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应对人口压力的国策,如同巨石投湖,在社会的各个层面激起了巨大的涟漪。其中,最为波澜壮阔、也最牵动人心的,便是那场史无前例的、由政府主导的大规模海外移民潮。“到边疆去!到海外去!那里有广袤的土地,有崭新的生活!”这句由朝廷《帝国日报》头版刊出的号召,如同野火般席卷了人口稠密的城镇与乡村,点燃了无数在生存线上挣扎的贫民、渴望建功立业的青年、乃至在故土看不到希望的破落户心中的希望之火。
一、 政策的风帆:优惠与承诺
皇帝的意志迅速转化为具体的法令。由户部、工部、海军司和新成立的“拓殖总署”联合制定的《优惠移民条例》详尽而充满诱惑:
· 土地授予: 前往指定海外领地(如吕宋、爪哇、婆罗洲及帝国新近建立的“南洋总督区”)的移民,每户成年丁口可无偿获得五十亩至一百亩不等的永久土地使用权,前五年免赋税。
· 路途资助: 朝廷提供从家乡到指定出海港口的“移民列车”免费车票,以及由海军护航的移民船队船票。途中,每人每日发放基本口粮。
· 安家支持: 抵达目的地后,每户可领取足够支撑到第一次收成的种子、简单农具、以及搭建临时住所的材料。拓殖点将派驻军保护,并配备少量医官和农技指导人员。
· 身份许诺: 成功在海外定居满三年者,可自动获得“帝国拓殖公民”身份,享有比内地更宽松的行政管理权限和一定的商业优惠。表现优异者,甚至可被授予低级官职。
这些白纸黑字的承诺,通过官府布告、说书人宣讲和民间口耳相传,被无限放大和美化。在无数人心中,海外不再是瘴疠横行、蛮夷遍布的险地,而是一片流淌着牛奶与蜂蜜的“新天府”。
二、 离别的码头:泪眼与决绝
政策的吸引力是巨大的,但真当离别来临,情感的撕扯才愈发真切。
天津卫大沽口,帝国北方最大的移民启航港。平日里货物堆积如山的码头,如今被人潮淹没。数万准备登船的移民,携家带口,肩挑手提着全部的家当,聚集在划定的等候区。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汗味、以及一种难以言状的焦虑与期盼。
山东来的赵老栓一家是典型的移民户。家中七口人,守着祖传的十亩薄田,在缴纳完日益增长的赋税和地主租子后,年年饥荒。朝廷的告示,对他们而言是唯一的活路。老栓蹲在地上,闷头抽着旱烟,妻子王氏正最后一次清点包袱:几件打满补丁的衣物、一小袋家乡的泥土、一尊小小的观音像……十六岁的大儿子铁柱,则兴奋地望着港口那几艘巨大的、喷吐着黑烟的移民船,眼中全是对新世界的憧憬。
“到了那边,记得听官府老爷的话,好好种地……”老栓对铁柱叮嘱着,声音沙哑。他又看向依偎在妻子身边、年仅八岁的女儿丫丫,心中一酸,别过头去。
码头上,类似的场景无处不在。有白发苍苍的老母紧紧攥着儿子的手,老泪纵横;有新婚不久的夫妻相拥而泣,不知何日能再见;也有同村同族的几十户人家结伴而行,互相打气,试图用集体的力量驱散对未知的恐惧。
高音喇叭里循环播放着注意事项和鼓舞人心的话语。拓殖署的官员拿着名册,声嘶力竭地喊着编号,组织登船。海军士兵们持枪维持着秩序,表情严肃。当登船的号令响起,人群开始涌动,哭喊声、叮嘱声、吆喝声汇成一片。赵老栓一家被人流推搡着,踏上了那连接跳板的木板。回望一眼身后熟悉的土地和送行的人群,王氏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铁柱却用力搀扶着母亲,坚定地迈向了船舷。
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诀。码头上留下的,是空荡荡的眺望和随风飘散的泪水;带走的,是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对未来的全部希望。
三、 海上的浮城:希望与磨难
移民船队并非舒适客轮,多是改建的货船或专门建造的、注重载重而非舒适度的船只。船舱内拥挤不堪,空气污浊。尽管朝廷提供了基本口粮,但漫长的航程、单调的饮食、以及不可避免的晕船和海上疾病,时刻考验着每个人的生理和心理极限。
赵老栓一家被分配在底层统舱的一个角落。白天,人们挤在甲板上透气,望着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最初的兴奋逐渐被茫然取代。夜晚,舱内鼾声、梦呓、孩子的哭闹声、以及因不适而发出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
航行并非一帆风顺。途中遭遇了一次风暴,巨大的浪头拍打着船体,船只剧烈颠簸,仿佛随时会解体。舱内物品翻滚,人们惊恐地尖叫、祈祷。那一刻,对故乡的思念和对死亡的恐惧达到了顶点。风暴过后,有体弱的老人和孩子没能挺过去,简单的海葬仪式更添了几分悲凉。
然而,磨难中也滋生着坚韧和新的情谊。同舱的移民们开始互相照应,分享食物,安慰想家的孩子。船上偶尔组织的识字班、或是关于目的地风土人情的讲解,成了枯燥旅程中的亮色。铁柱和几个年纪相仿的青年,常常聚在一起,讨论着到了新土地后要如何开垦,如何建屋,眼中燃烧着创业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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