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哀嚎声,如同狂暴的海啸,彻底淹没了雁门隘口前这片狭窄的谷地。蛮族大军如同无穷无尽的黑色潮水,从正面、侧翼,甚至后方不断涌来,疯狂冲击着已然摇摇欲坠的边军防线。
中伏!彻头彻尾的中伏!
谁也没料到,蛮族主力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雁门隘口防御体系的侧后,发动了这石破天惊的致命一击。仓促应战的边军各部被打得措手不及,指挥体系瞬间瘫痪,各自为战,伤亡极其惨重。
镇北将军卢怀远身陷重围,亲卫营死战不退,簇拥着那杆“卢”字大纛,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一次次承受着蛮族骑兵狂猛的冲击。箭矢如雨点般落下,长矛如森林般刺出,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卢将军甲胄上插着好几支箭,挥刀的手臂早已酸麻,却依旧咆哮着指挥,眼神赤红,心中却已渐生绝望。
败局已定!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可能多地保住这支边军的骨干,撤回隘口之后,依托坚城再图固守。否则,全军覆没于此,北境门户洞开,后果不堪设想!
“突围!向隘口方向突围!”卢将军声嘶力竭地吼道,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上显得如此微弱。
然而,谈何容易!蛮族显然也看出了他的意图,攻势愈发疯狂,死死咬住,不给他们丝毫喘息和撤退的机会。撤退,很可能演变成一场彻底的大溃败和屠杀!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
“将军!侧翼!我们的侧翼!”一名浑身是血的校尉突然指着左前方,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卢将军奋力格开一把弯刀,循声望去。
只见左前方一处原本即将被蛮族骑兵突破的矮坡上,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异常顽强而高效的抵抗!箭矢密度陡然增加,且精准得吓人,冲上坡的蛮族骑兵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人仰马翻。更令人惊骇的是,几声熟悉的、令蛮族胆寒的爆炸声再次响起!
轰!轰轰! 虽然爆炸的规模远不如野狼峪,但那特有的声浪和腾起的黑烟,卢将军绝不会认错!
是震天雷!是江辰?!他们竟然还活着?!而且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在了最关键的位置!
只见那处矮坡上,一支人数极少、衣甲破损严重却依旧队列严整的小队,如同钉子般死死楔在那里!当先一人,手持一柄砍出缺口的横刀,身先士卒,浴血搏杀,不是江辰又是谁!
他们竟然从鬼见愁绝地杀出,并且敏锐地抓住了战场的关键节点,自发地投入了战斗,硬生生替主力扛住了侧翼最凶猛的一波攻势,短暂地稳住了一小段战线!
卢将军心中瞬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是希望,是震撼,更是无比的决断!
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立刻对身边仅存的传令兵吼道:“传令!全军向江辰部靠拢!以矮坡为支点,交替掩护,撤向隘口!快!”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正在苦战的边军残部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开始拼命向着江辰所在的矮坡方向且战且退。
江辰也看到了主力正在向他靠拢,看到了卢将军那决绝的眼神。他瞬间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断后!死守此地,为主力撤回隘口争取最后的时间!
“第一百人队!”江辰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几乎听不见,但他依旧用横刀敲击着盾牌,发出铿锵之声,吸引了所有残存部下的注意,“我们的身后,是同袍!是生路!我们的面前,是蛮狗!是死路!”
他环视着身边这群疲惫不堪、伤痕累累、人数已不足五十的弟兄,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血丝、疲惫,却也有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疯狂和坚定。
“将军令!死守此地!一步不退!”江辰举起刀,指向汹涌而来的蛮族大军,“怕不怕死?!”
“不怕!”残存的士卒们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尽管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决绝!他们早已杀红了眼,退无可退!
“好!”江辰眼中闪过一抹悲壮与狠厉,“弩手上残箭!刀手在前!工兵!把所有剩下的火药,都给老子集中起来!堆在坡前!咱们给蛮子备上一份大礼!”
“诺!”
最后的准备工作在死亡的阴影下疯狂进行。弩手们射出了箭囊里最后一支箭,然后捡起地上的断矛、残刀,准备步战。刀手们相互用布条将刀柄缠在手上,防止脱力滑落。工兵们将仅剩的、有些受潮的火药集中在一起,堆在矮坡前的一道浅沟里,插上了长长的、多处接续的导火索。
蛮族也发现了这边正在集结,并且看出了他们企图断后的意图。更多的蛮族骑兵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咆哮着向这小小的矮坡发起了疯狂的冲击!
“为了部落!杀光他们!” “活捉那个会妖法的胤将!”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白热化、最残酷的阶段!
江辰部如同暴风雨中最后的堤坝,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狂暴的冲击。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却无一人后退!临死前也要抱住蛮兵的腿,用牙咬,用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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