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其他 > 程序员穿越长安求生记 > 第86章 中宫初雪

程序员穿越长安求生记 第86章 中宫初雪

作者:棠帧析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08 08:12:09

唐军双线破敌记

贞观十九年冬,辽东霜雪正浓,营州城外的冻土被马蹄踏得簌簌作响。营州都督程名振按剑立于营前,指辽东高丽新城方向,对身旁副将苏定方沉声道:“高丽屡犯边境,劫掠边民,今番定要让他们知我大唐兵威。”彼时苏定方刚从漠北战场归来,甲胄上还沾着未消的霜花,闻言提矛颔首:“都督放心,某带三百精骑为先锋,必破其外城。”

次日天未亮,唐军趁高丽守军畏寒懈怠,突然发难。程名振率主力列阵城下,以弩箭压制城头火力;苏定方则亲率精骑绕至新城侧门,挥刀劈开锈蚀的城门铁锁,骑兵呼啸而入,逢敌便斩。高丽兵猝不及防,乱作一团,纷纷弃城逃窜。唐军一路追至南苏城,见城内仍有高丽残兵负隅顽抗,程名振下令纵火焚城——火借风势,很快吞噬了南苏城的城楼与粮库,浓烟滚滚直上云霄,高丽残余势力吓得连夜退往平壤方向。此役唐军斩首三千余级,俘虏高丽将领五人,更焚毁高丽三座城郭,自此辽东边境数月无战事,边民终于能安心耕作。

转过年春,西域再起烽烟。西突厥沙钵罗可汗阿史那贺鲁趁大唐主力在辽东,率部叛乱,攻陷焉耆、龟兹等国,截断丝绸之路,西域诸国惶恐不安。朝廷急命程知节为葱山道行军大总管,统领汉蕃联军五万,西出玉门关平叛。程知节虽年近六十,却依旧精神矍铄,披挂银甲跨上战马时,身后将士无不士气高涨。

行军途中,西域风沙卷地,白日烈日灼人,夜间寒如冬霜,不少士兵水土不服病倒。程知节每日亲自巡查军营,给患病士兵送药,还下令放慢行军速度,让队伍逐步适应西域气候。行至鹰娑川时,终于遭遇贺鲁主力——西突厥骑兵约两万,人多势众,且熟悉地形,一上来便以骑兵冲锋冲击唐军大阵。程知节沉着应对,令副将苏海政率弩兵列阵前排,待突厥骑兵靠近便万箭齐发,又命蕃兵绕至突厥军后方袭扰。双方激战竟日,唐军虽伤亡千余,却斩杀突厥兵六千余人,还缴获了贺鲁囤积的大批牛羊与粮草。此役虽未彻底擒获贺鲁,却重创西突厥主力,为后续苏定方彻底平定西突厥之乱,埋下了关键伏笔。

鹰娑川战后,程知节并未乘胜追击。夜里,副将王文度却揣着份“密诏”求见,声称陛下恐程知节轻敌冒进,令他暂掌兵权,按兵不动以“稳扎稳打”。程知节接过诏纸,指尖触到纸面粗糙的纹理——他随太宗征战多年,深知御笔诏书写用的宣纸何等细腻,心中顿时起了疑,却碍于“君命”二字,只能按捺不发。

可王文度掌兵后,竟下令将投降的西突厥部落悉数劫掠,还说“杀降立威”。程知节闻讯赶去时,帐篷外已满地狼藉,老弱妇孺的哭喊声混着风沙飘过来,他一把揪住王文度的甲胄,银须因怒而颤:“我大唐军威,靠的是护民而非屠降!你这是在坏陛下的名声!”两人争执间,苏海政等将官也纷纷站在程知节一侧,王文度才悻悻罢手,却悄悄把劫掠的财物藏了大半,打算回朝邀功。

这桩事终究没能瞒住。大军班师回长安后,御史当即弹劾王文度矫诏弄权、滥杀降众,程知节虽未参与,却因“失察之责”被削去了葱山道行军大总管之职。他卸甲那日,站在朱雀大街上望着宫墙,忽然想起出征前太宗拍着他肩膀说的“西域安危,托付于你”,喉间一阵发涩——他终究没能亲手平定贺鲁,这成了他晚年最大的遗憾。

朝廷没让西突厥的乱局持续太久。次年正月,太宗点了苏定方为伊丽道行军总管,率回纥、汉兵共万人,再征西突厥。苏定方接过兵符时,特意去见了程知节。老将军拄着拐杖,把自己手绘的西域地形图递给他,指着眼眶泛红:“贺鲁的主力多在曳咥河一带,那里沙深,骑兵难行,你可从北面的峡谷绕过去,打他个措手不及。”苏定方握紧地图,郑重颔首:“末将定不负陛下,也不负老将军所托。”

