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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白话版 齐纪六 (公元495年-496年)

作者:鬼老七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07 23:16:34

建武二年乙亥年,即公元 495 年。

春季,正月壬申日,朝廷派遣镇南将军王广之指挥司州军事、右卫将军萧坦之指挥徐州军事、尚书右仆射沈文季指挥豫州各路军队,来抵御北魏军队。

癸酉 日,北魏下诏说:“淮北地区的人不能侵扰掠夺,违反的人以死刑论处。”

乙未日,拓跋衍攻打钟离,徐州刺史萧惠休登上城墙坚守,还时不时出兵袭击北魏军队,并将其击败。萧惠休是萧惠明的弟弟。刘昶、王肃攻打义阳,司州刺史萧诞进行抵抗。王肃多次打败萧诞的军队,还招降了一万多人。北魏便任命王肃为豫州刺史。刘昶性格狭隘暴躁,治军严厉残暴,没人敢对他提意见。法曹行参军北平人阳固苦苦劝谏他,刘昶发怒,想把阳固杀了,让他去担任进攻的先锋。但阳固神态闲适高雅,面对敌人勇敢果决,刘昶才开始对他的才能感到惊奇。

丁酉日,朝廷内外戒严。任命太尉陈显达为使持节、都督西北诸军事,让他在新亭、白下之间往来,来虚张声势。

己亥日,北魏孝文帝渡过淮河;二月,抵达寿阳,其军队号称有三十万,精锐骑兵一眼望不到边。甲辰日,孝文帝登上八公山,赋诗一首。途中遇上大雨,孝文帝下令去掉车盖;看到生病的士兵,他还亲自去安抚慰问。孝文帝派人去叫城中的人出来对话,丰城公遥昌派参军崔庆远出城应答。崔庆远询问北魏兴兵的原因,孝文帝说:“当然有原因!你是想要我直接说出来呢,还是想让我含糊其辞有所保留?”崔庆远说:“没有接到您的意思,也就谈不上让您保留什么。”孝文帝说:“齐主为什么要废立皇帝?”崔庆远回答:“废掉昏君,拥立明主,古今以来都有很多这样的事,不知道您在怀疑什么?”孝文帝又问:“齐武帝的子孙,现在都在哪里?”崔庆远说:“有七个王爷共同作恶,已经像管叔、蔡叔那样被诛杀了;其余的二十多个王爷,有的在朝廷内担任着重要清贵官职,有的在地方上掌管一方军政。”孝文帝说:“你们君主如果没忘记忠义,为什么不立近亲,就像周公辅佐成王那样,却要自己取而代之呢?”崔庆远说:“成王有亚圣那样的品德,所以周公才能辅佐他。现在齐主的近亲没有能和成王相比的,所以不能拥立。况且霍光也曾舍弃汉武帝的近亲而拥立汉宣帝,就是因为宣帝贤能。”孝文帝说:“霍光为什么不自己做皇帝呢?”崔庆远说:“霍光不是那种篡位的人。我们皇上正可以和宣帝相比,怎么能和霍光相提并论呢!如果照您这么说,周武王讨伐商纣后,不立微子而去辅佐他,难道也是为了苟且贪图天下吗?”孝文帝大笑说:“我是来兴师问罪的。听你这么一说,我可以不再疑惑了。”崔庆远说:“‘见可而进,知难而退’,这是圣人的用兵之道。”孝文帝问:“你希望我与齐和亲,还是不希望呢?”崔庆远说:“和亲的话两国就能友好相处,百姓也能得到福泽;不这样的话两国就会交战,百姓会遭受灾难。是否和亲,就由陛下您来决定了。”孝文帝赏赐给崔庆远酒菜、衣服,然后让他回去了。

戊申日,孝文帝沿着淮河向东行进,百姓都安居乐业,运输租粮的道路上都是车辆。丙辰日,到达钟离。

南齐明帝派遣左卫将军崔慧景、宁朔将军裴叔业救援钟离。刘昶、王肃的军队号称有二十万,他们挖掘壕沟,设置了三层栅栏,合力攻打义阳,城中的人只能背着盾牌来度日。王广之率兵救援义阳,到离城还有一百多里时,因害怕北魏军队强大,不敢前进。城中情况更加危急,黄门侍郎萧衍请求先率部队前进,王广之分派部下精兵给他。萧衍从小路趁夜出发,与太子率领萧诔等人直接登上贤首山,离北魏军队只有几里远。北魏军队没想到他们会来,又不知道对方兵力多少,不敢逼近。天亮时,城中的人看到援军到了,萧诞就派长史王伯瑜出城攻打北魏军队的营栅,借风势放火,萧衍等人的军队从外面发起攻击,北魏军队支持不住,解除包围撤退了。己未日,萧诞等人乘胜追击,打败了北魏军队。萧诔是萧谌的弟弟。

在这之前,明帝因为义阳形势危急,下诏命令都督青、冀二州诸军事张冲出兵攻打北魏,来分散北魏兵力。张冲派遣军主桑系祖攻打北魏的建陵、驿马、厚丘三座城池,又派军主僧护攻打北魏的虎阬、冯时、即丘三座城池,全都攻克了。青、冀二州刺史王洪范派遣军主崔延袭击北魏的纪城,并占领了该城。

北魏孝文帝打算向南抵达长江,辛酉日,从钟离出发。司徒长乐元懿公冯诞生病了,没办法跟随,孝文帝与他哭着告别,走了五十里后,听说冯诞去世了。当时崔慧景等人的军队距离北魏孝文帝的主营不到一百里,孝文帝就亲自率领几千名骑兵在夜里赶回钟离,他抚着冯诞的尸体痛哭,哭到天亮,哭声和泪水没停过。壬戌日,孝文帝下令各路军队停止前往长江的行动,按照晋朝安葬齐献王的旧例来安葬冯诞。冯诞与孝文帝同岁,小时候一起学习,还娶了孝文帝的妹妹乐安长公主。冯诞虽然没什么学问,但生性淳朴忠厚,所以特别受孝文帝宠爱。丁卯日,孝文帝派人到长江边,列举齐明帝的罪行。

