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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白话版 齐纪五 (公元494年)

作者:鬼老七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07 23:16:34

建武元年(甲戌年,公元494年)

春季,正月丁未日,朝廷改年号为隆昌,宣布大赦天下。

雍州刺史、晋安王萧子懋,因皇帝年幼、时局艰难,暗中谋划保全自己的办法,下令所属作坊打造兵器。当时征南大将军陈显达驻守襄阳,萧子懋想胁迫他担任自己的将领。陈显达秘密把这事报告给西昌侯萧鸾,萧鸾随即征召陈显达入朝,任命他为车骑大将军;同时调任萧子懋为江州刺史,还下令让他留下部曲协助镇守襄阳,只允许他带领随身侍卫和护卫亲兵前往江州。陈显达到襄阳时,萧子懋对他说:“朝廷让我孤身返回京城,我是亲王,怎能如此轻率!现在我还想带两三千人随行,您觉得怎么样?”陈显达回答:“殿下如果不留下部曲,就是严重违背圣旨,这事非同小可;而且这里的人也难以随意带走使用。”萧子懋沉默不语。陈显达趁机告辞退出,立刻出发离开。萧子懋的计划没能实施,只好前往寻阳赴任。

西昌侯萧鸾准备谋划废黜皇帝、另立新君,便召来前镇西咨议参军萧衍,和他共同商议。荆州刺史、随王萧子隆,性格温和,有文学才华;萧鸾想征召他入朝,又担心他不听从。萧衍说:“随王虽然有好名声,实际才能平庸低劣。他身边既没有有智谋的人,能依靠的亲信只有司马垣历生、武陵太守卞白龙罢了。这两个人只看重利益,如果用高官厚禄引诱他们,没有不来的;对付随王,只需一封书信就能召他入朝。”萧鸾听从了这个建议。他征召垣历生担任太子左卫率,卞白龙担任游击将军;两人果然都应召前来。接着又征召萧子隆入朝,任命他为侍中、抚军将军。豫州刺史崔慧景,是高帝、武帝时期的老将,萧鸾对他有疑心,就任命萧衍为宁朔将军,驻守寿阳。崔慧景心怀恐惧,身穿白色官服出城迎接;萧衍安抚了他,让他安心。

辛亥日,郁林王到南郊祭祀天地;戊午日,又到崇安陵祭拜(武帝陵墓)。

癸亥日,北魏孝文帝南下巡视;戊辰日,经过比干的陵墓,用太牢(牛、羊、猪三牲全备)的礼节祭祀,孝文帝亲自撰写祝文,文中写道:“啊,刚烈的贤士,为何不做我的臣子!”

郁林王宠信中书舍人綦毋珍之、朱隆之,直阁将军曹道刚、周奉叔,以及宦官徐龙驹等人。綦毋珍之所推荐的人或请求的事,没有不被批准的;朝廷内外的重要官职,他都先和人议定价格(收受贿赂),短短一个月之间,家中就积累了千金财富;他还擅自取用官府物资、征调工匠徭役,从不等待皇帝的诏令。官员们甚至相互传言:“宁可违抗皇帝的敕令,也不能违背綦毋珍之的命令。”郁林王任命徐龙驹为后阁舍人,徐龙驹常常住在含章殿,头戴黄色丝帽,身穿貂皮大衣,面向南方坐在案前,代替皇帝拟定诏书;身边侍从的礼仪,和侍奉皇帝没有差别。

郁林王从武帝下葬之后,就经常和亲信穿便服在街市上游逛,还喜欢到武帝崇安陵的墓道里扔泥块、比赛跳跃,做各种粗俗的游戏,还随意赏赐亲信,动不动就花费上百万、几十万钱。他每次看到钱,就说:“我过去想得到一枚钱都难,现在能用你了吗?”武帝生前在国库储存了五亿万钱,私人的斋库也有三亿万钱,金银布帛更是多得数不清;郁林王即位还不到一年,这些财物几乎就被用光了。他曾进入御用衣库,让何皇后和宠妃们用各种珍宝器物互相投掷,看着器物破碎,以此为乐。他还与武帝的宠妃霍氏私通,把霍氏的姓改为徐。朝廷大小事务,都由西昌侯萧鸾决定。萧鸾多次劝谏,郁林王大多不听从;反而心里忌惮萧鸾,想除掉他。因尚书右仆射鄱阳王萧锵曾受武帝厚待,郁林王私下对萧锵说:“您听说萧鸾对我有什么想法吗?”萧锵一向温和谨慎,回答说:“萧鸾在皇室亲属中辈分最高,又受先帝托付重任;我们这些人都还年轻,朝廷能依靠的,只有萧鸾一人,希望陛下不要多虑。”郁林王退下后,对徐龙驹说:“我想和萧锵一起谋划除掉萧鸾,他既然不同意,我独自也办不成,暂且再等等吧。”

卫尉萧谌,是武帝的同族侄子,从武帝在郢州时,就已是武帝的亲信。武帝即位后,萧谌一直掌管宫中警卫,朝廷机密大事,他没有不参与知晓的。征南咨议萧坦之,是萧谌的同族,曾担任东宫直阁,受到武帝的赏识。郁林王因这两人是祖父(武帝)的旧部,对他们十分亲近信任。萧谌每次请假出宫住宿,郁林王就整夜睡不着觉,直到萧谌回来才安心。萧坦之能自由出入后宫,郁林王荒淫嬉戏、设宴游乐时,萧坦之都在身边。郁林王喝醉后,常常脱光衣服,萧坦之总会搀扶他,并劝谏他。西昌侯萧鸾想劝谏时,若郁林王在后宫不出来,只能派萧谌、萧坦之直接进去传话,才能让郁林王听到。

何皇后也荒淫无度,和郁林王的亲信杨珉私通,两人像夫妻一样同床共枕;又因她和郁林王关系亲昵,所以郁林王对她的行为不加约束。何皇后把自己的亲戚接入宫中,安排在耀灵殿居住。宫中的斋阁整夜敞开,宫内宫外的人混杂出入,毫无区别。西昌侯萧鸾派萧坦之入宫奏请诛杀杨珉,何皇后捂着脸流泪说:“杨郎这么年轻,没有罪过,怎能无辜杀害他!”萧坦之凑近郁林王耳边说:“外面都在说杨珉和皇后有私情,这事传遍了远近各地,不能不杀。”郁林王迫不得已答应了;不久又下令赦免杨珉,但此时杨珉已经被处死了。萧鸾又奏请诛杀徐龙驹,郁林王也无法违抗,但心里对萧鸾的忌惮更深了。萧谌、萧坦之见郁林王日益狂妄放纵,毫无悔改之意,担心灾祸牵连到自己,就转而投靠萧鸾,劝他废黜郁林王,还暗中充当萧鸾的耳目,郁林王却没有察觉。

