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学书院的银杏树下,新铺的青石板还带着凿子的痕迹。李瑁踩着满地碎金般的落叶,手里摩挲着一枚新铸的铜印,印面刻着“江湖联盟江南分舵”七个篆字,边角还留着打磨的细纹。沈青玄正将各地送来的分舵章程装订成册,牛皮封面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已有十二道州府递了申请,都说灭了幽冥教余孽后,地方上的江湖人盼着有个正经去处,不再像以前那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案上摊着张巨大的舆图,用朱砂圈出了六个待建分舵的位置:江南的苏州、塞北的云中、岭南的泉州、蜀地的成都、关中的凤翔、河东的太原。每个圈旁都注着小字,苏州写着“文人荟萃,重文脉”,云中标着“胡汉杂居,重联防”,泉州记着“海舶云集,重通商”——这些都是根据各地密报归纳的特色,光整理就花了钱长老三个月功夫。
“先从苏州开个头。”李瑁用朱笔在苏州的圈里打了个勾,铜印在宣纸上盖下鲜红的印记,“上周周先生来报,江南的读书人自发组织了‘论剑诗社’,每月都在书局切磋,既有剑法拆解,也有诗词唱和,正好借这个势头把分舵立起来。”
负责江南事务的静云师太闻言,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展开却是苏州园林的图纸:“选在拙政园旁的旧粮仓,已请工匠改成三进院落。前院做演武场,铺着青石板,雨天也能练剑;中院设茶室,摆着江南特有的紫砂茶具,方便文人雅集;后院改造成书库,存放《江湖总志》的抄本和各地送来的孤本剑谱。”她指着图纸上的暖阁,“这里专设琴台,峨眉的弟子们学了新曲子,说是能伴着剑法演练,既有杀气,又有灵气。”
消息传到苏州时,正赶上“论剑诗社”的雅集。二十多个身着长衫的读书人围着新挂的“江南分舵”匾额,其中有个留着三缕长须的老者,是前朝的翰林学士,如今在书局校订古籍。他抚着胡须笑道:“老朽年轻时也练过‘太白剑法’,总说剑招里该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气势,今日总算有地方跟同好细论了。”说罢解下腰间的佩剑,剑尖挑起片飘落的枫叶,挽出个圆润的剑花,引得众人喝彩。
分舵开馆那日,苏州知府亲自送来块“以文会友”的匾额,挂在茶室正中。上午是儒生与武僧辩论“止戈为武”的道理,下午是绣娘教弟子们在剑穗上绣诗句,傍晚竟有个说书先生来讲《江湖总志》里的故事,听者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连巷口卖糖画的老汉都扛着担子来听,说“比听书先生瞎编的靠谱多了”。
与江南的文气不同,塞北云中的分舵透着股金戈铁马的气息。唐煜带着黑风寨的铁匠们刚把最后一块城砖砌好,就见回纥的骑兵赶着羊群从门前经过,领头的阿骨打勒住马缰,用生硬的汉话喊:“唐兄弟,俺们的骑手想学你们的‘连环枪法’,换不换?俺们教你们套马!”
云中分舵建在废弃的军堡里,夯土墙上新刷了白灰,画着汉胡双语的防务图:左边是中原的“雁行阵”,右边是回纥的“牦牛阵”,中间用红笔圈出合练的“犄角阵”。王二正指挥弟子们在演武场埋木桩,桩上缠着厚厚的毡布:“这是练骑射用的,箭头包着布,既能练准头,又伤不了人。上周跟突厥的散兵遭遇,就靠这法子练出的快箭,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他们赶跑了。”
分舵的仓库里堆着不少稀罕物:吐蕃的牦牛皮甲、突厥的弯刀、回纥的马奶酒,还有中原的强弓和火药。唐煜指着墙角的沙盘,上面插着小旗,代表各部落的驻牧地:“每月十五,各部落的武士都来这里聚,谁家的马丢了,谁家的羊群遇了狼,都在这说一声,比以前各自为战强多了。”他拿起个镶银的箭囊,“这是阿骨打送的,说分舵就像这箭囊,把咱们的箭攒在一起,才射得远。”
岭南泉州的分舵刚立起来,就被海商们挤得满满当当。分舵设在刺桐城的码头旁,红漆大门上挂着块楠木匾,刻着“通海”二字,是波斯商人哈桑写的。堂中摆着张巨大的海图,用贝壳标出航线:从泉州到三佛齐,从波斯湾到红海,每个港口都写着当地的风俗禁忌——哪些地方忌吃猪肉,哪些地方忌用左手递东西,都是老海商们攒了一辈子的经验。
负责泉州分舵的林掌柜,以前是走南海的镖师,脸上刻着海风留下的沟壑。他正给几个年轻海商看“通关令牌”:“这面是联盟的团花,那面是官府的火漆,拿着它,沿途的海盗见了要掂量掂量——上个月有艘船挂着咱们的旗号,在暹罗湾遇了海盗,亮出令牌就没敢动手,还说‘江湖联盟的船,咱们不碰’。”
后堂的货架上摆着各国的货物:占城的稻米、真腊的香料、大食的琉璃,还有中原的丝绸和瓷器。一个卷发碧眼的少年正跟着账房先生学算盘,他是哈桑的儿子,名叫阿里,算珠打得噼啪响:“爹说学会了这个,就能跟中原商队合伙做买卖,不用再靠手势比划价钱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