北魏军队长时间攻打钟离却没有攻克,士兵死了很多。三月戊寅日,孝文帝前往邵阳,在洲上修筑城池,又用栅栏隔断了水路,在两岸各修了一座城。萧坦之派遣军主裴叔业攻打这两座城,将其攻克。孝文帝想要在淮南地区修筑城池并安排守军,来安抚新归附的百姓。他给相州刺史高闾赐了一封玺书,详细地说了这件事。高闾上奏表认为:“《兵法》上说:‘兵力十倍于敌人就包围它,五倍于敌人就进攻它。’我们出兵数量不多,而战场东西距离遥远,难以成功;现在又打算在淮南设置守军,招抚新归附的百姓。过去世祖以排山倒海的军威,率领几十万步兵、骑兵南下抵达瓜步,各个郡县都投降了,可盱眙那样的小城,却没能攻克。撤军的时候,没有在一座城池中留下驻军,也没有开辟一处百姓居住的地方。难道是因为没有人力吗?是因为大的城镇没有平定,就不能先守小地方。堵塞水流要先堵住源头,砍伐树木要先砍断树根;源头和根本还在,却去攻击末流,最终是没有好处的。寿阳、盱眙、淮阴是淮南地区的根本所在,这三座城镇一座都攻不下来,却要去守一座孤城,它肯定是守不住的。敌人的大城镇在外面逼迫,长长的淮河又将它与内地隔开,安排的兵力少了就不足以坚守,兵力多了粮食运输又难以通行。大军一旦撤回,士兵心中孤单胆怯,夏天水势盛大时上涨,救援会非常困难。用新归附的士兵去对抗原来的士兵,用疲惫的军队去抵御安逸的军队,如果真这样做,肯定会被敌人擒获,即使士兵忠勇奋发,最终又有什么益处呢?而且留恋故土是人的常情,过去彭城之战,攻克大城镇后,城池和防守都已经安排好了,但还是有几万不服气想要反叛的人。角城非常小,处在淮北,距离淮阳有十八里,五固之战时,攻打围困了很长时间,最终也没能攻克。拿现在的情况和过去相比,困难要多很多倍。现在天气还热,雨水正多,希望陛下能遵循世祖的旧例,掉转车头返回,经营洛阳,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施行德政教化,中原内部和睦了,远方的人自然就会归服。”尚书令陆睿也上奏表说:“长江浩荡,是对方的重要防线。而且南方土地低洼,暑气蒸腾。军队经过一个夏天,肯定会有很多人生病。而迁都洛阳刚刚开始创建,各项事务才刚开始。台省没有议政的馆舍,府寺没有处理政务的地方。百官居住的地方,就像在路上一样,遇到连绵大雨或炎热太阳,自然就会发生瘟疫。而且战争和徭役同时进行,这是圣王都难以做到的。现在身穿盔甲的士兵,在外攻打敌人,瘦弱的人在国内服劳役修建土木工程,运输供给的费用,每天都要耗费千金。驱使疲惫的士兵,去讨伐据守坚固城池的敌人,凭借什么来取胜呢?陛下去年冬天出兵,只是想在长江、汉水地区炫耀武力,现在从春天到夏天,按道理应该停战。希望陛下早点回到洛阳,让国家根基稳固,陛下心中没有后顾之忧,百姓也能停止繁重的劳役,然后再任命将领出兵,还担心敌人不服从吗?”孝文帝采纳了他们的建议。

崔慧景因为北魏在邵阳修筑城池而感到担忧。张欣泰说:“他们有撤退的想法,之所以要修筑城池,是对外自我夸大,害怕我们在他们后面追击罢了。现在如果劝说他们双方都愿意停止战争,他们没有不听从的。”崔慧景听从了他的建议,派张欣泰到城下和北魏人交谈,孝文帝于是就撤军了。北魏军队在渡淮河时,还有五位将领没渡过河,南齐军队占据了河中的小洲,阻断了他们的过河道路。孝文帝招募能打败洲上南齐军队的人,让他担任直阁将军,军主代人奚康生应募,他扎好木筏堆积木柴,趁着风势放火,烧毁南齐的船舰,然后借着浓烟直接向前冲,他还舞动长刀乱砍,洲上的南齐军队就溃败了。孝文帝暂时任命奚康生为直阁将军。

北魏孝文帝派前将军杨播率领三千步兵、五百骑兵担任后卫。当时春天河水正上涨,南齐军队大批赶到,战舰布满河道。杨播在南岸列阵抵御,等北魏各路军队都渡过河后,南齐军队从四面聚集包围了杨播。杨播布下圆阵防守,亲自上阵搏杀,杀死了很多南齐士兵。双方对峙了两夜,北魏军中粮食耗尽,南齐的包围圈却越来越紧。孝文帝在北岸远远看着,因河水湍急无法救援,不久河水稍微减退,杨播率领三百精锐骑兵冲过南齐战舰,大喊:“我现在要渡河,敢来作战的就过来!”于是带领部众渡过了河。杨播是杨椿的哥哥。

北魏军队撤退后,邵阳洲上还剩下一万名士兵,他们请求献出五百匹马,借道返回北魏。崔慧景想阻断道路进攻他们,张欣泰说:“返回的军队不要阻拦,古人都忌惮这一点,士兵处在绝境中,不能轻视。现在战胜他们算不上勇武,要是战败反而会白白丢掉之前的功劳,不如答应他们的请求。”崔慧景听从了他的建议。萧坦之回到朝廷,对明帝说:“邵阳洲有一万名走投无路的敌军,崔慧景、张欣泰却放他们逃走,没有消灭。”因此崔、张二人都没得到奖赏。甲申日,朝廷解除戒严。起初,明帝听说孝文帝要到长江边饮马,非常害怕,下令让广陵太守兼管南兖州事务的萧颖胄把百姓迁入城内。百姓惊恐不安,想带着全部家当向南渡过长江。萧颖胄认为北魏军队还很远,没有立即执行迁移命令,后来北魏军队最终也没来。萧颖胄是齐太祖的侄子。

明帝派尚书右仆射沈文季协助丰城公萧遥昌防守寿阳。沈文季进城后,禁止游兵出城,敞开城门,严密部署防守。不久北魏军队就撤退了。

北魏入侵南齐时,卢昶等人还留在建康,南齐人怨恨他们,就用蒸熟的豆子给他们当饭吃。卢昶害怕,就吃了,吓得眼泪、汗水一起往下流。而北魏谒者张思宁言辞态度不屈服,死在了客馆里。等到卢昶等人回到北魏,孝文帝责备他说:“人谁不会死,何至于把自己等同于牛马,屈辱自己、玷污国家!就算不远远地以苏武为榜样感到惭愧,难道不就近为张思宁感到羞愧吗!”于是把卢昶贬为平民。