周奉叔依仗自己勇猛、凭借权势,欺凌朝中大臣。他常常在身边佩带二十把单刀,出入皇宫,守卫宫门的人都不敢阻拦。他常对人说:“我周奉叔的刀不认识什么权贵!”萧鸾忌惮他,就让萧谌、萧坦之劝说郁林王把周奉叔派到外地任职,作为外援。己巳日,朝廷任命周奉叔为青州刺史,曹道刚为中军司马。周奉叔向郁林王请求封为千户侯,郁林王答应了。萧鸾认为不行,只封周奉叔为曲江县男,享受三百户的食邑。周奉叔大怒,在众人面前拔出刀,满脸怒色;萧鸾好言劝说后,他才接受封号。周奉叔辞行后,即将前往青州赴任,他的部众已经出发。萧鸾和萧谌假传皇帝诏令,把周奉叔召到尚书省,将他殴打致死,然后奏报郁林王说:“周奉叔对朝廷傲慢无礼。”郁林王迫不得已,批准了他们的奏请。

溧阳县令、钱塘人杜文谦,曾担任南郡王的侍读,此前他劝綦毋珍之说:“天下局势已经很清楚了,我们这些人很快就要粉身碎骨,不如早点谋划对策,否则我们都会被杀光!”綦毋珍之问:“该怎么谋划呢?”杜文谦说:“先帝的旧部,大多被排挤在外,现在把他们召回来任用,谁会不奋力效命!最近听说王洪范和宫中侍卫将领万灵会等人一起议论时,都捋起袖子、捶打坐床,情绪激昂;您可秘密报告周奉叔,让万灵会等人杀掉萧谌,这样皇宫里的卫兵就都能为我们所用了。随后率领士兵攻入尚书省,斩杀萧鸾,这事不过需要两个都伯(低级军官)的力量就能办成。现在举大事是死,不举大事也是死;同样是死,为国家而死不好吗!如果犹豫不决,再过几天,萧鸾就会假传诏令赐我们死罪,连父母都会被牵连处死,这情景就在眼前了。”綦毋珍之没有采纳这个建议。等到萧鸾杀死周奉叔后,就一并逮捕了綦毋珍之和杜文谦,将他们处死。

乙亥日,北魏孝文帝前往洛阳西宫。中书侍郎韩显宗上书,陈述四件事:

第一件事是:“我听说陛下今年夏天不巡视三齐地区,要去中山。去年冬天陛下停留在邺城,当时正值农闲时节,百姓还是家家户户供奉物资,负担不起辛劳耗费。何况现在正是养蚕、收麦的紧急时候,百姓怎能承受这样的摊派!而且六军(朝廷大军)在酷暑中行军,恐怕会引发瘟疫。我希望陛下早日返回平城(北魏旧都,称“北京”),以减轻各州供应物资的负担,也能加快洛阳城营建修缮的工程。”

第二件事是:“洛阳宫殿的旧地基,都是魏明帝时期建造的,前代人已经批评它过于奢华。现在营建修缮,应该加以裁减简化。另外,近来平城的富贵人家,竞相攀比宅第房屋的豪华;应该趁迁都的机会,为宅第制定规格标准。同时拓宽街道,疏通沟渠。”

第三件事是:“陛下返回洛阳时,只带了少数随从骑兵。君王在皇宫内都要设置警卫,何况翻越山河远行,怎能不慎重考虑安全呢!”

第四件事是:“陛下耳听合乎礼法的言论,眼读经典典籍,口对百官奏事,心忧国家万机,太阳偏西才吃饭,半夜才能睡觉;加上对先帝的孝思深厚,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强烈;撰写文章的事务,每天都要完成篇章;虽然陛下聪慧,处理这些事不算费力,但这并不是保养精神、修养心性,以保全长久国运的办法。希望陛下能垂衣拱手,委任大臣处理政务,这样天下自然就能治理好。”

孝文帝对这些建议颇为采纳。韩显宗,是韩麒麟的儿子。

韩显宗又上奏进言,提出如下主张:“州郡推举秀才、孝廉,只有名号,没有真正符合秀才、孝廉标准的人;朝廷只核查被举荐者的门第声望,不再追究举荐不实的责任。要是这样,不如直接让州郡举荐门第高的人来录用士人,何必冒用秀才、孝廉的名义!门第声望是先辈留下的功业,对皇家有什么好处!对当下时局真正有用的,只有贤才而已。如果有才能,就算是屠夫、渔夫、奴仆、俘虏,圣明的君主也不会以任用他们为耻辱;如果没有才能,就算是夏、商、周三代帝王的后代,也会沦为奴仆。有人议论说‘现在世上没有奇才,不如从门第高的人中选拔官员’,这种说法也不对。难道能因为世上没有周公、邵公那样的贤才,就废除宰相职位吗!只需考察人才的细微长处、微小优势,优先录用,贤才就不会被遗漏了。”

“刑罚的关键在于公正恰当,不在于处罚严厉。如果能不遗漏有罪的人,就算处罚轻微,也没人敢犯法;如果有人能侥幸逃脱惩罚,就算有诛灭三族的严刑,也不足以制止犯罪。现在朝廷内外的官员,想博取当时的名声,争相把严酷当作‘公正无私’,还互相鼓励,渐渐形成了风气。陛下身居深宫,把百姓当作婴儿般爱护;但各部门官员承担着各种政务,却把下属当作仇敌般对待。这样一来,尧、舜那样的贤君只有陛下一人,而桀、纣那样的暴君式官员却有千百个;社会和谐之气难以形成,根源就在这里。我认为应当下敕令告知百官,要爱护百姓的性命。”

“过去周朝定都洛邑,仍保留宗周(镐京);汉朝迁都东都洛阳,仍在京兆(长安)设置京兆尹。根据《春秋》的原则,有宗庙的地方叫‘都’,没有的叫‘邑’。何况代京是宗庙、皇陵所在之地,是帝王基业的根基,作为神圣之地、吉祥福地,意义深远,现在却把它和普通郡国同等对待,我私下里感到不安。建议应当在代京设置京畿地区和京兆尹,依照过去的制度,尊崇根本、重视旧业,为后代树立榜样。”

