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的指尖刚触到锦盒里的玉佩,一股沁骨的凉意便顺着指缝钻进来,像攥住了块万年寒冰。他本是来老宅整理先祖遗物,管家说这枚龙凤佩是顾家世代相传的物件,背面刻着奇怪的纹路,或许他会感兴趣。
指腹摩挲过龙纹的鳞甲,突然摸到背面有细微的刻痕。他把玉佩翻过来,借着窗外的天光看清那行小篆:“顾家子孙,若遇挚爱,可持玉佩回到初遇时刻,弥补遗憾。”
“荒唐。”他嗤笑一声,刚要把玉佩丢回锦盒,掌心突然传来灼痛感,像有团火顺着血管往上窜。玉佩上的刻字竟泛起金芒,那些小篆像活过来似的,化作游蛇般的金纹钻进他的皮肤,在腕间烙下淡淡的印记。
“知夏……”他脑中轰然一响,无数画面翻涌而过——林知夏在杂物间哭红的眼,她第一次对他笑时的梨涡,她在产房里咬着牙说“我没事”,她老了以后坐在轮椅上,被他推着在夕阳下散步……最后定格的,是她昨天晚上靠在他怀里,指着电视里的穿越剧笑:“这种桥段也就骗骗小姑娘。”
“要是真能回去……”他当时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亲,“我一定早点找到你,不让你受那么多苦。”
话音仿佛还在耳边,眼前的景象已开始扭曲。书房的书架像融化的蜡笔般流淌,古董钟的指针疯狂倒转,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失重感最强烈的瞬间,他听见了熟悉的啜泣声,细碎得像羽毛扫过心尖。
光芒散去时,顾沉舟发现自己站在间逼仄的出租屋客厅。墙皮剥落的角落堆着半箱泡面,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而沙发上,坐着个穿着洗得发白T恤的女孩,正攥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衣襟上掉。
是林知夏。
但不是他身边那个眼角有细纹、笑起来会揉他头发的林知夏。眼前的她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下颌线锋利得像刚磨过的刀,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倔强,和他记忆里任何时候都一样。
“我……真的回来了?”她喃喃自语,指尖反复摩挲玉佩,金纹在她腕间若隐若现,“回到……十八岁这年了?”
顾沉舟的喉头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墙上的日历赫然显示着十年前的日期——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初遇那天,是林知夏刚从那个地狱般的家逃出来,独自躲在这出租屋里,重生的第一天。
他们错过了三年。这三年里,她独自对抗着原生家庭的纠缠,而他在另一个城市,对她的苦难一无所知,甚至在三年后,还因为一场误会,对刚站稳脚跟的她恶语相向。
“知夏。”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往前挪了半步。
林知夏猛地抬头,眼里的震惊瞬间化作警惕,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你是谁?怎么在我家?”她抓起沙发上的水果刀,刀柄被她捏得发白,“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顾沉舟的心脏像被那刀尖剜了下。他忘了,这时候的她还不认识他,对所有靠近的人都充满防备。他下意识地举起手,掌心的灼痛感还没消退:“我不是坏人,我……”
“不是坏人会闯进别人家里?”她的声音发颤,眼泪却停了,眼神里的狠劲像淬了毒,“是不是林伟派你来的?让他死远点!”
林伟——她那个吸血鬼弟弟。顾沉舟的拳头瞬间攥紧,指甲嵌进掌心。他想起未来的某一天,他把林伟的胳膊打断,扔到国外永远不许回来。可现在,他还好好地活着,继续骚扰着眼前这个脆弱的女孩。
“不是。”他放软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无害,“我叫顾沉舟,我……”
“我不管你叫什么!”她突然把刀扔过来,刀尖擦着他的裤腿钉在墙上,“滚!”
顾沉舟没动。他看着她因为用力而颤抖的肩膀,看着她眼底深藏的恐惧,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他有那么多话想对她说——别怕,以后有我;那些人再也欺负不了你;我们会有个家,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可这些话现在说出来,只会被当成疯子。
“我走。”他慢慢后退,目光却像粘在了她身上,“但你得吃点东西,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林知夏愣住了,随即脸色更白:“你跟踪我?”
“我……”顾沉舟语塞。他怎么解释,他知道她今天为了躲林伟,一天没敢出门,知道她钱包里只剩下皱巴巴的五块钱,知道她晚上会饿到胃疼,蜷缩在沙发上掉眼泪?
他转身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现金放在鞋柜上——不是炫富,是怕直接塞给她会被当成侮辱。“这钱你先拿着,算我借你的,以后还我就行。”他盯着她苍白的脸,补充道,“楼下转角有家馄饨铺,放多点醋,你会喜欢的。”
这是她后来告诉过他的,她重生后吃的第一顿饱饭,就是那家馄饨,醋放得特别多,酸得她眼泪直流,却觉得是人间美味。
林知夏的瞳孔骤缩,握着玉佩的手猛地收紧。这个人不仅闯进她家,还知道她喜欢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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