戊子日,北魏太师京兆武公冯熙在平城去世。

乙未日,孝文帝前往下邳;夏季四月庚子日,到达彭城;辛丑日,为冯熙举行哀悼仪式。太傅、录尚书事平阳公拓跋丕不愿意南迁,和陆睿一起上奏表请求孝文帝返回平城参加冯熙的葬礼。孝文帝说:“自从开天辟地以来,哪有天子远途奔波去参加舅舅葬礼的道理!现在正开始营建洛阳,怎么能因私人亲情引诱,让君主陷入不义之地!尚书令、仆射以下的官员,可交给执法官员贬官处罚。”随后下诏将冯熙和博陵长公主的灵柩迎到洛阳南部安葬,葬礼依照晋朝安葬安平献王的旧例进行。

孝文帝在钟离时,仇池镇都大将、梁州刺史拓跋英请求率领本州军队会同刘藻攻打汉中,孝文帝批准了。南齐梁州刺史萧懿派遣部将尹绍祖、梁季群等人率领两万士兵,占据险要地形,修建五座营栅抵御北魏军队。拓跋英说:“对方将领地位低微,互不统属。我挑选精锐士兵集中攻打一座营栅,他们肯定不会互相救援;只要攻克一座,另外四座就会逃跑。”于是领兵猛攻一座营栅,将其攻克,其他四座营栅的南齐军队也随之溃散,拓跋英活捉了梁季群,斩杀三千多人,俘虏七百多人,乘胜长驱直入,逼近南郑。萧懿又派部将姜修攻打拓跋英,拓跋英发动突袭,把姜修的军队全部俘虏。拓跋英正要撤军,萧懿的另一支军队又赶来了;北魏将士都已疲惫,没料到南齐军队会突然出现,非常害怕,想逃走。拓跋英却故意放慢马速,神色镇定,登上高处观察敌军,指挥士兵东西布阵,一副正在部署作战的样子,然后整顿军队前进。萧懿的军队怀疑有伏兵,迟疑着撤退,拓跋英趁机追击,打败了他们,接着包围了南郑。拓跋英禁止将士侵犯百姓,远近百姓都乐意归附,争相供应粮草。

萧懿环城坚守,军主范絜先率领三千多人在城外,回来救援南郑。拓跋英发动突袭,把他们全部俘虏。围困南郑几十天后,城内百姓惶恐不安。录事参军新野人庾域把几十个空粮仓贴上封条,指给将士们看,说:“这些仓里都装满了粮食,足够支撑两年,你们只管努力坚守!”众人的心才安定下来。恰逢孝文帝召拓跋英回师,拓跋英让老弱士兵先走,自己率领精锐部队断后,还派人向萧懿告别。萧懿认为有诈,拓跋英离开一天后,他还没打开城门;两天后,才派兵追击。拓跋英和士兵下马作战,萧懿的军队不敢逼近,北魏军队走了四天四夜,萧懿的军队才返回。拓跋英进入斜谷时,遇上大雨,士兵们截断竹子装米,在马背上举着火把煮饭。

在此之前,萧懿派人引诱劝说仇池的各氐族部落,让他们起兵截断拓跋英的运粮通道和退路。拓跋英率领士兵奋力反击,边战边前进,箭射中了他的脸颊,但最终还是率领全军回到仇池,讨伐反叛的氐族部落,平定了叛乱。拓跋英是拓跋桢的儿子;萧懿是萧衍的哥哥。

拓跋英攻打南郑时,孝文帝下诏命令雍州、泾州、岐州三州征发六千士兵驻守南郑,等攻克南郑后再派遣。侍中兼左仆射李冲上奏表劝谏说:“秦川地势险要,与羌、夷部落接壤。自从西路军队出发后,粮草援助不断,加上氐、胡部落反叛,士兵们四处奔命,运粮、披甲作战,至今没有停止。现在又预先征调驻守士兵,计划派往秦岭之外,虽然给予优厚待遇免除徭役,恐怕还是会让百姓惊恐。如果最终攻不下南郑,只会动摇民心,引发胡、夷部落联合,情况可能难以预料。我已遵照圣旨秘密通知各州刺史,等攻克南郑后,再派遣士兵。但依我的愚见,这样做还是不够。为什么呢?西路道路险要,单条通道长达千里,现在要在远离国界的地方驻守,孤立地处在众多敌人之中,敌人进攻时不能迅速救援,粮食耗尽时无法运输粮草。古人说‘即使鞭子很长,也打不到马肚子’,南郑对于我国而言,实在就是马肚子。况且北魏疆域覆盖的土地,超过九州的八成;臣服的百姓,占天下的九成;还没臣服的,只有漠北和江南地区而已。这些地方就近控制即可,何必急于在今天攻占呢!应该等到疆域扩大、粮食充足后,再设置州郡、任命将领,筹划吞并之举。现在钟离、寿阳近在咫尺却未攻克,赭城、新野近在眼前却未投降。东路都不能用附近兵力防守,西路又怎能用远方兵力固守!如果真要在南郑设置守军,我担心最终会资助敌人。此外,在中原建都,与敌境接壤,正需要大将和敢死士兵平定江南,如果轻易派遣少量兵力,让他们陷入绝境被消灭,恐怕以后出兵时,众人会因担心留守而恐惧,要他们拼死效力,就不容易做到了。由此看来,不驻守南郑才是上策。”孝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

癸丑日,孝文帝前往小沛;己未日,到达瑕丘;庚申日,到达鲁城,亲自祭祀孔子;辛酉日,任命孔氏四人、颜氏两人为官,挑选孔氏家族嫡长子一人封为崇圣侯,负责孔子的祭祀,命令兖州修缮孔子墓,重新立碑刻文。

戊辰日,孝文帝到达碻磝,命令谒者仆射成淹准备船只,想从泗水进入黄河,逆流返回洛阳。成淹劝谏说:“黄河水流湍急凶猛,不是天子应该乘坐的。”孝文帝说:“我因为平城没有漕运通道,所以京城百姓贫困。现在迁都洛阳,想开通四方漕运,可百姓还忌惮黄河的凶险;所以我这次乘船,是为了让百姓放心。”