“古代士、农、工、商四类人分开居住,是为了让他们专心本业、志向稳定。太祖道武皇帝开创基业、平定战乱,没时间处理太多事务,却仍能区分士人和庶人,不让他们杂居,工匠、艺人、屠夫、商贩也各有居住区域;只是没制定法令禁止混杂,时间久了就混在一起了。现在听说洛阳居民的安置规则,只按官位高低安排住处,不按家族类别划分。官位没有固定不变的,有人早上还荣华富贵,晚上就落魄潦倒,这样一来,士人和奴仆很快就会混杂居住了。假设同一里巷内,有的人家教授歌舞,有的人家讲习诗书,就算让孩子随意选择,他们也一定会放弃诗书去学歌舞。如此,让工匠艺人家庭学习士人的礼仪风气,一百年也难做到;而士人子弟模仿工匠艺人的言行举止,一天就能学会。所以孔子称赞‘居住在有仁德的地方’的好处,孟子的母亲多次迁居也是为了给孩子好的成长环境。这是风俗形成的根源,不能不重视。朝廷选拔官员时,会核查其婚姻、仕途情况来决定升降,多细致啊!可到了划分地域安置居民时,却让贤愚、清浊之人同住一处,多粗略啊!现在正值迁都初期,洛阳的土地都是官府的,要区分工匠艺人的居住区域,只需一句话的事,有什么可犹豫的,反而错过这桩好事呢!”

“南方政权过去占有淮北地区时,自称和中原正统一样,在当地设置了侨置郡县(为安置流民设立、沿用原籍贯名称的郡县)。自从淮北归附我朝圣明统治后,这些侨置郡县仍没改动,导致名称和实际地域混乱,公文档案难以辨认。应当依照地理旧名,全部整顿改革,小的郡县合并,大的郡县拆分设置;至于中原地区的郡县,过去因户口少而合并撤销,现在人口多了,也可以恢复旧制。”

“君主以天下为家,不应有私人偏爱。仓库储存的物资是供军队和国家使用的,除非是有功德的人,否则不应随意赏赐。朝中各位权贵,已享受丰厚俸禄;近来朝廷颁发赏赐,动不动就以千计。如果把这些财物分给鳏夫、寡妇、孤儿、无依无靠的百姓,能帮到很多人;现在却直接赏赐给亲近的大臣,这恐怕不符合‘周济困急而不增加富人财富’的道理。”孝文帝看了奏疏,非常赞同。

二月乙丑日,北魏孝文帝前往河阴,规划方泽(祭祀地神的场所)的形制。

辛卯日,南齐郁林王祭祀明堂(古代天子祭祀、施政的场所)。

司徒参军刘斅等人出使北魏。

丙申日,北魏改封河南王拓跋干为赵郡王,颍川王拓跋雍为高阳王。

壬寅日,孝文帝北上巡视;癸卯日,渡过黄河;三月壬申日,抵达平城。他让大臣们再次讨论迁都的利弊,各自发表看法。燕州刺史穆罴说:“现在天下还没平定,不宜迁都。而且征伐作战需要战马,迁都后去哪找战马呢?”孝文帝说:“代京有牧场,何必担心没有战马!现在代京在恒山以北,属于九州之外,不是帝王建都的地方。”尚书于果说:“我不是认为代京比洛阳好,只是自先帝以来,皇室长期住在这里,百姓已经习惯了;一旦南迁,大家会不高兴。”平阳公拓跋丕说:“迁都可是大事,应当通过占卜来决定。”孝文帝说:“过去周公、邵公那样的圣贤,才能通过占卜选建都之地。现在没有这样的人,占卜有什么用!况且占卜是为了决断疑虑,没有疑虑何必占卜!黄帝占卜时龟甲烧焦,天老说‘这是吉兆’,黄帝就听从了。可见圣贤之人能预知未来,比龟甲占卜更可靠。君主以四海为家,有时在南方,有时在北方,哪有固定的都城!我的远祖世代住在北方荒野,平文皇帝才开始在东木根山建都,昭成皇帝又迁到盛乐,道武皇帝再迁到平城。我有幸赶上天下渐趋太平的时代,为何偏偏不能迁都呢!”大臣们不敢再反对。穆罴是穆寿的孙子,于果是于烈的弟弟。癸酉日,孝文帝亲临朝堂,部署迁都后留在平城和迁往洛阳的人员安排。

夏季四月庚辰日,北魏废除在西郊祭祀上天的礼仪。

辛巳日,南齐武陵昭王萧晔去世。

戊子日,南齐竟陵文宣王萧子良因忧虑过度去世。郁林王一直担心萧子良发动政变,听说他去世,特别高兴。

司马光评论说:孔子说“不能和见识浅薄的人一起侍奉君主,这类人没得到官位时,担心得不到;得到官位后,又担心失去。如果担心失去官位,就会无所不为”。王融趁时局危难图谋侥幸,想废黜旧君、另立新君。萧子良是当时的贤明亲王,虽然一向以忠诚谨慎自居,仍不免因忧虑而死。推究其中原因,正是因为王融急于追求富贵罢了。轻佻浮躁的人,怎么能亲近呢!

己亥日,北魏废除五月五日、七月七日祭祀祖先的礼仪。

北魏录尚书事广陵王拓跋羽上奏:“法令规定:每年年末,各州、镇列出所属官员的政绩,经过两次考核后,再进行升降任免。太和十五年(491年)时,京城官员全部经过考核,分为三等,如今已过去三年。我请求依照地方官员考核的办法,来评定京城官员的政绩。”孝文帝说:“考核政绩是大事,应当上报给我,不能轻率行事;暂且等到秋天再说。”

闰四月丁卯日,南齐镇军将军萧鸾正式就任本号将军,同时被授予开府仪同三司(可开设府署、配备僚属,待遇同三公)。

戊辰日,南齐任命新安王萧昭文为扬州刺史。

五月甲戌朔日(初一),发生日食。

六月己巳日,北魏派遣兼员外散骑常侍卢昶、兼员外散骑侍郎王清石出使南齐。卢昶是卢度世的儿子。王清石家族世代在江南为官,孝文帝对王清石说:“你不要因为自己是南方人而有顾虑。对方有有识之士,你想见就见,想说就说。凡出使他国,以和睦为贵,不要互相夸耀,让这种态度表现在言辞神色上,以免有失使者的体面。”

秋季七月乙亥日,北魏任命宋王刘昶为使持节、都督吴、越、楚诸军事、大将军,镇守彭城。孝文帝亲自为他送行,并任命王肃为刘昶府中的长史。刘昶到任后,不能安抚接纳过去的亲信部属,最终没取得什么成效。