大军行至曳咥河时,果然遭遇贺鲁的十万大军。西突厥兵见唐军兵少,纷纷拍马冲锋,烟尘滚滚几乎遮天蔽日。苏定方却丝毫不慌,令步兵列成方阵,长枪朝外,弩兵藏于阵中;自己则率骑兵绕至敌军西侧,待西突厥兵冲到方阵前、被长枪抵住无法前进时,突然挥师杀出——唐军骑兵如利刃般切入敌阵,刀光闪过,西突厥兵阵脚大乱,纷纷溃逃。苏定方率军追了三十里,斩首数万,贺鲁带着残部往石国方向逃去。

追到石国边境时,苏定方得知贺鲁已被石国国王诱捕,正打算献给漠北的回纥。他当机立断,率两百精骑连夜奔袭,在石国城外截住了押送贺鲁的队伍。月光下,苏定方横刀立马,声震四野:“大唐苏定方在此!石国若敢私藏叛贼,便是与大唐为敌!”石国国王见唐军气势如虹,吓得立刻献出贺鲁,还亲自捧着降书出城归附。

消息传回长安时,太宗正与群臣议事,闻言当即拍案大笑:“苏定方真乃良将!西突厥平定,丝路可通矣!”而辽东那边,程名振也没闲着——他在南苏城旧址筑起堡垒,派士兵教边民开垦冻土、种植耐寒的粟麦,还设立了烽燧,一旦高丽有异动,半日之内就能传讯至营州。边民们感念他的恩德,自发在堡垒外立了块石碑,刻着“程公护境”四个大字。

这年冬,西域的商队再次踏上丝绸之路,驼铃响过葱岭时,商人们望着沿途唐军驻守的驿站,终于不用再怕突厥劫掠;辽东的雪地里,边民们忙着收割晚粟,孩子们在堡垒外堆雪人,笑声传得很远。大唐的东西两线,终究都迎来了安宁——这安宁里,藏着程知节的遗憾、苏定方的锐勇,也藏着无数唐军将士的血汗,更藏着一个王朝守护疆土、护佑百姓的初心。

长安西市的醉仙楼,刚过晌午就满了人。楼下桌案挨着桌案,西域商人的驼铃还挂在腰间,唐军老兵的甲片蹭着木凳响,王谨安捧着酒碗,正跟石奕珩说上月护送经卷到敦煌的事,眼角余光瞥见楼梯口上来帮人——为首的锦衣少年摇着折扇,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役,一进门就把靠窗的雅座占了,还一脚踢翻了邻桌卖货郎的货筐,绢帕散了一地。

“瞎眼了?没看见本公子要坐这儿?”少年是吏部侍郎家的小儿子李修,仗着父亲的势,在西市横行惯了,此刻他捏着酒壶抿了口,突然瞥见墙上挂的“丝路安靖图”——图上画着苏定方率唐军在曳咥河杀敌的模样,顿时嗤笑一声,把酒壶往桌上一墩,声音大得整个酒楼都静了:“什么破图!苏定方那厮,不过是运气好捡了贺鲁的漏,真论打仗,还不如我爹当年平江南利索!”

这话刚落,邻桌的唐军老兵“哐当”一声摔了酒碗,浑浊的眼睛瞪着李修:“你这黄口小儿懂个屁!曳咥河那仗,苏总管带万人抵十万突厥兵,弟兄们冻得手指都弯不了,还照样挥刀砍人,你爹平江南?那是敌军早降了!”

李修被噎得脸通红,拍着桌子站起来,仆役也跟着撸袖子:“老东西活腻了?敢跟本公子顶嘴!”说着就要伸手推老兵,王谨安猛地起身拦在中间,他刚走镖回来,手上还带着茧子,一把攥住李修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李修疼得龇牙:“公子说话要讲良心,苏总管平定西突厥,你才能在长安安稳吃酒;程都督守辽东,边民才不用怕高丽劫掠,怎能张口就诋毁?”

李修挣扎着骂:“你算哪根葱?不过是个走镖的泥腿子,也敢管本公子的事!”石奕珩这时才缓缓放下酒碗,左手按在腰间佩刀上——那刀正是之前跟凌霜寒交手时用的,刀鞘上还留着剑痕,他眼神冷得像西北的风:“永绥帮石奕珩,上个月刚送过西域商队,商人们说,若不是唐军守着驿站,他们早被突厥抢得精光。公子若再胡言,休怪我不客气。”

周围食客也纷纷附和,西域商人捧着胡饼过来,用生涩的汉话道:“这位公子错了,我从于阗来,路上见唐军士兵给我们补驼鞍,还帮我们打跑马贼,他们是好人!”李修见满楼人都对着自己,顿时没了底气,却还嘴硬:“你们……你们等着,我爹是吏部侍郎,我让他治你们的罪!”

正闹着,酒楼外传来马蹄声,几个身穿青色公服的官差走进来,为首的捕头一看见李修,脸色顿时变了——早上侍郎刚吩咐过,让看好小儿子别惹事,没成想还是闹到醉仙楼来了。捕头赶紧上前拉李修:“公子快跟我走,侍郎大人在府里等你呢!”李修还想撒泼,被捕头狠狠瞪了一眼,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走,路过王谨安时,还不忘放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风波平息,老兵端着酒碗过来,敬了王谨安和石奕珩一杯:“多谢二位小兄弟,不然今天这口气我咽不下!”酒肆老板也笑着过来,给两人添满酒:“这桌酒我请了!像二位这样敢说公道话的,咱醉仙楼欢迎!”