北魏城阳王拓跋鸾等人攻打赭阳,将领们互不统属,包围赭阳一百多天,将领们想按兵不动,拖垮南齐军队。只有李佐日夜进攻,士兵死伤很多,明帝派遣太子右卫率垣历生救援赭阳。北魏将领们认为兵力悬殊,想撤退,只有李佐率领两千骑兵迎战,结果战败。卢渊等人领兵撤退,垣历生追击,大败北魏军队。垣历生是垣荣祖的堂弟。南阳太守房伯玉等人又在沙堨打败了薛真度。

拓跋鸾等人在瑕丘拜见孝文帝。孝文帝责备他们说:“你们败坏朝廷威严,按罪应处死刑;我因为刚迁都洛阳,特意从轻处罚。”五月己巳日,将拓跋鸾降封为定襄县王,削去五百户封邑;卢渊、李佐、韦珍都被削去官职爵位,贬为平民,李佐还被流放到瀛州。因薛真度和他的堂兄薛安都有开拓徐州地区的功劳,孝文帝允许他保留爵位和荆州刺史职位,其余官职爵位全部削夺,说:“这样既足以彰显他的功劳,也足以惩罚他的过错。”

北魏广川刚王拓跋谐去世。拓跋谐是拓跋略的儿子。北魏孝文帝说:“古代大臣去世,君主有‘三临’的礼仪(君主三次亲临吊唁);魏晋以来,王公去世,君主在东堂哭吊。从现在起,各藩王去世,服丧一年的亲属去世,君主吊唁三次;服丧九个月的亲属去世,吊唁两次;服丧五个月、三个月的亲属去世,吊唁一次;废除在东堂哭吊的礼仪。广川王和我,是服丧九个月的亲属关系。”等到拓跋谐入棺时,孝文帝穿着素色深衣前去哭吊。

甲戌日,孝文帝前往滑台;丙子日,在石济住宿。庚辰日,太子拓跋恂到平桃城迎接孝文帝。

赵郡王拓跋干在洛阳时,贪婪**、不守法度,御史中尉李彪私下告诫他,还说:“殿下如果不改过,我不敢不上报朝廷。”拓跋干却毫不在意。李彪上奏弹劾他。孝文帝下诏让拓跋干和北海王拓跋详一起跟随太子到自己的临时驻地。两人到达后,孝文帝召见了拓跋详,却不见拓跋干,还暗中让手下观察拓跋干的神情,发现他没有丝毫悔改之意,于是亲自列举他的罪状,打了他一百杖,免去官职,让他回家。

癸未日,孝文帝返回洛阳,到太庙祭告。甲申日,削减闲散官员的俸禄,来补充军国开支。乙酉日,举行“饮至之礼”(军队凯旋后,君主祭祀宗庙并宴请群臣的礼仪),按照功劳大小赏赐群臣。

甲午日,北魏太子在太庙举行加冠礼。孝文帝想改变北方旧俗,召见群臣,问他们:“你们希望我远远追仿商周,还是比不上汉晋呢?”咸阳王拓跋禧回答:“群臣希望陛下超过前代帝王。”孝文帝说:“既然如此,应该改革风俗,还是沿袭旧制呢?”拓跋禧回答:“希望陛下的朝政日新月异。”孝文帝又问:“你们希望这些改革只在我这一代实行,还是传给子孙后代呢?”拓跋禧回答:“希望流传百世!”孝文帝说:“既然这样,就必须进行改革,你们不能违抗。”拓跋禧回答:“君主下令,臣下服从,谁敢违抗!”

孝文帝说:“‘名分不正,言语不顺,礼乐就无法兴盛。’现在我要禁止说所有北方少数民族语言,统一使用中原正音(汉语)。年龄在三十岁以上的,习惯已经养成很久,暂时可以不立即改变;三十岁以下、现在在朝廷任职的人,说话不能再用旧语言;如果有人故意违反,就降职或罢免。大家都要严格警惕!王公卿士们认为这样对吗?”群臣回答:“确实如陛下圣旨所言。”孝文帝说:“我曾和李冲讨论过这件事,李冲说:‘各地的语言,谁知道哪个是正统的?帝王说的话,就是正统语言。’李冲这话,罪该处死!”接着回头对李冲说:“你辜负国家,应当让御史把你拉下去治罪!”李冲摘下官帽磕头请罪。孝文帝又责备留守洛阳的官员:“昨天我看见有的妇女还穿着夹领小袖的胡服,你们为什么不遵守之前的诏令!”官员们都磕头请罪。孝文帝说:“我说的话如果不对,你们应当在朝堂上争辩。怎么能在朝廷上顺从我的旨意,退朝后就不执行呢!”

六月己亥日,孝文帝下诏:“在朝廷上不能说北方少数民族语言,违反的人免去所任官职!”

癸卯日,孝文帝派太子前往平城参加太师冯熙的葬礼。

癸丑日,北魏下诏征求天下遗书,凡是皇家图书馆没有、且对当代有用的书籍,献书人都能得到优厚赏赐。

北魏有关部门上奏:“广川王妃的灵柩葬在代都,不清楚是让地位尊贵的王妃(现在的规制)随从地位较低的旧葬制,还是让旧葬制的灵柩迁来随从尊贵的王妃?”孝文帝说:“从代都迁到洛阳的人,都应葬在邙山。如果妻子的丈夫先在代都去世,允许妻子回代都安葬;如果丈夫在洛阳去世,妻子不能回代都安葬。其他州的人,任凭他们自便。”丙辰日,孝文帝下诏:“迁到洛阳的百姓去世后,葬在黄河以南,不能回北方安葬。”从此,从代都南迁的人,都成了河南洛阳人。

戊午日,北魏改用长尺、大斗,度量标准依照《汉书·律历志》制定。

南齐明帝废黜郁林王时,曾许诺让萧谌担任扬州刺史;后来却任命他为领军将军、南徐州刺史。萧谌怨恨地说:“饭快煮熟了,却端给别人吃。”萧谌仗着自己有功,经常干预朝政,想选用的人,就命令尚书去奏请批准。明帝听说后很忌惮他,因为当时萧诞、萧诔正领兵抵御北魏,只好暂时忍耐,没有发作。

壬戌日,明帝游览华林园,和萧谌、尚书令王晏等几人宴饮,气氛十分欢乐;宴会结束后,明帝留下萧谌,让他晚些离开,到华林阁时,侍卫把萧谌抓起来押回尚书省。明帝派手下莫智明列举萧谌的罪状,说:“隆昌年间(郁林王在位时期),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的地位。现在你一家有两人担任州刺史、兄弟三人被封爵,朝廷对你的回报,已经到了顶点。你却心怀怨恨,还说‘饭煮熟了,却把饭甑让给别人’!现在赐你死!”于是杀了萧谌,还杀了他的弟弟萧诔;任命黄门郎萧衍为司州别驾,前去捉拿萧诞,把他也杀了。