壬午日,北魏安定靖王拓跋休去世。从他去世到入殡,孝文帝三次亲临他的府第;安葬礼仪依照尉元的旧例,孝文帝还送灵柩到郊外,痛哭着返回宫中。

壬戌日,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向北巡视。

西昌侯萧鸾诛杀徐龙驹、周奉叔之后,那些从宫外进入宫中的尼姑嬷嬷,到处传播一些奇怪的流言。中书令何胤是皇后的堂叔,深受南齐郁林王萧昭业信任,被安排在宫中值守。郁林王和何胤谋划诛杀萧鸾,让何胤负责具体事务;何胤不敢承担,态度模棱两可地劝谏,郁林王的想法又打消了。之后,郁林王又打算把萧鸾外放到西州,宫中的诏令事务不再征询萧鸾的意见。

当时,萧谌、萧坦之掌握兵权,左仆射王晏总管尚书省事务。萧谌秘密召集各藩王的典签(主管文书、监督藩王的官员),和他们约定,不许各藩王与外界人物交往。萧谌长期身居要职、得宠信,众人都畏惧他,听从了他的安排。萧鸾把自己的谋划告诉王晏,王晏听后表示支持;又告诉丹阳尹徐孝嗣,徐孝嗣也同意参与。骠骑录事南阳人乐豫对徐孝嗣说:“外面流言纷纷,似乎要有像伊尹放逐太甲、周公辅佐成王那样的大事。您蒙受武帝(萧赜)非同寻常的恩宠,肩负着托付重任,恐怕不能和别人一起做这种事。当年褚渊(依附萧道成废宋建齐)被人嘲笑,到现在还让人觉得羞耻。”徐孝嗣心里认同乐豫的话,却没能听从。

郁林王对萧坦之说:“有人说镇军将军(萧鸾)和王晏、萧谌要一起废黜我,似乎不是假消息。你听到的情况是怎样的?”萧坦之说:“天下哪会有这种事,谁会没事闲的废黜天子呢!朝中权贵不会编造这种言论,应该是那些尼姑嬷嬷说的,哪能相信呢!陛下如果无故除掉这两个人,谁还敢保证自己安全!”直阁将军曹道刚怀疑宫外有异常,秘密做了部署,还没来得及行动。

当时始兴内史萧季敞、南阳太守萧颖基都要调回京城,萧谌想等两人到后,借助他们的势力发动事变。萧鸾担心情况有变,把想法告诉萧坦之,萧坦之立刻骑马去对萧谌说:“废黜天子是自古以来的大事。近来听说曹道刚、朱隆之等人已经开始猜疑,您明天要是不行动,就再也没机会了。我有百岁老母,不能坐着等灾祸降临,只能另想办法了!”萧谌惊慌之下同意了。

壬辰日,萧鸾派萧谌先进入皇宫,遇到曹道刚和中书舍人朱隆之,把两人都杀了。直后(宫中侍卫官)徐僧亮非常愤怒,对众人高声说:“我们蒙受皇恩,今天应该以死报答!”萧谌又杀了他。萧鸾率领士兵从尚书省进入云龙门,在军服外面套了红色官服,刚进门时,鞋子都掉了三次。王晏、徐孝嗣、萧坦之、陈显达、王广之、沈文季都跟在他后面。郁林王在寿昌殿,听到外面有变故,还秘密写亲笔诏书召唤萧谌,又让人关闭内殿各房门。不久,萧谌带兵进入寿昌阁,郁林王逃到徐姬的房间,拔剑自杀没成功,用丝帛缠住脖子,被人用轿子抬出延德殿。萧谌刚进殿时,宫中守卫将士都拿着弓箭兵器想抵抗。萧谌对他们说:“我们只抓特定的人,你们不用动手!”守卫平时就归萧谌管辖,都相信了他;等看到郁林王被抬出来,众人都想反抗,郁林王却始终没说一句话。走到西边的小巷时,郁林王被杀死。尸体被抬到徐龙驹的宅第停放,按照藩王的礼仪安葬。徐姬和其他受宠的妃嫔、侍从都被处死。萧鸾控制郁林王后,想伪造太后的诏令;徐孝嗣从袖子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太后诏令递给他,萧鸾非常高兴。癸巳日,依据太后诏令,追废郁林王为郁林王,又废黜何皇后为王妃,迎立新安王萧昭文为皇帝。

吏部尚书谢瀹正在和客人下围棋,手下人听到变故,惊慌地跑来报告。谢瀹每落一子,就说“这步棋应该有深意”,下完一盘棋,才回到书房躺下,始终不过问外面的事。大匠卿虞悰私下感叹说:“王晏、徐孝嗣竟然捆绑废黜天子,天下哪有这种道理!”虞悰是虞啸父的孙子。朝廷大臣被召进宫中,国子祭酒江斅走到云龙门,借口药性发作,在车里呕吐后离开。西昌侯萧鸾想拉拢中散大夫孙谦做亲信,让他兼任卫尉,配给一百名带兵器的卫士。孙谦不愿和萧鸾同流合污,就把卫士遣散了;萧鸾也没有治他的罪。

丁酉日,新安王萧昭文即位,当时十五岁。任命西昌侯萧鸾为骠骑大将军、录尚书事、扬州刺史,封为宣城郡公。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延兴。

辛丑日,北魏孝文帝到达朔州。

八月甲辰日,南齐任命司空王敬则为太尉,鄱阳王萧锵为司徒,车骑大将军陈显达为司空,尚书左仆射王晏为尚书令。北魏孝文帝到达阴山。

南齐任命始安王萧遥光为南郡太守,萧遥光没有去上任。萧遥光是萧鸾哥哥的儿子,萧鸾有篡位的野心,萧遥光表示支持,凡是重大的奖惩决策,萧遥光没有不参与谋划的。戊申日,任命中书郎萧遥欣为兖州刺史。萧遥欣是萧遥光的弟弟,萧鸾想培植亲信党羽,所以重用他们。

癸丑日,北魏孝文帝前往怀朔镇;己未日,前往武川镇;辛酉日,前往抚宜镇;甲子日,前往柔玄镇;乙丑日,向南返回;辛未日,回到平城。

九月壬申日初一,北魏孝文帝下诏说:“过去规定三年考核政绩,考核三次后决定官员的升降;该罢免的人等待时间太长,该提拔的人又耽误得太久。我现在规定每三年考核一次,考核后立即升降官员,想让平庸无能的人不阻碍贤能的人,有才能的人不被埋没在低级职位上。命令各部门把官员的优劣分为三等,其中上下两等再各分为三级。六品以下的官员,由尚书省重新审核;五品以上的官员,我将亲自和公卿大臣评议他们的好坏,最优秀的提拔,最差的罢免,中等的保留原职。”