王谨安喝了口酒,只觉得浑身暖烘烘的——他想起走镖时见过的唐军驿站,想起敦煌商人们的笑脸,忽然明白,不管是走镖护商,还是唐军守疆,说到底都是为了这长安的安稳,为了老百姓能安心吃酒、踏实过日子。石奕珩看着窗外往来的行人,指尖轻轻摩挲着刀鞘,眼底的冷意渐渐散去,只余一丝平和——或许,这就是他们守着的“规矩”,守着的“公道”。

醉仙楼偶遇苏府眷

风波刚歇,醉仙楼外忽然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伴着丫鬟清脆的提醒:“夫人慢些,台阶滑。”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楼门口站着位身着藕荷色襦裙的女子,鬓边簪着支素雅的玉簪,由个穿青布衫的丫鬟扶着,正是苏定方的小妾柳含章,丫鬟名唤青禾。

原来柳含章今日要去西市给苏定方买他爱吃的糖蒸酥酪,路过醉仙楼时,青禾眼尖,瞥见窗边坐着的老兵——那老兵肩上还留着当年随苏定方征战时落下的箭疤,青禾前几日随柳含章去军营送衣物时见过,便悄悄扯了扯柳含章的衣袖:“夫人,是苏将军麾下的张老军爷呢!”

柳含章闻言,便顺着青禾的目光往里望,正好听见老兵正跟王谨安说:“苏总管待我们这些旧部最是体恤,去年我腿疾犯了,还是他让人送的伤药……”她心里一暖,便让青禾扶着,轻轻走进了酒楼。

“张军爷安好。”柳含章的声音温婉,刚一开口,老兵就愣了,转头看见她鬓边的玉簪——那是苏定方去年生辰时给她挑的,老兵在军营见过,当即起身行礼:“夫人怎么来了?”

李修闹事时柳含章虽没听见,却从青禾方才的低语里猜了几分,此刻见满楼人都望着自己,便浅浅一笑,对着众人福了福身:“方才听青禾说,有人为我家将军说公道话,含章代将军谢过各位。”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墙上的“丝路安靖图”上,眼底满是柔和,“将军常说,曳咥河那仗能赢,靠的是弟兄们拼命,靠的是沿途百姓帮衬,他从不敢居功。方才若有冒犯各位的人,也望大家别往心里去。”

青禾在一旁帮腔:“就是!前几日将军还跟夫人说,要不是长安百姓安稳度日,商人们敢走丝路,他守着西域也没意义呢!”这话一出,满楼人都笑了,方才李修闹出来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王谨安看着柳含章温文的模样,想起走镖时见过的唐军驿站,忽然觉得,苏将军能安心打仗,大抵也有这位夫人的一份功劳。石奕珩则注意到柳含章袖口沾着点墨痕,想来是在家帮苏定方整理军情文书时蹭上的,心里对这位苏府夫人又多了几分敬重。

柳含章没多留,见酥酪铺快到时辰了,便让青禾拎着食盒,又跟众人道了声谢,才缓缓走出酒楼。青禾扶着她下台阶时,还不忘回头对老兵喊:“张军爷,下次见到将军,我替您问安呀!”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西市的人流里,老兵捧着酒碗叹了句:“苏将军好福气,娶了这么明事理的夫人。”王谨安笑着点头,举起酒碗跟石奕珩碰了碰:“有这样的将军,这样的夫人,还有咱们这些肯说公道话的人,这长安的日子,才能一直安稳下去。”

窗外的阳光正好,洒在酒楼的木桌上,映着碗里的酒液泛着暖光。邻桌的西域商人又开始哼起了家乡的小调,老兵则继续讲着苏定方在西域的故事,醉仙楼里的热闹,又渐渐回来了——这热闹里,藏着寻常百姓的烟火气,藏着家国安稳的踏实感,更藏着每个人心里那份对“公道”与“安宁”的守护。

永徽六年的冬雪落得猝不及防,一夜之间便给大明宫裹了层薄纱。紫宸殿的琉璃瓦本是明黄,此刻覆着雪,倒像撒了把碎糖,可殿内的气息却凝滞得能冻住呼吸——武如意正随唐高宗李治站在阶上,接受百官朝贺。

她身着赤金绣九龙纹的皇后朝服,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腰间玉带束得紧,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凤冠上的七尾明珠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轻轻颤动,垂落的珠串扫过颊边,她却连眼睫都没动一下,只平视着阶下百官,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眼底却藏着霜。眼角余光掠过左侧,恰好撞见长孙无忌的目光——这位太宗托孤重臣身着紫色一品官袍,玉笏拄在地上,指节攥得发白,花白的胡须垂在胸前,看似垂眸听礼,可那道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冷得像殿外的雪。

