可不是嘛,”林晚星走过去,把行李箱拉链拉好,蹲在他面前,帮他整理了一下羊毛衫的领口,“念熙说,等你回家了,就带孩子们过来,让你当第一个‘试玩者’,给她提提意见。”
江哲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漾开的水波:“好啊,我等着。”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江念初提着一个保温桶走进来,身后跟着江念熙和江逸晨。江逸晨穿着藏蓝色的特警制服,身姿挺拔,却难掩脸上的笑意;江念熙手里抱着一个大纸袋,里面装着刚买的新鲜水果。
“爸,今天感觉怎么样?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吗?”江念初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先走到江哲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气色比昨天还好。”
“医生刚来过,”林晚星接过话,“说恢复得比预期好,回家后注意休息,别累着,定期复查就行。”
江逸晨走到轮椅旁,弯腰握住江哲的手:“爸,我今天跟队里请假了,专门来接您回家。车已经停在楼下了,是之前那辆黑色的越野车,我洗干净了。”
江哲的手在江逸晨的手背上拍了拍,眼神里满是欣慰:“辛苦你了,逸晨。队里忙,不用特意请假。”
“不辛苦,”江逸晨笑了,“接您回家,比什么都重要。对了,爸,校服的样品您看了吗?厂家说下周就能批量生产,等您休息好了,我们一起去山里的小学送校服,顺便给舅舅送去样板让他也看看孩子们穿新衣服的样子。”
江哲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好!朝阳肯定乐意去,他最疼山里的孩子了。上次他还跟我打电话说,想再回山里看看,就是最近总说头疼,不知道现在好点没。”
林晚星的心轻轻揪了一下,脸上却依旧笑着,伸手拂了拂江哲肩上的绒毛:“应该好多了,等你回家稳定了,我给姐打个电话,问问他们的情况,咱们约个时间,一起去山里。”
江念熙连忙打开手里的纸袋,拿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递到江哲面前,岔开了话题:“爸,您看这个苹果,又大又甜,是我早上在菜市场挑的。医生说多吃水果好,我给您削一个。”
江哲接过苹果,握在手里,温温的:“念熙有心了。你舅舅也爱吃苹果,下次见面,咱们带点给他。”
“嗯!”江念熙用力点头,拿出水果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削苹果,指尖却悄悄攥紧了——她怕自己多说一句,就会忍不住泄露真相。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睫毛长长的,像在努力掩住眼底的湿意。
江念初打开保温桶,里面是刚熬好的小米粥,还冒着热气:“爸,您早上还没吃饭吧?先喝点小米粥垫垫肚子,回家后苏姨肯定已经做好午饭了。苏姨说,特意炖了你爱吃的排骨汤,还买了新鲜的鲫鱼。”
苏敏和陈斌昨天就打电话来说,今天江哲出院,他们要去家里帮忙做饭,还反复叮嘱“别提林朝阳的事,江哲刚好转,经不起刺激”。陈斌在电话里叹气:“等江哲身体再结实点,咱们再慢慢想办法说,现在先让他安心养着。”
江念初用勺子舀起一勺小米粥,吹凉了递到江哲嘴边。江哲张开嘴,慢慢喝下去,粥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了整个胸腔。他看着围在身边的孩子们,心里像被填满了棉花,软乎乎的——林晚星在收拾行李,江念初在喂他喝粥,江念熙在削苹果,江逸晨在跟他说校服的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像窗外的阳光,亮堂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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