北魏孝文帝向北巡视时,留下任城王拓跋澄选拔考核老臣。从公侯以下,有官职的人多达上万,拓跋澄把他们按优劣能力分为三等,没人有怨言。

壬午日,北魏孝文帝亲临朝堂,升降各级官员,对尚书们说:“尚书省是朝廷的核心机构,不只是处理空洞的事务、传递文书而已;我的得失,全靠尚书省。你们担任官职,快满两年了,从没提出过正确的建议、指出过错误,也没推荐过一个贤才、罢免过一个无能之辈,这是最大的罪过。”又对录尚书事广陵王拓跋羽说:“你是我的弟弟,身居朝廷核心职位,却没有勤勉尽职的名声,反而有结党营私的迹象。现在罢免你录尚书事、廷尉的职务,只保留特进、太子太保的头衔。”又对尚书令陆睿说:“拓跋羽刚到尚书省的时候,口碑很好;近来却处事偏袒、松懈怠惰,这是因为你没能用道义引导他。虽然没有大的罪责,也该有小的惩罚,现在扣你一年的俸禄。”又对左仆射拓跋赞说:“拓跋羽被罢免,你本应判死刑;但我把罪责归于一人,不再从重处罚你,现在解除你少师的职务,扣一年俸禄。”又对左丞公孙良、右丞乞伏义受说:“你们也该判死刑,姑且让你们以平民身份保留现职,官服、俸禄、补贴全部剥夺。如果三年后有成效,就恢复原职;没成效,就永远回家种地。”又对尚书任城王拓跋澄说:“你神情傲慢,可解除少保职务。”又对长兼尚书于果说:“你不勤勉处理公务,多次以生病为由请假,可解除长兼尚书职务,扣一年俸禄。”其余担任尚书职务的尉羽、卢渊等人,都因不称职,有的被解职,有的被降官,有的被扣俸禄,孝文帝都当面指出他们的过错后执行处罚。卢渊是卢昶的哥哥。

北魏孝文帝又对陆睿说:“北方人常说‘北方风俗质朴粗陋,怎么会读书!’我听到这话,心里很不安!现在识字读书的人很多,难道都是圣人吗?不过是学与不学罢了。我整顿百官,兴办礼乐,本意就是想改变风俗。我做天子,何必一定要住在中原!只是想让你们的子孙逐渐受到好风俗的熏陶,见多识广;如果永远住在北方,再遇到不重视文化的君主,难免会像面对着墙一样无知。”陆睿回答说:“确实像陛下说的这样。金日磾(匈奴人,汉武帝时大臣)如果不进入汉朝做官,怎么能让家族七代都有名望!”孝文帝非常高兴。

郁林王被废黜时,鄱阳王萧锵起初并不知道萧鸾的谋划。等到宣城公萧鸾权势越来越大,朝廷内外都知道他有谋反的野心。萧锵每次去见萧鸾,萧鸾常常来不及穿鞋,光着脚走到车后迎接他;谈论到国家大事,萧鸾总是边说边流泪,萧锵因此信任他。宫廷和朝廷官员都倾向于萧锵,劝他进入皇宫发动军队辅佐朝政。制局监谢粲劝说萧锵和随王萧子隆:“二位王爷只要乘坐油壁车(女子乘坐的华丽小车,此处指低调入宫)进入皇宫,把天子请出来安置在朝堂上,在左右辅佐、发布号令;我们关闭城门、部署仪仗卫队,谁敢不服从!东城的人正等着把萧鸾捆起来送过来呢。”萧子隆想定下计策,萧锵却认为朝廷的兵力已经都归萧鸾的东府管辖,又担心事情不成功,心里很犹豫。马队主刘巨是齐武帝时的老部下,来见萧锵,请求单独谈话,磕头劝萧锵行动。萧锵下令准备车马要入宫,又返回内宅,和母亲陆太妃告别,直到天黑也没出发。典签知道了他的谋划,报告给萧鸾。癸酉日,萧鸾派兵两千人包围萧锵的府第,杀死萧锵,接着又杀死萧子隆和谢粲等人。当时齐太祖(萧道成)的儿子中,萧子隆最年长强壮,有才能,所以萧鸾特别忌恨他。

江州刺史晋安王萧子懋听说鄱阳王萧锵、随王萧子隆被杀,打算起兵反抗,对防阁(侍卫官)吴郡人陆超之说:“事情成功,宗庙就能安定;即使失败,我也能做个坚守道义的鬼魂。”防阁丹阳人董僧慧说:“江州虽然地盘小,但宋孝武帝曾靠它起兵成事。如果我们领兵向京城进发,声讨萧鸾废杀郁林王的罪行,谁能抵挡!”萧子懋的母亲阮氏在京城建康,他秘密送信想接母亲来江州,阮氏却把消息告诉同母兄于瑶之,让他出主意。于瑶之立刻骑马报告宣城公萧鸾;乙亥日,朝廷授予萧鸾黄钺(象征最高军事权力的仪仗),京城内外进入戒严状态,派中护军王玄邈讨伐萧子懋,又派军主裴叔业和于瑶之先去偷袭寻阳,对外声称是去担任郢府司马。

萧子懋得知消息后,派三百人防守湓城。裴叔业沿长江逆流而上,到了夜里,突然回头袭击湓城;城局参军乐贲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城。萧子懋听说湓城失守,率领府中与州里的兵力据守寻阳城。他部下的士兵大多是雍州人,都奋勇争先,愿意作战。裴叔业害怕了,派于瑶之去劝萧子懋:“现在回京城肯定没什么可担心的,顶多做个没有实权的散官,还能保住富贵。”萧子懋没有出兵攻打裴叔业,部下的士气渐渐低落。中兵参军于琳之是于瑶之的哥哥,劝萧子懋用重金贿赂裴叔业,就能免除灾祸。萧子懋派于琳之去见裴叔业,于琳之却趁机劝裴叔业除掉萧子懋。裴叔业派军主徐玄庆带四百人跟着于琳之进入江州城,萧子懋的属官们都四散逃跑。于琳之带领两百人,拔出刀闯进萧子懋的书房,萧子懋骂道:“小人!怎么忍心做这种事!”于琳之用袖子挡住脸,让人杀了萧子懋。

王玄邈抓住董僧慧,准备处死他,董僧慧说:“晋安王起兵反抗,我确实参与了谋划;能为他而死,我没有遗憾!希望等他的遗体入殓后,我再接受烹杀之刑。”王玄邈佩服他的义气,把情况详细报告给萧鸾;萧鸾免了他的死罪,把他发配到东冶(官府的冶炼作坊)做苦役。萧子懋的儿子萧昭基当时九岁,用二寸见方的绢布写信,打听父亲的消息,还附上五百钱,靠行贿才把信送到董僧慧手里。董僧慧看到信,说:“这是小郎君写的!”悲痛大哭,最终去世。