武如意心里清楚,这冷意不是冲她这新后身份来的,是冲她背后那股正慢慢撕开关陇集团垄断的力量。半月前废后之事还历历在目:王氏被废那日,长孙无忌领着褚遂良、于志宁等元老跪在太极殿外,青石板上的雪被他们的朝服压融,褚遂良甚至磕破了额头,血混着雪水渗进砖缝,可李治最终还是松了口——连长孙无忌搬出“太宗遗训”时那声颤抖的“陛下忘先帝托孤之恩乎”,都没能拦住这桩事。

“长孙公,”朝贺礼毕,百官散去时,褚遂良快步追上长孙无忌,他的青色朝服袖口还沾着昨日冒雪去王府议事的雪渍,没来得及拂掉,刚直的脸上满是忧色,声音压得极低,“昨日柳奭派人递了密信,用的是蜡丸藏字的法子——废后王氏在城南别院,还能收到外臣的书信,听说都是以前东宫旧部写的,劝她‘静待时机’。还有兰陵萧氏那边,我派去的人回报,说萧氏家主萧鹤已悄悄去了江淮,找了个叫‘刀疤脸’的盐枭,许了五百两黄金,要借盐枭的人手搅乱地方。”

长孙无忌脚步一顿,玉笏在手里转了半圈,眼底冷光更甚:“他们是想借‘后宫失序’的由头,逼陛下‘正后位’。在他们眼里,一个从先帝才人爬上来的女子,终究不如王氏、萧氏这些出身望族的‘合规矩’。”他抬头望向中宫的方向,琉璃瓦上的雪正簌簌往下落,“可他们忘了,武如意能厘清‘小公主之案’,能替陛下草拟《内训》,连户部奏报里的流民安置疏漏都能一眼挑出——这女子的眼界,早不是后宫那点方寸地了。”

而此刻的中宫寝殿,武如意刚送走前来请安的太平公主,便屏退了殿内伺候的宫人,只留下心腹宫女婉儿。紫檀木案上燃着两支龙涎香,烟气袅袅绕着案上的江淮舆图,她摘下凤冠,随手放在妆台上,赤金凤钗的尖儿蹭过描金镜匣,发出轻响。她没看镜中自己的倒影,只拿起案上那封刚送到的密报,指尖划过“萧鹤赴江淮,会刀疤脸于盐城码头”的字样,指腹的薄茧蹭得纸页发响。

“婉儿,”武如意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柳奭给王氏递信的人,查到是谁了吗?”

婉儿躬身站在案侧,一身浅绿宫装,袖口绣着细巧的兰花纹,神态恭谨却不怯懦:“回娘娘,是前东宫的老宦官李德全,如今在别院当差,早年受过王氏母亲柳夫人的恩惠。玄镜司的人盯着他三日了,见他每次送东西去别院,都会绕路经过城西废观,像是在跟谁接头。还有萧氏那边,刀疤脸最近在盐城收了不少散盐,囤在城郊的破庙里,看规模,像是要往长安运。”

武如意冷笑一声,将密报扔在舆图上,指腹点在“盐城”二字上:“萧鹤倒会挑地方,盐城是江淮盐运的要道,一旦私盐堵了航道,地方官必然上奏,到时候朝堂上那些人又要借‘民生问题’发难,说我这个中宫‘干政失德’,连地方安稳都护不住。”她抬眼看向婉儿,眼神锐利起来,“你去给陈默传个话,让他亲自去趟江淮,不仅要盯紧刀疤脸的私盐,还要查城西废观——李德全接头的人,说不定跟萧氏也有关联。另外,让他翻查近三个月的报案记录,尤其是涉及‘私盐’‘萧姓’的,别漏了任何线索。”

婉儿应声退下后,李治掀着帘子走进来,身上还带着殿外的寒气,他快步走到武如意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天这么冷,怎么不披件披风?”他能察觉朝堂上的暗流,也知道长孙无忌等人对武后的不满,可每次看到武后对着舆图蹙眉,细算流民的粟米派发数量时,他就觉得,这个能与他并肩看江山的女子,比那些只知守着旧规矩的元老,更懂如何让大唐好起来。

武如意回头,指尖轻轻蹭过李治手背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语气软了些:“臣妾在想,明日去感业寺探望太后,该带些什么。太后近日总念着江南的菱角,御膳房新做了菱角糕,臣妾想着带些过去。”她没提朝堂的纷争,却知道,有些事急不得,得像熬药那样,慢慢煨着,等火候到了,自然能分清药渣和药液。

而此刻的玄镜司卷宗室,陈默正借着油灯的光翻查案卷。他身着玄色劲装,腰间悬着把短刀,脸上带着道浅疤——是早年查案时被刺客划伤的,手指修长,翻卷的动作又快又稳。案上堆着近三个月的报案记录,大多是失窃、斗殴的小事,他正准备翻到下一本,指尖却突然顿住——一张泛黄的纸页上,写着“石姓少年,年十五,报案称于城西废观外见数名黑衣人行迹可疑,运着十余个封死的粗布盐袋,袋口漏出青灰色盐粒,伴有腥气”,报案日期,正是三日前。

陈默眉头一挑,拿起那张纸凑近油灯,指腹摩挲着“城西废观”“青灰色盐粒”几个字——这废观,不正是婉儿说的李德全接头的地方?而青灰色带腥气的盐,他早年查私盐案时见过,是掺了泥沙和海水晒制的劣盐,长期食用会伤人肠胃。