萧谌喜好阴阳术数,吴兴人沈文猷常对他说:“你的相貌和气度不亚于高帝(萧道成)。”萧谌死后,沈文猷也被处死。萧谌死的当天,明帝还杀了西阳王萧子明、南海王萧子罕、邵陵王萧子贞。乙丑日,任命右卫将军萧坦之为领军将军。

北魏高闾上奏:“邺城密皇后的祭庙倒塌,请求重新修缮;如果认为密皇后已经配享太庙,就应该拆毁这座祭庙。”孝文帝下诏拆毁祭庙。

北魏拓跋英入侵汉中时,沮水氐族人杨馥之帮南齐攻打武兴氐族人杨集始,打败了他。秋季七月辛卯日,南齐任命杨馥之为北秦州刺史,封为仇池公。

八月乙巳日,北魏挑选十五万勇武士兵担任羽林、虎贲,负责皇宫警卫。

北魏金墉宫建成,在洛阳设立国子学、太学、四门小学。

北魏孝文帝游览华林园,观赏旧景阳山,黄门侍郎郭祚说:“山水是仁人智者所喜爱的地方,应该重新修复它。”孝文帝说:“魏明帝(曹叡)因为奢侈在前代留下恶名,我怎么能效仿他呢!”孝文帝喜好读书,手不释卷,即使在乘车、骑马时,也不忘讨论儒家义理。他擅长写文章,大多在马背上口头构思,写成后不用修改一个字;从太和十年以后,朝廷的诏书、策令都由他亲自撰写。他爱惜贤才、乐于行善,如饥似渴地寻求贤能,和贤士交往时,常表现出质朴真诚的态度,像李冲、李彪、高闾、王肃、郭祚、宋弁、刘芳、崔光、邢峦等人,都因文采雅正受到亲近,身居高位、执掌大权;他制定礼仪、创作音乐,成果丰硕、值得称道,有太平盛世的气象。

治书侍御史薛聪是薛辨的曾孙,弹劾官员时不畏惧权贵,有时孝文帝想宽恕犯错的官员,薛聪就据理力争。孝文帝常说:“我见到薛聪,都不能不害怕,何况其他人呢!”从此皇亲国戚都收敛行为,不敢违法。薛聪多次升迁,担任直阁将军,兼给事黄门侍郎、散骑常侍,孝文帝表面上因他的品德和才能对待他,内心却把他当作亲信依靠,皇宫的警卫士兵,都由薛聪统领,所以整个太和年间,薛聪一直兼任直阁将军。群臣退朝后,薛聪常常在宫中陪伴孝文帝,白天黑夜都能和孝文帝讨论政事,时政的得失,他动辄劝谏,孝文帝大多听从;薛聪为人稳重深沉,外人无法窥探他的内心。孝文帝想提升他的名位,他总是坚决推辞,不愿接受。孝文帝也很体谅他,对他说:“你的品德声望自然高尚,本来就不是官职爵位能让你荣耀的。”

九月庚午日,北魏的皇后妃嫔、文武百官全部迁回洛阳。

丙戌日,孝文帝前往邺城,多次到相州刺史高闾的官邸,称赞他治理地方的成效,赏赐十分丰厚。高闾多次请求回到家乡(幽州)任职,孝文帝下诏说:“高闾在临近退休的年纪,才想回乡任职、光宗耀祖,只知进取、不知退让,有损谦逊的美德;可降他的封号为平北将军。但他是朝廷的老臣,应该满足他的心愿,调任他为幽州刺史,让他既保留荣誉,又遵守朝廷法度,恩德和法规同时施行。”任命高阳王拓跋雍为相州刺史,告诫他说:“担任地方长官,既容易也困难:‘自身行为端正,不用下命令,下属也会服从’,这是容易的原因;‘自身行为不端正,即使下命令,下属也不会服从’,这是困难的原因。”

己丑日,南齐明帝改封南平王萧宝攸为郡陵王,蜀郡王萧子文为西阳王,广汉王萧子峻为衡阳王,临海王萧昭季为巴陵王,永嘉王萧昭粲为桂阳王。

乙未日,北魏孝文帝从邺城返回洛阳;冬季十月丙辰日,抵达洛阳。

壬戌日,北魏下诏:“各州刺史要精心考察下属官员,根据他们的政绩得失分为三等上报朝廷。”又下诏:“徐州、兖州、光州、南青州、荆州、洛州六州,要严格整顿军备,随时准备接受调遣。”十一月丁卯日,孝文帝下诏废除世宗(北魏宣武帝,此时尚未即位,此处应为笔误,或指前代相关设施)的东田,拆毁兴光楼。

己卯日,南齐明帝为太子迎娶褚氏为太子妃,实行大赦。褚妃是褚澄的女儿。

庚午日,孝文帝前往委粟山,确定祭天的圜丘位置。己卯日,孝文帝召集儒生讨论祭天礼仪。秘书令李彪建议:“鲁国人要祭祀天帝,一定会先在泮宫祭祀先师。请陛下在祭天前一天到太庙告祭祖先。”孝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甲申日,孝文帝在圜丘祭祀天帝;丙戌日,实行大赦。

十二月乙未日初一,孝文帝在光极堂召见群臣,宣布官员品级制度,正式开始大规模选拔官员。光禄勋于烈的儿子于登援引旧例请求升官,于烈上奏表说:“如今朝廷推行圣明治理,官员应讲究廉洁谦让,而我的儿子于登却援引旧例求官;这是我平时教导无方所致,请求将我罢官!”孝文帝说:“这真是有见识的话,没想到于烈能有这样的觉悟!”于是召见于登,对他说:“我正要教化天下,因为你父亲有谦逊的美德、正直的风范,所以提拔你为太子翊军校尉。”又加封于烈为散骑常侍,封为聊城县子。

孝文帝对群臣说:“国家历来有一件事让人叹息:大臣们不肯公开议论朝政得失。君主的担忧是不能接受劝谏,臣子的担忧是不能尽忠。从今以后,我任命一个人,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你们要直接指出他的缺点;如果有有才能却没被我发现的人,你们也应当推荐。这样一来,推荐贤才的人有赏赐,该说却不说的人要治罪,你们要清楚这一点。”

