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出南山】
血月的红光透过地宫顶端九孔通风斗,在散落的青铜鼎残件上投下蛛网般的暗影。最大的一块鼎身斜嵌在岩壁中,边缘还凝着未冷的铜汁,“秦祚尽,清主祀” 六个血字如活物般微微搏动,靠近便能嗅到一股焦糊的腥气 —— 那是铭文显形时灼烧岩石的味道。嬴政扶着侍卫的鎏金臂甲站稳,十二旒珠串在胸前剧烈晃动,珠缝后瞳孔里翻涌的暴怒几乎要冲破眼底的红血丝,他猛地踹向脚边滚动的汞珠,银白液滴撞在岩壁上炸裂,瞬间灼出细密的蜂窝状坑洞,缕缕青烟带着金属锈蚀的气味弥散开来。
“一派胡言!” 嬴政的嘶吼震得穹顶的岩灰簌簌坠落,松油灯盏在青铜灯台上剧烈摇晃,灯苗忽明忽暗间,照见他龙袍下摆沾着的汞渍已凝结成霜白色硬块,“李斯!传朕旨意,即刻以猛火油焚毁壁画,令工师用铁锥砸碎所有九鼎残件!巴清 ——” 他突然转向立在阴影中的女子,声音淬着冰碴,“若异象不消,你巴家在巴蜀的七百丹穴,朕定让其尽成焦土!”
李斯刚要躬身领命,袖中的青铜算筹却突然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坑道深处传来 “铮 —— 铮 ——” 的金石相击,并非鼎器共鸣,反倒像某种器物正在挣脱青铜桎梏,每一声都与地脉的震颤隐隐相合。巴清心头一紧,指尖的玄鸟佩骤然升温,烫得她指节微微蜷缩。她余光瞥见墨鸦正对着地面的云雷纹急促打手势 —— 那些刻在青石板上的纹路正泛着淡青微光,墨家布设的 “地听仪” 机关已自行启动,这是地脉异动超出临界值的征兆。
“陛下不可!” 巴清跨步挡在嬴政身前,玄色劲装下摆还沾着前日勘察汞河时溅上的暗红汞渍,布料已被蚀得发硬,“九鼎乃镇灵阵眼,鼎身铸有殷商‘三层花’纹饰,外层饕餮衔灵,中层夔龙引脉,内层云雷锁气,强行损毁只会引动地脉崩裂!” 她指尖点向鼎身残破处,那里隐约可见重叠的纹饰痕迹,“臣妇方才对照《巴巫记事》残页,鼎身铭文与《归藏易》记载的‘玄汞镇灵阵’完全吻合 —— 此阵以蛟龙为灵媒,以汞河为脉络,需以帝道之剑斩蛟破灵,方能消解异象。”
“帝道之剑?” 嬴政眼神骤然一凛,冕旒后的目光穿透昏暗中,突然想起三年前巡狩南山时的异景。那日洛水之南的山谷中,陨石破空而下,落地化作赤红色陨铁,夜间竟自行发出霞光。他当即命墨家钜子率百名弟子铸剑,耗时三载,以陨铁为骨,混合巴蜀赤灵砂为魂,剑成之日,整座南山的丹穴都泛出红光。占梦博士占卜后言其 “能斩妖邪,定乾坤,镇山河”,因剑身常年凝着赤霞般的光泽,赐名 “赤霄”,后藏于地宫西侧的剑庐深处,由墨家机关守护。
李斯脸色骤变,袍袖下的手指死死攥住算筹,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三思!此剑尚未以五谷之精、四海之水开光,贸然取用恐遭灵韵反噬!且巴清身世不明 —— 臣前日查访得知,其祖上正是殷商掌管丹砂祭祀的祭司,此女之言,未必可信!”
“够了!” 嬴政一把推开李斯,银剑般的目光扫过众人,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摇曳灯火中忽明忽暗,“蒙毅,带十名禁军随朕取剑!巴清,你若敢欺瞒,朕不仅要毁你巴家丹穴,更要将巴蜀采砂之人尽数贬为刑徒!”
剑庐位于地宫西侧的独立石室,石门由整块青岩雕成,表面刻着墨家的 “止戈符”,符纹凹槽中灌满了凝固的汞砂,与周围的云雷纹形成完整的镇邪阵法。蒙毅抽出腰间长剑,剑脊抵在符纹中央,猛地发力斩断锁链,石门 “轰隆” 一声向内开启,一股混杂着丹砂的灼热气流扑面而来,其中还裹着陨铁特有的沉厚金属气息,呛得几名禁军忍不住咳嗽。
石室中央的剑台由青铜铸就,造型仿造殷商方鼎,四角各雕着一只衔剑的玄鸟,正是巴家祭司的图腾。赤霄剑斜插在剑台中央的凹槽中,剑身如凝血般赤红,剑格雕刻着玄鸟负日纹,纹路间嵌着细碎的赤灵砂,在昏暗中泛着温润红光,竟与巴清胸前的玉佩纹路隐隐呼应。剑台四周的凹槽中盛满了半凝固的汞砂,其上布满殷商云雷纹,纹路深处还能看见细小的甲骨文,正是 “镇灵” 二字的古体写法。
巴清走近剑台,指尖刚触碰到剑身,便传来一阵灼热的震颤,仿佛有活物在剑中搏动。“此剑以陨铁为骨,丹砂为魂,” 她轻声说道,目光扫过剑脊上细密的纹路,那是墨家铸剑时特意刻下的 “引灵纹”,“墨家铸剑时混入了巴家的‘赤灵砂’—— 此砂采自巴蜀最深的丹穴,需经百年地火淬炼,正是玄水蛟的克星。只是……”
“只是什么?” 嬴政急切追问,目光死死黏在赤霄剑上,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剑身散发出的气息正与自己体内的帝气隐隐共鸣。
“需以帝血淬火,方能唤醒剑中灵韵。” 巴清话音刚落,蒙毅已拔剑出鞘,刀尖在嬴政掌心轻轻一划。鲜血滴落在剑身上,瞬间被吸入剑体,赤霄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赤红光芒暴涨,将整个石室照得如同白昼。剑格上的玄鸟负日纹骤然亮起,玄鸟仿佛活了过来,绕着剑体盘旋一周,发出清脆的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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