“石姓少年……”陈默低声念着,将这张报案记录折好塞进怀里,起身吹灭油灯,“看来,这江淮的私盐案,还得从这少年查起。”殿外的雪还在下,玄镜司的灯笼在风里晃着,映着他快步离去的身影,也映着这大明宫深处,正悄悄蔓延的暗流。

掖庭残焰

永徽六年的雪总带着股透骨的寒,连掖庭宫西侧的别院都被冻得缩在暮色里。朱漆门早裂了缝,寒风裹着雪沫子往里灌,卷得地上的枯草打着旋儿,落在萧淑妃的石榴红锦裙上——那还是她做淑妃时的旧衣,裙摆磨出了毛边,腰间的金线绣纹褪得发淡,唯有发间那支银钗,还沾着点昔日兴庆宫的珠光。

她蜷在冰冷的土炕边,指尖反复摩挲着炕沿的裂纹,耳尖却竖得老高。院外传来老宦官拖沓的脚步声时,她猛地直起身,眼底瞬间亮起的光,又快得像被寒风掐灭。来的是前东宫旧人李德全,佝偻着背,手里端着个缺了口的青瓷碗,碗里是温吞的粟米粥,几粒豆子浮在表面,连点油星都没有。

“娘娘,喝口粥吧。”李德全把碗递过来,声音压得极低,袖口悄悄往她手里塞了张叠得极小的麻纸,“萧氏家主的信,方才从侧门递进来的,玄镜司的人盯得紧,我绕了三圈才敢过来。”

萧淑妃的指尖攥紧麻纸,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连指节都泛了白。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她看清了上面的字——是萧鹤的笔迹,说已联络上江淮盐枭刀疤脸,愿出三百两黄金助他囤私盐、堵航道,只要搅得江淮百姓闹事,逼李治调兵去平乱,朝堂上长孙无忌等人便会趁机弹劾武如意“干政失德”,到时候再把她从掖庭接出去,复位为后。

“黄金……刀疤脸……”她喃喃念着,眼底浮出狠厉的光,忽然摸出发间的银钗,用力掰下钗头的宝石——里面藏着一小片金箔,是她最后一点私产,塞给李德全,“你把这个交给萧鹤的人,告诉他,若事成,我必奏请陛下恢复萧氏爵位,再赏他万亩良田!”

李德全捏着金箔,手都在抖:“娘娘,玄镜司的婉儿姑娘最近总派人盯着掖庭,昨日还抓了个给废后王氏递信的小宦官……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

“冒险?”萧淑妃突然拔高声音,又赶紧压低,语气里满是昔日的骄纵与如今的绝望,“我在这掖庭里冻了三个月,武如意那个狐媚子却穿着凤袍受百官朝拜,这才是冒险!陛下心里还有我,只要江淮一动,他定会想起我的好!”

可她没看见,李德全刚走出别院的角门,就被两个穿玄色劲装的人拦住。为首的女子正是婉儿,一身浅绿宫装外罩着墨色披风,眉眼沉静,手里把玩着枚玄镜司的铁令:“李公公,把萧淑妃给的东西交出来吧,还有萧鹤的密信——您若说实话,还能留条活路。”

李德全“扑通”一声跪下,金箔从袖管里掉出来,滚在雪地上,泛着冷光。他抖着嗓子把萧淑妃的话、萧鹤的计划全说了,连自己每次绕路去城西废观接头的事都没敢瞒。婉儿让人把他押下去,转身便往中宫赶,披风的下摆扫过积雪,没留下半道痕迹。

中宫寝殿的烛火还亮着,武如意正对着舆图看江淮的盐运路线,案上摆着碗刚温好的菱角羹。听婉儿说完经过,她拿起羹勺轻轻搅动,羹里的菱角碎浮上来,又沉下去。

“萧鹤倒会算计,想用私盐乱地方,再借元老逼宫。”武如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婉儿,你把李德全的供词、那片金箔,还有陈默之前送来的刀疤脸囤盐的证据,一起送到御史台,让御史大夫弹劾兰陵萧氏‘勾结盐枭、意图谋逆’——别直接禀明陛下,他对萧淑妃总有几分旧情,让他自己从奏疏里看到,才会彻底死心。”

婉儿点头:“娘娘放心,我这就去办。另外,陈默大人从江淮传回消息,刀疤脸已经被抓了,萧鹤也在盐城的破庙里被堵个正着,搜出了他给刀疤脸的黄金账册。”

“好。”武如意放下羹勺,望向窗外的雪,“让陈默尽快处理完萧氏的案子,回长安后,重点查城西废观——李德全说在那儿接头,说不定萧氏还在观里藏了私盐。”

三日后,御史台的弹劾奏疏递到了紫宸殿。李治看着奏疏上的供词、账册,还有那片金箔,脸色沉得像殿外的雪。他想起昔日与萧淑妃在御花园赏梅的情景,可眼前的证据却像把刀,划开了那点残存的情意——他能忍后宫争宠,却绝不能忍有人勾结盐枭动摇大唐根基。