于琳之劝陆超之逃跑,陆超之说:“人终有一死,没什么可怕的!我如果逃跑,不仅辜负了晋安王的托付,还会被田横的门客笑话(田横是秦末义士,门客皆随他赴死,喻坚守道义)!”王玄邈等人想把他押回京城,陆超之端正地坐着等待处置。陆超之的门生认为杀了他能得奖赏,偷偷从背后砍死他,陆超之的头掉了下来,身体却还直坐着。王玄邈厚葬了陆超之,那个门生也帮忙抬棺材,结果棺材掉下来,砸在他头上,脖子被折断而死。

萧鸾派平西将军王广之偷袭南兖州刺史安陆王萧子敬。王广之到达欧阳,派部将济阴人陈伯之做先锋。陈伯之趁城门打开,独自进城,杀了萧子敬。

萧鸾又派徐玄庆向西行进,去杀害其他藩王。临海王萧昭秀担任荆州刺史,西中郎长史何昌寓代理荆州事务。徐玄庆到了江陵,想自行决定处置萧昭秀。何昌寓说:“我受朝廷托付,辅佐藩王。临海王没有过错,你仅凭一个使者的身份来,怎么能随便把他交给你!如果朝廷一定要召他,应当先向朝廷奏报,等朝廷的旨意下来再说。”萧昭秀因此得以返回建康。何昌寓是何尚之弟弟的儿子。

萧鸾任命吴兴太守孔琹之代理郢州事务,想让他杀了晋熙王萧鋗。孔琹之拒绝接受命令,最终绝食而死。孔琹之是孔靖的孙子。裴叔业从寻阳继续进军湘州,想杀湘州刺史南平王萧锐,防阁周伯玉对众人高声说:“这不是天子的意思!现在杀了裴叔业,起兵扶助国家,谁敢不服从!”萧锐的典签喝令手下人杀了周伯玉。乙酉日,裴叔业杀了萧锐;又杀了郢州刺史晋熙王萧鋗、南豫州刺史宜都王萧铿。

丁亥日,朝廷任命庐陵王萧子卿为司徒,桂阳王萧铄为中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冬季十月丁酉日,朝廷解除戒严。

朝廷任命宣城公萧鸾为太傅、兼任大将军、扬州牧、都督中外诸军事,给予他特殊的礼仪待遇,进封他为宣城王。

宣城王萧鸾谋划篡夺皇位,招揽了很多朝廷名士参与谋划。侍中谢杅心里不愿意,就请求外调担任吴兴太守。到任后,他送了几斛酒给弟弟吏部尚书谢瀹,写信说:“你可要多喝点酒,别参与朝廷的事!”

司马光评论说:我听说“穿了别人的衣服,就要为别人的忧虑而担忧;吃了别人的饭,就要为别人的事业而献身。”谢杅、谢瀹兄弟俩,都身居高位,安享荣华俸禄,却在朝廷危难时不预先察觉;做臣子做到这样,能说忠诚吗!

宣城王萧鸾虽然把持了国家大权,但人心还没有完全归附。他的肩胛上有红色的痣,骠骑咨议参军考城人江佑劝他把痣露出来给人看,借此制造天命所归的舆论。萧鸾把痣给晋寿太守王洪范看,说:“有人说这颗痣是象征帝王的‘日月相’,你可别泄露出去!”王洪范说:“您身上有日月之相,怎么能隐瞒呢,我会把这件事传出去!”王洪范的母亲是江佑的姑姑。

戊戌日,萧鸾杀了桂阳王萧铄、衡阳王萧钧、江夏王萧锋、建安王萧子真、巴陵王萧子伦。

萧铄和鄱阳王萧锵名气相当;萧锵擅长写文章,萧铄喜好探究名理之学,当时的人把他们称为“鄱、桂”。萧锵死后,萧铄心里不安,到东府去见宣城王萧鸾,回来后对手下人说:“刚才萧鸾接待我时非常殷勤,留我谈了很久,可脸上有惭愧的神色,他肯定是想杀我。”当天晚上,萧铄就被杀害了。

宣城王每次杀藩王,常常在夜里派兵包围他们的府第,破门翻墙,呐喊着冲进去,藩王家里的财产都被查封没收。江夏王萧锋有才能和德行,宣城王曾和他说“萧遥光的才能可以托付重任”。萧锋说:“萧遥光对殿下您,就像殿下您对高皇帝(萧道成)一样;保卫宗庙、安定国家的重任,确实可以托付给他。”宣城王听了,脸色都变了。等到要杀各藩王时,萧锋写信给宣城王,谴责他的行为;宣城王非常忌惮萧锋,不敢在他的府第里抓他,就先让他兼任太庙的祠官,夜里派兵在太庙中逮捕他。萧锋出来后,登上马车,士兵想上车抓他,萧锋力气大,亲手打倒好几个人,之后才被杀死。

宣城王派典签柯令孙去杀建安王萧子真,萧子真躲到床底下,柯令孙伸手把他拉了出来;萧子真磕头求饶,愿意做奴仆,柯令孙还是杀了他。

宣城王又派中书舍人茹法亮去杀巴陵王萧子伦。萧子伦性格英勇果断,当时担任南兰陵太守,镇守琅邪,城里有守卫的士兵。宣城王担心他不肯束手就擒,就问典签华伯茂该怎么办。华伯茂说:“您如果派兵去抓他,恐怕不能马上成功。如果交给我办,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于是华伯茂亲自拿着毒酒逼迫萧子伦喝下。萧子伦整理好衣帽,出来接受“诏书”,对茹法亮说:“从前高皇帝消灭刘氏(指萧道成取代刘宋),现在这样的事,也是天理和命运的必然结果。您是先朝的老臣,现在奉命来做这件事,应该是身不由己吧。这杯酒不是互相劝饮的酒啊。”说完仰头喝下毒酒而死,当时只有十六岁。茹法亮和手下人都流下了眼泪。

当初,各藩王外出镇守地方时,朝廷都会给他们安排典签,把藩王辖区内的事务全都交给典签掌管。典签经常进京奏事,一年要往返好几次,皇帝常常和他们单独谈话,询问州里的情况,刺史政绩的好坏全凭典签的一句话决定。从刺史以下的官员,没有不低声下气讨好典签的,还总担心做得不够。于是典签在州里权势极大,大肆谋取私利。武陵王萧晔担任江州刺史时,性格刚烈正直,不肯屈从典签;典签赵渥之对人说:“现在进京就能换掉刺史!”他见到齐武帝萧赜后,极力诋毁萧晔;萧晔最终被免职召回京城。

南海王萧子罕驻守琅邪,想暂时去东堂游览一下,典签姜秀不允许。萧子罕回来后,哭着对母亲说:“我想移动五步都做不到,和囚犯有什么区别!”邵陵王萧子贞曾想要一点熊白(熊背上的脂肪,可食用),厨师回答说典签不在,不敢给他。

齐武帝永明年间,巴东王萧子响杀了刘寅等人,齐武帝听说后对大臣们说:“子响竟然谋反!”戴僧静高声说:“各位藩王本来就该谋反,何止巴东王一个!”武帝问他原因,戴僧静回答:“藩王们天生无罪,却被典签整天软禁,要一根藕、一杯水,都得请示典签;典签不在,就只能整天忍着渴。各州只听说有典签,没听说有刺史,他们怎么会不谋反!”

