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故事 第25章 二勇和艳红的见面

翠花这段时间很是苦恼。

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干活，虽然时间上安排地比较紧张，但就是做饭看孩子，一点都累不着她。她觉得这日子过得真美。但大娘和春兰婆婆非得给她介绍对象。

她才16岁呢，还没有成年呢，她现在想的是好好干活挣钱，给哥哥姐姐结婚，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婚姻大事。

就这么着急起来了？

翠花不明白，也不愿意找对象，唉，如果日子就一直这样过下去多好啊，她不喜欢改变，一点都不喜欢改变。

她喜欢每天早上醒来踏着青石板去南屋做饭，经过葡萄架的时候永远有快要成熟的穗子。喜欢每天中午吃过饭都有一段静谧的午休时间，翠绿色纱窗外面永远有蝉和蟋蟀的叫声。这么美好的日子，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

翠花就是这么不思进取，但有人却在为自己的幸福生活汲汲营营。

二勇打来电话，约着翠花明天上午九点去后庙的老王茶水铺，说是有事情要商量。

翠花觉得奇怪，二勇找她有啥事，有事也应该是爹娘来说，他能有啥事？在电话里也没有多说，只说见面详谈。

二勇心细，早上九点这个时间，正好是忙完早饭，午饭还没到点的时间段，是一天之内难得的悠闲时间，这个时候请假出来不会耽误主家的安排。

翠花带着一个小包袱，提前来到老王茶水铺，熟门熟路地坐下。

二勇还没到，时间还早，茶水铺里并没有什么人，角落的桌子旁坐着一个少女，背向着翠花，翠花看不到那人模样。这个时间等在这里，应该也是跟人有约吧。

等了没一会，远远就看见二勇一个人过来了。好久没见家里人了，看到二哥熟悉的脸庞，翠花很激动，马上站起来迎接。

二勇远远地招手，翠花刚要开口，却见二勇笑一下，又朝着另一个方向打招呼。是刚才一个人坐在桌旁的女孩。

女孩顺着二勇的眼神，发现后面还有别人，不由得回过头来。

翠花这才发现，这人有点面熟，这不是戚家的闺女吗？

二勇进来铺子，先跟女孩打个招呼，两人相视一笑，相携来到翠花身边。

翠花好像明白啥意思了。

“这是二妮翠花。上次你们在这里见过。”二勇跟女孩介绍。

“这是艳红，戚艳红。你还记得她吗？”

艳红大大方方地说：“翠花，我记得你，你是妹妹。我也是妹妹。你还认识我吗？”

翠花笑笑，点点头。

真不好意思，她还记得我，我却记不得她了，刚才她就是坐在我对面，估计我都不认得她了。

翠花明白了今天二哥叫她出来的原因了。二勇和艳红约着见面，但两个年轻人又不好意思，才把她叫出来，三个人坐在一起，不至于尴尬。

艳红自己有姐姐，为啥不让姐姐陪她出来呢？翠花弄不明白。

翠花就是个工具人，只要坐在这里就完成任务了。

二勇和艳红两个人紧盯着对方，一秒钟都不舍得拿开眼神。翠花感觉自己坐在这里就像是一根柱子，或者干脆是桌子上一个大茶壶。

“你真的愿意吗？”艳红问。

“我真的愿意，我跟爹娘都说明白了，跟媒人也说明白了，他们把彩礼都议定好了，你爹还多给了一份彩礼。”二勇眼神坚定。

艳红很感动：“我跟爸说定了，你一来就跟着学木工，必须把你教好、带出来。咱们也算有个手艺了。”

“我会好好学，这是咱们以后撑起家的活计。”

“以后咱们的孩子要随戚姓，你愿意？”

“我愿意，跟谁姓都是咱们的孩子，咱是他们的爹妈。我还有五个兄弟呢，张家断不了烟火。”

“我会好好待你。”

“我也会好好待你。”

翠花静静地看着听着两个人的交流，只觉得浑身涌动着一股奇异的激动。

原来可以这样找对象，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起商量眼下的事，一起安排以后的事。有商有量，你情我愿。

真好，真好。

二勇和艳红第一次见面就明白对方是跟自己一样的人，是自己要找的人，今天第二次见面，是为了再一次明确心意。

她不想他委屈，他也不想她为难。两个人都奔着对方而去。

嘿嘿。

嘿嘿。

该说的话都说了，两个年轻人开始望着对方傻笑。

翠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多余。

“嗯嗯，”翠花清清嗓子，“二哥你还有跟我说的吗？”

二勇好像刚想起她来。转过脸来认真看着她，等了好一会，才开口：“好像没了。”

翠花心里翻个白眼：“你们什么时候定亲？是三对一起定吗？”

二勇和艳红对望一眼。“不知道啊，应该是吧，没听到大哥和大妮有什么话。”

翠花心想，哪有像你们俩这么大胆的。不都是张媒婆说了算？

“应该差不多了吧，你回去跟爹说，定亲的时候我要回家，别忘了跟我说。”

“忘不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二勇应下。

说完，两个人又是你看我，我看你。

翠花实在受不了他俩，于是坐到另一张桌子上。

老王走过来，给翠花倒上一碗水。

翠花没有推辞，人家就是做这买卖的，不能光借人家地方不花钱。一碗茶水一毛钱，也不贵。

正百无聊赖坐着，一个背着柴火的少年走进来。

翠花正低着头喝茶，先看到的是他赤着的双脚，粗布的裤子挽到膝盖上面，露出黑得发红的小腿肚子，像精钢一样结实。

再往上看，是同样破烂的褂子和同样黑红的胸膛，最后是一张单眼皮高鼻梁的脸。眼睛炯炯有神，额头又高又亮。

这个人的鼻子真高。这是翠花的第一反应。

老王快快接过少年的柴火，放到地上：“光景啊，快坐下歇歇，喝碗茶水。”

少年摆摆手：“叔，我不喝茶，给我碗白水就行。”

老王已经拿着茶壶过来了：“这么热的天气，光喝水怎么行，喝点茶水败败火，你这孩子，跟我客气啥！”

少年笑笑，没再说话，端起碗一饮而尽。

脸上脖子上都是汗水，喉头随着喝水的动作一上一下，看得翠花都呆了。

少年放下碗，正好看到翠花呆愣的眼，深深看了一眼女孩，把脸转到一边。

翠花悄悄把脸转过来，只觉得脸红得发胀。

二勇和艳红还在你看我，我看你，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翠花突然有点惆怅，心里漾漾的。

对象，对象，就是这样两个人对坐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