“传旨。”李治的声音带着怒意,“将兰陵萧氏涉案之人全部押入大理寺,萧鹤判流放岭南,永世不得回京;掖庭萧氏,迁往冷宫,非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旨意传到掖庭时,萧淑妃正坐在炕边等萧鹤的好消息。听宦官念完“迁往冷宫”四个字,她手里的麻纸“哗啦”碎成两半,整个人瘫在炕上,眼神空洞。寒风从门缝里灌进来,吹得她的旧锦裙猎猎作响,像一面破败的旗。

而此时的玄镜司,陈默刚处理完萧氏案的卷宗。他身着玄色劲装,袖口沾着点江淮的泥,正低头整理案上的供词,指尖突然顿住——一张泛黄的纸页从卷宗里滑出来,是之前看到的“石姓少年”的报案记录:年十五,见城西废观外有黑衣人运封死的粗布盐袋,盐粒青灰带腥气,报案日期正是萧鹤与刀疤脸约定囤盐的前两日。

陈默拿起纸页,凑近油灯,指腹摩挲着“城西废观”“青灰色盐粒”几个字。萧氏的私盐囤在盐城破庙,可这少年却说在长安城西废观见了可疑盐袋——是巧合?还是废观里也藏着私盐?这石姓少年又是谁?为何报完案就没了踪迹?

疑惑像潮水般涌上来,他把报案记录折好塞进怀里,对身边的下属周恒道:“你去查一下三日前的报案登记,找到那个石姓少年的住址——不管他在哪,都要把人找到,我要亲自问他废观外的情况。”

周恒应声而去,陈默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雪还在下,长安的夜色里,城西废观的方向隐在雾中,像个藏着秘密的黑影。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心里清楚,萧氏的案子虽了,可这长安城的暗流,才刚刚开始。

雪山剑影

永绥帮西北分舵的后院,老槐树的枝桠光秃秃的,被风沙磨得泛白。石奕珩靠在树干上,左手按着右臂的伤口——方才逃进来时,凌霜寒的长剑扫过他的袖口,虽没深及骨,却也渗出血来,把他那身月白长衫染了片暗红。

院门外突然传来剑刃破风的锐响,石奕珩猛地直起身,攥紧了腰间的短刀——那是他父亲留下的旧物,刀鞘上还刻着半朵兰花纹。门“吱呀”被推开,凌霜寒一袭白衣立在风沙里,手里的“寒雪剑”泛着冷光,剑穗上的冰珠还没化,落在地上碎成小水花。

“石奕珩,”凌霜寒的声音比西北的风还冷,目光扫过石奕珩的伤口,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你堂兄石玉郎偷了萧独行的‘寒铁令’,藏进了你们石家旧宅,你若识相,就把令牌交出来,否则,这永绥帮分舵,护不住你。”

石奕珩眉头蹙起,他早听说石玉郎惹了麻烦,却没想到会牵连到自己。他刚要开口辩解,分舵主李彪突然从里屋冲出来,手里握着开山斧,挡在他身前:“凌掌门,凡事讲个理!石公子没偷令牌,你不能硬栽赃!”

“理?”凌霜寒冷笑一声,长剑抖出三朵剑花,直逼李彪面门,“萧独行与我雪山派有旧怨,石家藏他的令牌,就是与我为敌!今日要么交人交令牌,要么,我踏平这分舵!”

就在这时,一阵狂笑从院墙上传来:“凌霜寒,你这老小子,欺负两个后辈算什么本事?”话音未落,一道黑影掠过,古三通稳稳落在地上,手里把玩着枚铜钱,身后跟着古灵儿,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手里还提着个装酱牛肉的油纸包。

凌霜寒见是他,脸色更沉:“古三通,这事与你无关,别多管闲事!”

“我偏要管呢?”古三通挑眉,突然伸手扣住石奕珩的后领,把他拉到身边,“这小子我看着顺眼,你要动他,得先过我这关。不过嘛——”他话锋一转,从怀里摸出本泛黄的残谱,扔在石奕珩面前,“我也不欺负你,十日之内,让这小子练会《裂石拳》,若能打败凌霜寒,你就别再找他麻烦;若是输了,我亲自把他绑去雪山派赔罪,如何?”

凌霜寒盯着那本残谱,封面“裂石拳”三个字模糊不清,边角还沾着点褐色的旧血渍,却也知道古三通的性子,只得冷哼一声:“好!十日之后,我在雪山派山门前等他!若他不来,我照样找石家算账!”说罢,转身拂袖而去,白衣很快消失在风沙里。

石奕珩捡起残谱,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页,心里又惊又疑——他从未练过武,十日之内怎么可能打败凌霜寒?古灵儿凑过来,打开油纸包,把一块酱牛肉递给他:“阿珩哥,别担心!我爷爷的《裂石拳》可厉害着呢,我教你,保准你能赢!”