竟陵王萧子良曾问众人:“士大夫为什么要去拜见典签?”参军范云说:“拜见长史以下的官员都没好处,拜见典签却能立刻得到加倍的回报,怎么能不去拜见呢!”萧子良露出惭愧的神色。等到宣城王萧鸾诛杀各藩王时,都让典签动手,各藩王竟没有一个能反抗的。孔珪听说后,流着泪说:“齐国的衡阳王、江夏王最有才能德行,却还是被杀害;如果当初不设典签,本该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啊。”宣城王也深知典签制度的弊端,于是下诏:“从今以后,各州有紧急事务,应当秘密上奏朝廷,不要再派典签进京。”从此,典签的职权渐渐变轻了。

萧子显评论说:帝王的儿子生长在富贵之中,早上刚离开宫廷,晚上就去镇守一方,为了防止他们骄傲放纵,设置典签是历代沿用的制度。所以用高级官员辅佐他们,这些官员由皇帝亲自挑选;又用皇帝身边的旧臣担任典签,掌管他们的饮食起居,一举一动都要向朝廷报告;藩王地位虽高,却不能自己做主。权力不在自己手中,恩惠也不能施给下属,一旦危难来临,指望他们放弃地位、扶助朝廷,怎么可能呢!这是刘宋时期遗留的风气,到南齐时弊端更严重了。

癸卯日,朝廷任命宁朔将军萧遥欣为豫州刺史,黄门郎萧遥昌为郢州刺史,辅国将军萧诞为司州刺史。萧遥昌是萧遥欣的弟弟,萧诞是萧谌的哥哥。

甲辰日,北魏任命太尉东阳王拓跋丕为太傅、录尚书事,留守平城。

戊申日,北魏孝文帝亲自到太庙祭告,派高阳王拓跋雍、于烈护送祖先牌位迁往洛阳;辛亥日,孝文帝从平城出发。

海陵王萧昭文在位时,日常起居、饮食都要先请示宣城王萧鸾,才能行动。他曾想吃蒸鱼,太官令回答说没有宣城王的命令,最终没给他。辛亥日,皇太后发布诏令:“继位的君主年幼,处理政务多有不明;而且早年就体弱多病,不能承担国家重任。太傅宣城王是宣皇帝的后代,深受太祖的慈爱,应当入宫继承皇位。现任皇帝可降封为海陵王,我将回到别宫养老。”诏令还把宣城王说成是太祖的第三个儿子。癸亥日,齐明帝萧鸾即位,实行大赦,改年号。任命太尉王敬则为大司马,司空陈显达为太尉,尚书令王晏加授骠骑大将军,左仆射徐孝嗣加授中军大将军,中领军萧谌为领军将军。

度支尚书虞悰称病不上朝。齐明帝因为虞悰是前朝老臣,想让他参与辅佐自己登基,派王晏把废立君主的事告诉虞悰。虞悰说:“现在的君主圣明,公卿大臣齐心协力,哪里需要我这个老迈无用的人来辅佐新政呢!我不敢接受命令!”说完放声大哭。朝廷大臣商议要弹劾他,徐孝嗣说:“这也是古代遗留下来的正直之举。”弹劾的事才作罢。

齐明帝和大臣们宴会,下诏让功臣们敬酒。王晏等人都起身离席敬酒,只有谢瀹坐着不动,说:“陛下登基是顺应天意民心,王晏却胡乱窃取上天的功劳当作自己的功劳!”明帝大笑,为他们解围。宴会结束后,王晏邀请谢瀹一起坐车回尚书省,想安抚他。谢瀹严肃地说:“你的巢穴在什么地方!”王晏非常忌惮他。

丁卯日,明帝下诏:“地方长官有的进献贡品,如果不是本地出产的,一律禁止。”

己巳日,北魏孝文帝到达信都。庚午日,他下诏说:“近来听说边境的蛮族经常抢劫南方地区,让人家父子分离、家庭破碎。我正想统一全国,把百姓当作子女一样养育,如果蛮族还这样做,南方人怎么会知道朝廷的恩德呢!可诏令荆州、郢州、东荆州三地,约束蛮族百姓,不许侵犯掠夺南方。”

十一月癸酉日,南齐任命始安王萧遥光为扬州刺史。

丁丑日,北魏孝文帝到达邺城。

庚辰日,南齐明帝立皇子萧宝义为晋安王,萧宝玄为江夏王,萧宝源为庐陵王,萧宝寅为建安王,萧宝融为随郡王,萧宝攸为南平王。

甲申日,明帝下诏:“县令的俸禄微薄,即使是本地规定应缴的贡品,从今以后也全部取消。”

乙酉日,明帝追尊父亲始安贞王萧道生为景皇,母亲为懿后。

丙戌日,任命闻喜公萧遥欣为荆州刺史,丰城公萧遥昌为豫州刺史。当时明帝长子晋安王萧宝义有残疾,其他儿子都年幼,所以让萧遥光在京城掌权,萧遥欣镇守长江上游地区。

戊子日,立皇子萧宝卷为太子。

北魏孝文帝到达洛阳,想整顿官员等级制度,任命尚书崔亮兼任吏部郎。崔亮是崔道固哥哥的孙子。

北魏孝文帝命令后军将军宇文福规划牧场。宇文福上奏,建议把石济以西、河内以东,靠近黄河的十里区域设为牧场。孝文帝从代郡迁徙各种牲畜到这里,让宇文福管理;牲畜没有丢失损耗,孝文帝任命他为司马监。