丁酉日,南齐明帝下诏修缮晋朝皇帝的各个陵墓,增加守卫人员。

甲子日,孝文帝在光极堂召见群臣,赏赐他们礼服和官帽。

在此之前,北魏人从未使用过钱币,孝文帝开始下令铸造“太和五铢”钱。这一年,钱币铸造基本完成,孝文帝下诏朝廷和民间都可使用。

北魏任命光城蛮人首领田益光为南司州刺史,他所管辖地区的官员,允许他自行选拔任命。后来又在新蔡设立东豫州,任命田益光为刺史。

氐族首领杨炅去世。

建武三年(公元 496 年)丙子年。

春季正月丁卯日,南齐任命杨炅的儿子杨崇祖为沙州刺史,封为阴平王。

孝文帝下诏,认为:“北方人把‘土’叫做‘拓’,把‘后’叫做‘跋’。北魏的祖先源自黄帝,以土德称王,所以姓拓跋。土,是黄色的,是万物的本源;应当改姓为‘元’。各位从代都来的功臣旧族,姓氏有的重复,都要更改。”于是开始改拔拔氏为长孙氏,达奚氏为奚氏,乙旃氏为叔孙氏,丘穆陵氏为穆氏,步六孤氏为陆氏,贺赖氏为贺氏,独孤氏为刘氏,贺楼氏为楼氏,勿忸于氏为于氏,尉迟氏为尉氏;其余姓氏的更改,多得记不过来。

孝文帝很重视门第宗族,认为范阳卢氏、清河崔氏(崔宗伯家族)、荥阳郑氏(郑羲家族)、太原王氏(王琼家族)是四大名门望族,深受士大夫推崇,于是娶这四大家族的女子充实后宫。陇西人李冲因才能见识被重用,在朝中地位尊贵,他联姻的家族,无一不是名望清高的门第;孝文帝也娶了他的女儿为夫人。

孝文帝下诏让黄门郎、司徒左长史宋弁审定各州的士族等级,对很多家族的等级进行了升降调整。又下诏:“代都人以前没有门第宗族之分,即使是功臣贤人的后代,也和地位低微的人没有区别;所以有的人身居公卿高位,他的近亲却还在担任卑微的官职。穆、陆、贺、刘、楼、于、嵇、尉这八姓,从太祖(拓跋珪)以来,功勋卓着,世代担任王公,地位显赫,应当通知司州、吏部,不让他们的族人担任卑微官职,待遇与四大名门望族相同。除这八姓之外,其他应该列入士族的家族,随后再下诏书规定。

那些过去是部落首领,且从皇始年间(拓跋珪时期)以来,三代官职在给事以上或爵位达到王公的,定为‘姓’;如果原本不是部落首领,但从皇始年间以来,三代官职在尚书以上或爵位达到王公的,也定为‘姓’。部落首领的后代,若官职不显赫,定为‘族’;原本不是部落首领,但官职显赫的,也定为‘族’。所有这些‘姓’和‘族’,都要仔细审核,不容许假冒。命令司空穆亮、尚书陆琇等人详细审定,务必做到公平合理。”陆琇是陆馛的儿子。

北魏旧制度规定:王国的侍从官(舍人)都应娶八姓及清高门第的女子。咸阳王元禧却娶了奴仆出身的女子,孝文帝严厉责备他,趁机下诏为六个弟弟聘娶妻子:“之前你们娶的妻子,可以改为妾。咸阳王元禧,可聘娶前颍川太守陇西人李辅的女儿;河南王元干,可聘娶前中散大夫代郡人穆明乐的女儿;广陵王元羽,可聘娶骠骑咨议参军荥阳人郑平城的女儿;颍川王元雍,可聘娶前中书博士范阳人卢神宝的女儿;始平王元勰,可聘娶廷尉卿陇西人李冲的女儿;北海王元详,可聘娶吏部郎中荥阳人郑懿的女儿。”郑懿是郑羲的儿子。

当时赵郡李氏家族,人才特别多,各支都保持着良好的家风,所以当时谈论名门望族时,把“五姓”(卢、崔、郑、王、李)放在首位。

大臣们商议认为薛氏是河东的名门望族。孝文帝说:“薛氏是蜀地人,怎么能列入郡中望族!”直阁将军薛宗起手持戟站在殿下,走出队列回答:“我的祖先在汉末在蜀地做官,两代后就回到了河东,如今已经六代相传,不是蜀地人了。陛下是黄帝的后代,在北方受封,难道能说陛下是胡人吗!现在薛氏不能列入望族,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于是把戟摔在地上。孝文帝缓缓说:“这么说,我是甲等级别,你是乙等级别了?”于是将薛氏列入望族,还说:“你不是‘宗起’,而是‘起宗’(意为能振兴宗族)啊!”

孝文帝和群臣讨论选拔官员的制度,说:“近代以来,官员的高低出身,各有固定的等级;这种制度到底怎么样?”李冲回答:“不知道从上古以来,设置官职、排列爵位,是为了富贵人家的子弟,还是为了治理天下?”孝文帝说:“当然是为了治理天下。”李冲说:“既然如此,陛下现在为什么只看重门第,不选拔有才能的人呢?”孝文帝说:“如果有过人的才能,不愁不被发现。但名门望族的子弟,即使没有当下能用的才能,至少德行纯正笃厚,所以我才任用他们。”李冲说:“傅说(商朝贤臣,出身低微)、吕望(姜子牙,出身低微),难道能凭门第得到重用吗!”孝文帝说:“这样非凡的人,几百年才出一两个罢了。”

秘书令李彪说:“陛下如果只看重门第,不知道鲁国的三卿(季孙氏、孟孙氏、叔孙氏,都是名门),和孔子的四科弟子(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多出身普通)相比,谁更优秀呢?”着作佐郎韩显宗说:“陛下怎么能让贵族世代显贵,让卑微的人世代卑微呢!”孝文帝说:“如果有高明出众、超出常人的人才,我也不会受这种制度的限制。”

不久,刘昶入朝,孝文帝对他说:“有人说选拔官员应只看才能,不必拘泥门第;我认为不是这样。为什么呢?如果让贤人与庸人混杂,高低不分,君子和小人的名分等级没有区别,这实在不可行。现在我朝八姓以上的士人,品级分为九等,九品之外,出身低微的人担任的官职又分七等。如果真有非凡人才,可以从平民直接提拔为三公。只是担心贤才难得,不能为了一个人打乱我的典章制度。”

司马光评论说:“选拔官员的制度,先看门第再看贤才,这是魏晋时期的严重弊端,而且历代沿袭,没有谁能改变。君子和小人的区别,不在于出身富贵还是贫贱。以今天的眼光来看,这是愚昧人和聪明人都明白的道理。在当时,即使像北魏孝文帝这样贤明的君主,也免不了受这种弊端的影响。所以能明辨是非而不被世俗观念迷惑的人,实在太少了!”