接下来的几日,石奕珩把自己泡在了后院。天不亮就起身扎马步,双腿酸得打颤也不歇;正午风沙最大时,他对着老槐树练拳,拳头上的伤口裂开又结痂,血渍蹭在树干上,晕开小小的红点。古灵儿每日都来,有时给他带伤药,有时陪他对练,小姑娘身法灵活,总能在他出拳时找准破绽,提醒他“转腰要快”“力灌丹田”。

这天傍晚,石奕珩正对着残谱琢磨“石破天惊”的招式,古灵儿忽然坐在他身边,晃着腿问:“阿珩哥,你爹娘呢?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石奕珩的动作顿住,指尖轻轻攥紧残谱,声音低了些:

“我爹名叫石远山,是江南布商。我十岁那年,他去扬州进货,途中连人带货失踪,至今杳无音信……我娘名叫苏芷,早逝前只留给我这块手帕。”

他从怀里摸出浅青苏绣帕子,兰草纹样已泛旧。古灵儿接过手帕,指着角落一行褪色小字念道:“‘芷兮’?这是我娘绣名帖的法子!她叫苏蓉,是苏州绣娘——阿珩哥,你娘可能真是我家族亲!”

古三通灌了口酒,插话道:“巧了!陈默那三姨就叫苏蓉,在西市开‘苏记香药铺’。她当年为逃婚离家,后被家族除名……你若想查身世,十日后我带你去见她!”

石奕珩攥紧手帕,眼底燃起光亮——母亲的身世、父亲的下落,或许终有线索可循!

古灵儿接过手帕,翻来覆去地看,眼睛亮晶晶的:“这绣工真好!我娘也会苏绣,可惜她走得早……”

“哦?”古三通不知何时站在树后,手里还拿着个酒葫芦,喝了口酒,摸了摸胡子,“巧了,前几日我跟陈默那小子喝酒,他提过一嘴,说有个远方三姨是江南苏姓,早年嫁去了长安,现在在西市开了家香药铺,好像叫‘苏记’来着。”

石奕珩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母亲是江南苏姓,陈默的三姨也是江南苏姓,还在长安西市开香药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他攥紧手帕,心跳突然快了起来,连练拳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古前辈,您知道那‘苏记香药铺’的具体位置吗?”

古三通挑眉,又喝了口酒:“具体位置我倒忘了,不过陈默应该知道。等你打完十日之约,我带你去找他问问便是。”说罢,转身走向内屋,留下石奕珩站在原地,手里握着苏绣手帕,望着长安的方向,心里第一次有了盼头——或许,他能借着这线索,找到母亲的亲人,弄明白父亲当年为何一去不回。

风沙渐渐小了,夕阳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石奕珩握紧拳头,对着树干又练了一遍“石破天惊”——这一次,拳风更劲,连树干都微微晃了晃。他知道,十日之约不仅是为了摆脱凌霜寒的纠缠,更是为了能去长安,找到那丝关于母亲的线索。

镖队行至洛阳郊外的落马坡时,风裹着雪粒子砸在车篷上,簌簌作响。老吴勒住马缰,眉头拧成疙瘩:“这坡上风大,恐有歹人蹲点,都警醒些。”

王谨安握紧了腰间的柴刀,刀柄被手心的汗浸得发潮。他刚要跳下车去查看路况,就见林子里窜出三个蒙面人,手里的短棍直指镖车。“留下绸缎,饶你们不死!”为首的汉子嗓门粗哑,却透着几分虚张声势。

老吴刚要拔刀,王谨安已抢先一步挡在车前。他想起王二狗说的“护好自己”,更想起家里等着粟米的弟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诸位若是缺条活路,镖局虽小,却也容得下肯吃苦的人。可若是要劫镖,我这把刀,也不是吃素的。”

那为首的汉子愣了愣,许是没料到这个年轻杂役竟有这般底气。趁他分神的间隙,老吴已绕到侧面,亮出了镖师的制式长刀。三人对视一眼,见讨不到便宜,骂骂咧咧地退进了林子。

“好小子,有胆色。”老吴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里多了几分赞许,“方才那话,倒不像个刚入行的。”王谨安挠了挠头,从怀里摸出红玉缝的布包,里面的姜茶还带着余温:“想着家里人,就不怕了。”

到了洛阳城,交接完绸缎,掌柜的额外赏了二百钱,说是“多亏小兄弟机灵”。王谨安攥着沉甸甸的钱袋,指尖都在发烫——这下不仅能买粟米、木簪和棉鞋,还能给弟妹们买些糖糕了。

回程的路上雪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雪地上,亮得晃眼。王谨安坐在镖车上,怀里揣着给家人带的糖糕,心里盘算着到家后的光景。他抬头望向远方,仿佛已看到崇业坊门口,红玉正踮着脚张望,弟妹们举着刚做好的棉鞋,在雪地里蹦蹦跳跳。

进了城,刚到崇业坊口,就见王二狗跑了过来,老远就喊:“谨安!你可回来了!”红玉跟在后面,手里端着一碗热汤,见他平安归来,眼圈微微发红:“快趁热喝,暖暖身子。”

弟妹们围着他,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王谨安蹲下身,摸了摸他们冻得通红的小脸蛋,从怀里掏出糖糕分给他们:“下次走镖,等哥攒够了钱,就带你们去吃城里的羊肉汤。”