当初,北魏太武帝平定统万城以及秦、凉地区,因为河西水草丰美,把那里设为牧场,牲畜繁殖得非常多,马匹达到两百多万匹,骆驼是马匹的一半,牛羊更是不计其数。到孝文帝时,在河阳设置牧场,常年饲养十万匹战马,每年从河西迁徙牲畜到并州放牧,再逐渐向南迁徙,想让它们慢慢适应水土,避免死亡,而河西的牧场牲畜繁殖得更多。到正光年间以后,这些牲畜都被强盗掠夺,没留下一头。

齐武帝永明年间,御史中丞沈渊上奏,建议百官年满七十岁都退休,结果这些退休官员都家境贫困。庚子日,明帝下诏,按旧制度安排退休官员的职务俸禄。明帝辅佐朝政时诛杀的各藩王,都恢复他们在皇族族谱中的身份,封他们的儿子为侯。

明帝谎称海陵王萧昭文有病,多次派御医去诊治,趁机害死了他,葬礼完全依照汉朝东海恭王的旧例办理。

北魏郢州刺史韦珍在任时政绩突出,孝文帝赏赐他骏马、粮食和丝绸。韦珍召集辖区内的孤儿和贫苦百姓,把赏赐全部分给他们,说:“天子因为我能安抚你们,所以赏赐这些东西,我怎么敢独自占有呢!”

北魏孝文帝因为齐明帝废黜海陵王自立为帝,谋划大举进攻南齐。恰逢边境将领报告,南齐雍州刺史下邳人曹虎派使者向北魏请求投降,十一月辛丑日初一,北魏派行征南将军薛真度统领四名将领向襄阳进军,大将军刘昶、平南将军王肃向义阳进军,徐州刺史拓跋衍向钟离进军,平南将军广平人刘藻向南郑进军。薛真度是薛安都的堂叔弟弟。任命尚书卢渊为安南将军,统领襄阳前锋各军。卢渊以不熟悉军事为由推辞,孝文帝不允许。卢渊说:“只怕曹虎是像三国时周鲂那样假投降啊。”

北魏孝文帝想改变旧有的风俗,壬寅日,下诏禁止官员百姓穿胡人的服装。魏国民众大多不高兴。

通直散骑常侍刘芳是刘缵的族弟,他和给事黄门侍郎太原人郭祚,都因为精通文学而受到孝文帝的亲近礼遇,孝文帝经常召他们讨论学问,参与机密政事;大臣和皇亲国戚都认为孝文帝疏远自己,心怀不满。孝文帝派给事黄门侍郎陆觊私下解释说:“皇上只是想多了解古代的事情,询问前代的制度罢了,终究不会亲近他们而疏远你们。”众人的不满才渐渐消解。陆觊是陆馛的儿子。

北魏孝文帝想亲自率军进攻南齐。癸卯日,朝廷内外进入戒严状态。戊申日,下诏规定,从代郡迁徙到洛阳的百姓,免除三年租税。相州刺史高闾上奏说:“洛阳城刚刚修建,曹虎既没有派子弟做人质,肯定不是真心投降,不应轻易出兵。”孝文帝不听。

过了很久,曹虎的使者再也没来,北魏孝文帝召集公卿大臣商议是继续南征还是留在洛阳,大臣们有的认为应该停止,有的认为应该进军。孝文帝说:“大家意见纷乱,没人知道该听谁的。要想把留守和进军的利弊说清楚,应该分主客两方,互相辩论启发。任城王、镇南将军主张留守,我主张进军,各位只管坐着听,最后听从合理的一方。”众人都说:“好。”

镇南将军李冲说:“我们主张留守,正是因为迁都刚起步,百姓希望稍获安定;而且南方声称投降的曹虎,还没能确认真假,不宜轻易行动。”孝文帝说:“曹虎投降的真假,确实还不知道。如果是假的,我去巡视淮河地区,探访百姓疾苦,让南方人知道君主的恩德,促使他们产生归附之心;如果是真的,现在不及时接应,就会错过时机,辜负他归降的诚意,破坏我的大计划。”

任城王拓跋澄说:“曹虎没有送子弟做人质,使者又不再来,他的欺诈很明显。现在从代郡新迁到洛阳的百姓,都有留恋故土的心思。他们扶老携幼刚到洛阳,连一间完整的房子都没有,粮食储备也少得可怜。而且寒冬快要结束,春耕即将开始,正是‘修建房屋’‘耕种田地’的时候,却要驱使他们披甲执兵器,面对刀枪流泪作战,这绝非士气高昂的军队。况且各路大军已经进发,不是没有接应的力量。如果曹虎投降是真的,等平定樊城、沔水地区后,陛下再亲自前往,也不算晚!现在轻率进军,上下都会疲劳;如果空去空回,恐怕会损害朝廷威严,反而助长敌人气焰,这不是好计策。”

司空穆亮认为应该进军,其他公卿也都同意。拓跋澄对穆亮说:“你们在外领兵时,看到军队张旗授甲,个个面带忧色;平时议论,也不愿南征,怎么到皇上面前就说这种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是欺骗君主,哪里是大臣的道义、国士的本分!万一战事失利,都是你们造成的。”李冲说:“任城王可以说是忠于国家啊。”孝文帝说:“任城王把顺从我的人当作奸臣,难道不顺从我的人就一定都忠诚吗!只顾小忠的人,是损害大忠的元凶,你恐怕就是这样吧!”拓跋澄说:“我愚昧,虽然可能只是小忠,但终究是竭诚为国家谋划;不知道所谓的‘大忠’,到底有什么依据!”孝文帝不听他的意见。

辛亥日,孝文帝从洛阳出发,任命北海王拓跋详为尚书仆射,掌管留守朝廷事务;李冲兼任仆射,一同镇守洛阳。任命给事黄门侍郎崔休为左丞,赵郡王拓跋干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始平王拓跋勰统领皇族子弟组成的军队,在身边担任警卫。崔休是崔逞的玄孙。戊辰日,孝文帝到达悬瓠。己巳日,下诏将寿阳、钟离、马头三地军队俘获的男女百姓,全部放回南方。曹虎果然没有投降。

孝文帝命令卢渊攻打南阳。卢渊因为军中缺粮,请求先攻打赭阳来夺取叶城的粮仓,孝文帝同意了。于是卢渊和征南大将军城阳王拓跋鸾、安南将军李佐、荆州刺史韦珍一起攻打赭阳。拓跋鸾是拓跋长寿的儿子,李佐是李宝的儿子。南齐北襄城太守成公期紧闭城门抵抗。薛真度在沙堨驻军,南齐南阳太守房伯玉、新野太守刘思忌率军抵抗。

在此之前,孝文帝派中书监高闾整理古代乐律;恰逢高闾出任相州刺史,这一年,高闾上奏推荐着作郎韩显宗、太乐祭酒公孙崇参与掌管钟律事务,孝文帝批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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