壬辰日,北魏改封始平王元勰为彭城王,恢复定襄县王元鸾的城阳王爵位。

二月壬寅日,北魏下诏:“除非是战争时期,君臣都要守满三年的丧期。”

丙午日,北魏下诏:“京城周围地区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在暮春时节到京城参加养老礼。”三月丙寅日,孝文帝在华林园宴请群臣及国老、庶老。下诏规定:“国老中,凡戴黄色帽子的,授予中散大夫、郡守的虚职;年老的,授予给事中、县令的虚职。庶老,直接授予郡、县的虚职,每人都赏赐鸠杖和衣裳。”

丁丑日,北魏下诏:“各州的中正官,各自举荐本乡有威望、年龄在五十岁以上且坚守贫寒本分的人,授予县令、县长的官职。”

壬午日,南齐明帝下诏:“皇帝车辆上有金银装饰的部件,全部去除。”

明帝一心追求节俭。太官曾进献裹蒸(一种带馅的糯米食品),明帝说:“我一次吃不完这个,可以分成四份,剩下的留着当晚饭。”又曾用皂荚(一种洗涤用品),把用过的皂荚水递给侍从说:“这还能再用。”太官在正月初一向明帝祝寿时,使用了银酒壶,明帝想把它打碎;王晏等人都称赞明帝品德高尚,卫尉萧颖胄却说:“朝廷的盛大礼仪,没有比正月初一更重要的。这一件器物既然是旧物,算不上奢侈。”明帝很不高兴。后来明帝参加私人宴会,席上摆满银器,萧颖胄说:“陛下之前想打碎银酒壶,恐怕应该把这种想法用在这些银器上。”明帝十分惭愧。

明帝亲自处理细小事务,法令章程也制定得十分繁琐,于是郡县及六署、九府日常的政务,没有不向上禀报的,都要等待皇帝的诏令来决定。文武功臣旧臣的任用,都不经过吏部选拔,亲信之人凭借权势,互相勾结推荐,官场事务因此过于繁杂。南康王侍郎颍川人钟嵘上书说:“古代,贤明的君主根据才能分配政务,衡量能力授予官职,三公坐着讨论治国之道,九卿负责具体事务,天子只需恭敬地坐在朝堂上即可。”奏书呈上后,明帝很不高兴,对太中大夫顾暠说:“钟嵘是什么人,竟敢想干预我的政务!你认识他吗?”顾暠回答:“钟嵘虽然职位低微、名声不显,但他的话或许有可取之处。况且繁杂琐碎的事务,各有主管部门负责;现在君主总揽并亲自处理,只会让君主更加劳累而大臣更加安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代替厨师做饭、代替工匠砍木头’啊。”明帝没有理会,转而谈论其他事情。

夏季四月甲辰日,北魏广州刺史薛法护前来向南齐投降。

北魏入侵司州,栎城守将魏僧珉抵御并打败了北魏军队。

五月丙戌日,北魏在河阴修建方泽(祭祀地神的场所)。又下诏规定,汉、魏、晋各代皇帝陵墓周围百步内,禁止砍柴割草。丁亥日,孝文帝在方泽举行祭祀仪式。

秋季七月,北魏废黜皇后冯氏。起初,文明太后想让自己的家族显贵,挑选冯熙的两个女儿进入后宫,其中一个早逝,另一个得到孝文帝的宠爱,不久后生病,回到家中做了尼姑。等到文明太后去世,孝文帝立冯熙的小女儿为皇后。不久,皇后的姐姐病愈,孝文帝思念她,又把她迎入宫中,封为左昭仪;皇后的宠爱渐渐减少。左昭仪自认为年长,而且先入宫,不遵守妾的礼仪。皇后很惭愧怨恨,左昭仪趁机诬陷皇后,导致皇后被废。皇后向来有德行操守,于是住进瑶光寺做了修行的尼姑。

孝文帝因为长期干旱,从癸未日开始不吃东西,一直到乙酉日,群臣都到中书省请求拜见。孝文帝在崇虎楼,派舍人推辞不见,并且询问群臣前来的原因。豫州刺史王肃回答:“现在京城四周都已下透了雨,只有京城雨量稍少。百姓还没少一顿饭,陛下却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臣下们都惶恐不安,无地自容。”孝文帝派舍人回应说:“我几天没吃饭,上天还是没有感应。近来朝廷内外无论贵贱,都说四周下了雨,我怀疑他们是想安慰我,不一定是真的。我正要派人去查看,如果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就立刻吃饭;如果不是,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会用自己的生命为百姓承担灾祸!”当天晚上,下了大雨。

北魏太子元恂不好学,身材向来肥胖,苦于河南地区天气炎热,常常想回到北方。孝文帝赐给他中原服饰,他却常常私下穿着胡服。中庶子辽东人高道悦多次恳切劝谏,元恂很厌恶他。八月戊戌日,孝文帝前往嵩高,元恂和手下人密谋,召集养马的轻骑兵逃往平城,还在宫中亲手杀了高道悦。领军元俨指挥宫门守卫拦截,到了晚上才平定混乱。第二天清晨,尚书陆琇骑马飞奔去向孝文帝报告,孝文帝极为震惊,隐瞒了这件事,仍然按计划到达汴口后才返回洛阳。

甲寅日,孝文帝入宫,召见元恂,列举他的罪状,亲自和咸阳王元禧等人轮流杖打他一百多下,然后让人把他拖出去,囚禁在城西;一个多月后元恂才能起身。

丁巳日,北魏相州刺史南安惠王元桢去世。

九月戊辰日,孝文帝在小平津讲习武事;癸酉日,返回宫中。

冬季十月戊戌日,北魏下诏:“从代都来的士兵,都任命为羽林、虎贲(皇宫警卫部队)。司州的百姓,每十二个人中征调一人为吏,以供给官府和私人的劳役需求。”