暮色渐浓,屋子里的油灯亮了起来,映着一家人的笑脸。王谨安看着桌上的热汤、孩子们手里的糖糕,还有红玉缝的布包放在枕边,忽然觉得,这趟镖吃的苦、受的冻,都值了。他想起管事说的“日子会越来越稳”,如今才真正明白,所谓的好日子,不过是家人平安,灯火可亲。

油灯的光在王宝魁鬓角的白霜上晃,他指节摩挲着桌角一块磨得发亮的老木,半天才沉声道:“不是爹瞒你,是这事儿,当年连提都不能提。”他从炕席下摸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块边缘锈蚀的青铜令牌,正面刻着条蜷缩的龙,龙爪下压着个“禁”字。

“这是‘玄镜司’的令牌,三十年前,我和沈荣,都是这里面的人。”王宝魁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怕惊着什么,“那是先皇刚坐稳江山的时候,朝堂里有宗室谋逆,边境有将领投敌,明着的军队动起来扎眼,先皇就秘密挑了一群人——有江湖上隐姓埋名的高手,有退役的老兵,还有像我这样,家里沾过军职、根正苗红的。”

“咱们的目的就两个:对内,夜里摸进那些谋逆权臣的府邸,要么拿证据,要么直接‘清门户’;对外,追着叛国的将领跑,哪怕追到漠北戈壁,也得把人脑袋带回来。”他顿了顿,指尖划过令牌上的龙纹,“但规矩比刀还严——所有人都得戴面具,是内务府特制的乌木面具,每个人的面具上刻着不同的纹路,却没半分身份信息;彼此只叫绰号,我当年叫‘石敢当’,沈荣……他是首领,面具上刻着独一份的龙纹,绰号‘龙渊’。”

“没人知道谁是谁,朝堂上的大官也好,江湖里的侠客也罢,摘了面具就是陌生人。咱们认的,从来不是脸,是武功路数——沈荣的‘流云剑’快得能劈断烛光,我当年练的是硬桥拳,一出手他就知道是我,可直到解散那天,我都没见过他面具下的脸,更不知道他叫沈荣。”油灯“噼啪”炸了个灯花,王宝魁把令牌裹回布包,语气里掺了点涩:“后来先皇驾崩,新帝觉得这组织太扎眼,一道密令就给解散了。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跟‘玄镜司’的人打交道,直到见了沈荣的剑……才知道,有些债,躲了三十年,还是躲不掉。”

王谨安只觉得后背发紧,手里那把王二狗给的柴刀不知何时攥得指节发白,木柄上的老纹路硌得掌心发疼。他盯着爹指尖那枚青铜令牌,龙纹间的锈迹像结了层洗不掉的老痂,突然懂了——之前爹总在夜里对着墙角的旧木箱发呆,原来藏着这么重的事。

“债……是当年玉门关那桩血案?”他曾在镖局听老吴提过,三十年前玉门关外有场截杀,说是斩了叛国将领,可往后再没人敢多提半个字。

王宝魁猛地抬头,油灯的光在他眼底晃出细碎的亮,随即又沉了下去,指节在老木桌上敲得“笃笃”响,声音哑得像被风沙磨过:“你倒听过几句。那年我跟龙渊——就是沈荣,奉命去截杀‘通敌’的李将军。可到了玉门关下的驿站,才看见李将军手里攥的不是降书,是弹劾宫里宦官勾结漠北的奏折,墨迹还没干。”

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像是咽了口三十年前的苦水:“我想把奏折偷偷带回去上报,龙渊却拦着我。他说这是先皇身边的人下的死命令,‘叛国’的罪名已经钉死了,谁改谁就得掉脑袋。那天夜里,李将军的亲兵全死在驿站后院,连烧火的老卒都没放过……我躲在沙堆后,看着龙渊的乌木面具映着血光,第一次觉得,咱们这‘玄镜司’,跟乱杀无辜的匪帮没两样。”

王谨安的呼吸都慢了半拍,柴刀的木柄沁出了汗:“那您后来……没再找过他问清楚?”

“找?”王宝魁苦笑一声,把令牌往桌上一推,青铜碰着木头发出闷响,“组织解散那天,我当着龙渊的面摔了面具,从长安一路逃到西北,改了名字,学了点庄稼活,就是想把那些事埋了。可上个月沈荣来镖局,我给镖车捆绳子时露了手硬桥拳,他端着茶碗的手突然顿了——当年我跟他对练,总用这招卸他的剑,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树枝。王宝魁猛地伸手按住令牌,王谨安也瞬间绷紧了肩,柴刀的刀尖悄悄对准了门口——月光从门缝里漏进来,映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沈荣,手里提着个蓝布包袱,站在风里,眉头皱得很紧,却没敢推门。

“宝魁,”沈荣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比白天在镖局时沉了些,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我没别的意思。李将军的儿子还活着,现在在敦煌的千佛洞当画工,手里有当年李将军留下的半块兵符——那东西,能证明当年的冤屈。”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