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策的二十岁 第124章 擦身而过

舟车劳顿，行色匆匆，十日后终于是到了京城。

云林和顾清风两人各自骑马在前，雷烈和凌霜在后，两排靠边走着，马蹄哒哒，并不快。四人面上难掩疲惫之色，风尘仆仆的模样。

城楼遥遥在望，顾清风那颗素来古井无波的心，竟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名为“紧张”的情绪。掌心微微沁出薄汗，被他不动声色地擦去。

他忍不住去想，兰策怎么样了？这么久没见，高了没有？是不是还是那么瘦？要是见到自己，兰策还会不会记恨当初的事？会不会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自己是最无情的师父？

还是…经过这许久，已经懒得再生气，只剩下疏离的客套？各种纷乱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涌现，让他一向清冷的眉宇间，染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烦乱。

觉察到自己的混乱，他露出抹自嘲的笑，自己何时这样不心静了。

云林不动声色的瞧着顾清风的表情变化，猜测京城中，是不是有他的熟人？还是不想见或者害怕见到的熟人？

想着到了京城的安排，他试探的开口，“顾前辈，入了京，咱们租套院子吧，客栈人来人往的，免得节外生枝，麻烦。”

顾清风已收敛好情绪，“不必，进城后我要去寻一位故人。”

“顾前辈在京城还有故人？从没听前辈提起过。”这是要分道扬镳了？云林有些不想分开。

“嗯。”

一个字，便不再开口，云林也不好继续问下去，自己在那低头苦恼。但是后面的雷烈大咧咧的，“顾兄弟，你那故人不会是女人吧？我看你怎么突然扭捏起来了？哈哈，呃！抱歉。”

被云林瞥了一眼，雷烈不笑了，立刻道歉，少主怎么对姓顾的这么好，哎。凌霜也发现少主好像挺亲近顾清风，搭腔，“顾前辈，雷烈大嗓门，说话不走脑子你别生气。”

你才说话不走脑子呢！雷烈瞪她，凌霜坏坏一笑，扬起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一尥蹶子，嘶吼着冲刺了。

雷烈大惊，“卧槽，凌霜你给老子等着！”

这一闹，气氛是缓和了，但话题已经偏了，云林也很想知道，顾清风的故人是不是女人？否则他怎么会是那个表情，蹙着眉苦恼，最后竟然笑了。

他们认识前后快三个月了，顾清风笑了不超过三次，每天都是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是淡漠的，十分有距离感。笑了，为了那个故人？

重新提了口气，又道，“顾前辈，我们准备先在客栈休息一天，明日再去租套院子，毕竟找人不是一朝一夕的，若顾前辈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们，我们定义不容辞。”

顾清风颔首，“好说。”

真够冷淡的。凌霜嘀咕一句，几乎是含在嘴里的，没说清楚，顾清风淡淡的，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马蹄声哒哒，雷烈先一步下马等着他们，眼看就要行至城门洞前，按照规矩，三人也下了马，准备步行入城。

就在此时，守门的士兵忽然高声吆喝起来，挥动手臂驱赶着排队的人群，“让开！都靠边！快！”

出什么事了？四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将手握上武器。

人群一阵骚动，下意识地向两侧退避。顾清风几人也被裹挟着退后了几步。他抬起眼，循着士兵警惕的目光望去——

只见城门内，几匹高头骏马不疾不徐地踱了出来。马上是几个锦衣华服的少年郎，正谈笑风生。而被簇拥在中间，一袭焰红色骑装，墨发以金冠高束，眉眼精致得如同画中人的，不正是他那小徒弟兰策！

“策儿～”

这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可他只含糊的说了气音，还是叫云林敏锐捕捉到了他的不寻常。他悄悄看了眼顾清风，那个眼神，之前从来没有过。

这几个人里，有顾清风的熟人？

兰策似乎听到同伴说了什么有趣的事，唇角懒洋洋地勾起一抹笑，那笑容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与不羁又多了丝漫不经心，比秋日的阳光还要耀眼几分。

马儿的速度并不快，几乎是擦着等候入城的人群前行。兰策的目光随意地扫过路边这些灰头土脸的行人，那视线如同掠过路边的草木砖石，没有丝毫停留。

就在那视线即将掠过顾清风所在的位置时，顾清风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停止跳动！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起。

是上前？还是…

电光 火石之间，连他自己都未曾深思的某种怯意占了上风。他微微侧过头，下意识地敛低了眉眼，将自己藏在了人群稍后的阴影里，竟一时不敢与他相认。

兰策的目光果然未曾停留，如同清风拂过水面，了无痕迹。他随着同伴们，说说笑笑地出了城门。

待远离了进城人群的视线，只听兰策率先一声清喝，扬手一鞭抽在马臀上！马儿长嘶，疾驰而去。其他同伴见状，纷纷扬鞭，骏马撒开蹄子追了上去。

顷刻间，便连飞扬的尘土和模糊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城门口恢复了秩序，士兵开始重新查验放行。

顾清风还立在原地，望着那空荡荡的官道尽头，仿佛还能听到那渐行渐远的急促马蹄声。心中一时空落落的，说不出是庆幸多一些，还是更深沉的失落多一些。

云林将顾清风方才细微的异常尽收眼底，他看了看那队贵族少年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身边这位气息似乎比往日更冷冽几分的前辈，聪慧地没有多问，只是轻声道，“前辈，我们进城吧。”

往里走去，偶尔传来几句低声交谈。

“那是谁啊？敢在城里骑马。”

“还能有谁，天潢贵胄，咱们惹不起的人。”

“我瞅着像是三皇子，王府世子，，，”

“嘘，不想活了，敢议论，，”这人做了个手势，眼底都是惊恐。

说话的人被低喝一声，低着头眼睛乱看，看没人注意才松了口气。

云林回头再去看，自然是什么也没看到，再看顾清风，他可以确定，顾清风认识里面的人，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