北魏吐京胡(少数民族部落)反叛,孝文帝下诏让朔州刺史元彬兼管汾州事务,率领并州、肆州的军队讨伐叛军。元彬是元桢的儿子。元彬派统军奚康生攻打反叛的胡人,打败了他们,追击到车突谷,再次击败叛军,俘获的各种牲畜数以万计。孝文帝下诏任命元彬为汾州刺史。胡人去居等六百多人占据险要地形拒不投降,元彬请求调拨两万兵力讨伐,有关部门上奏批准,孝文帝大怒说:“小小的贼寇,哪里需要调兵!可以根据情况自行讨伐。如果不能攻克,必须动用大军,那就先杀了刺史,再发兵!”元彬十分害怕,亲自率领州里的军队,身先士卒,讨伐去居,平定了叛乱。

孝文帝在清徽堂召见群臣,商议废黜太子元恂。太子太傅穆亮、少保李冲摘下官帽磕头请罪。孝文帝说:“你们请罪是出于私人情谊,我商议的是国家大事!‘为了大义而不顾亲情’,这是古人推崇的准则。现在元恂想违背父亲、逃叛北方,占据恒州、朔州,天下的罪恶还有比这更大的吗!如果不除掉他,将会成为国家的祸患。”闰十月丙寅日,孝文帝废黜元恂为平民,把他安置在河阳无鼻城,派兵看守,供给的衣服和食物,仅够勉强避免饥寒而已。

戊辰日,北魏设置常平仓(用于调节粮价、储备粮食的机构)。

戊寅日,南齐太子萧宝卷举行加冠礼。

起初,北魏文明太后想废黜孝文帝,穆泰恳切劝谏才阻止了此事,穆泰因此受到孝文帝的宠信。等到孝文帝迁都洛阳,所亲近信任的大多是中原的儒士,宗室和代都旧臣往往不高兴。穆泰从尚书右仆射调任定州刺史,他自称长期患病,在温暖的地方病情会加重,请求调任恒州;孝文帝为此调恒州刺史陆睿为定州刺史,让穆泰接任恒州刺史。穆泰到恒州后,陆睿还没出发,两人就一起密谋叛乱,暗中勾结镇北大将军乐陵王元思誉、安乐侯元隆、抚冥镇将鲁郡侯元业、骁骑将军元超等人,共同推举朔州刺史阳平王元熙为盟主。元思誉是元天赐的儿子;元业是元丕的弟弟;元隆、元超都是元丕的儿子。陆睿认为洛阳政治清明,劝穆泰暂缓行动,穆泰因此没有立即发动叛乱。

元颐假装答应穆泰等人来稳住他们,同时秘密把情况上报给孝文帝。行吏部尚书任城王元澄生病,孝文帝在凝闲堂召见他,说:“穆泰图谋叛乱,煽动引诱宗室。如果真的发生叛乱,现在迁都刚完成,北方人留恋旧地,南北局势混乱,我在洛阳就站不住脚了。这是国家大事,只有你能处理。你虽然生病,也要勉强为我北上,观察局势。如果他们势力薄弱,就直接去擒获他们;如果他们势力强盛,你可以秉承我的旨意调遣并州、肆州的军队攻打他们。”元澄回答:“穆泰等人愚昧糊涂,只是因为留恋旧地才想出这个主意,没有深谋远虑;我虽然无能胆怯,也足以制服他们,希望陛下不要担忧。即使我有犬马之疾,也不敢推辞!”孝文帝笑着说:“任城王愿意前往,我还有什么可担忧的!”于是授予元澄符节、铜虎符、竹使符和宫中侍卫,让他兼管恒州事务。

元澄走到雁门,雁门太守连夜报告说:“穆泰已经领兵向西去投靠阳平王元熙了。”元澄立即下令进军。右丞孟斌说:“事情还不可预料,应该按照陛下的诏令召集并州、肆州的军队,然后慢慢前进。”元澄说:“穆泰既然图谋叛乱,应该占据坚固的城池;却反而去迎接阳平王,推测他的行为,应该是势力薄弱。穆泰既然没有抵抗,无故发兵不合适。只要迅速前往恒州镇抚,民心自然会安定。”于是加速前进。元澄先派治书侍御史李焕单人匹马进入代都,出其不意地告知穆泰的党羽祸福,这些人都不愿再为穆泰效力。穆泰无计可施,率领手下几百人攻打李焕,没有攻克,逃到城西;李焕追击并擒获了他。元澄也很快赶到,彻底追查穆泰的党羽,逮捕了陆睿等一百多人,把他们都关进监狱,民间秩序安定。元澄详细把情况上奏给孝文帝,孝文帝很高兴,召集公卿大臣,把奏表给他们看,说:“任城王可以说是国家的栋梁之臣啊。看他审讯的供词,即使是古代的皋陶(舜时的司法官)也比不上他!”又回头对咸阳王元禧等人说:“如果是你们遇到这种情况,肯定处理不了。”

孝文帝谋划入侵南齐,在清徽堂召见公卿大臣,说:“我在中原定都,各项制度大致确立;只有南方的敌寇还没平定,怎么能像近代的天子那样在深宫中安逸享乐呢!我现在决定南征,只是还没确定出发的时间。近来术士都说,现在前去一定能取胜。这是国家大事,你们要各自说出自己的看法,不要因为我先表了态,就当面顺从,背后又有不同意见。”李冲回答:“大凡用兵之道,应该先考虑人事,再观察天道。现在占卜虽然吉利,但人事还没准备好,迁都刚完成,今年秋天的粮食没有丰收,不能发动军队。依我之见,应该等到明年秋天。”孝文帝说:“十七年前,我率领二十万大军,当时人事方面准备得很充分,却因为天时不利而失败。现在天时有利,又说人事没准备好,按仆射的说法,我们就永远没有征伐的时机了。敌寇近在咫尺,将来会成为国家的祸患,我怎么敢安心!如果今年秋天南征不能取胜,你们都要被交给司寇治罪,不要不尽心尽力!”

孝文帝因为因犯罪被流放边疆的人大多逃跑,于是制定制度:一个人逃跑,全家都要服劳役。光州刺史博陵人崔挺上书劝谏说:“天下的善人少,恶人多。如果一个人犯罪,牵连全家,那么司马牛(孔子弟子,因哥哥桓魋叛乱而受牵连)会因桓魋的罪行受罚,柳下惠(春秋时贤人)会因弟弟盗跖(春秋时盗贼)的罪行被杀,这难道不悲哀吗!”孝文帝认为他说得对,于是废除了这项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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