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战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山后的黑暗甬道中,如同被浓稠的墨色吞噬。苏晚栀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望着那空荡荡的洞口,心脏仿佛也被一同掏空,只留下无尽的寒意和恐惧。山洞内,火光摇曳,映照着她苍白失神的脸颊,泪水早已干涸,只剩下麻木的刺痛。
“苏姑娘,别太担心,厉先生……他不是一般人。”乌仁走过来,轻声安慰,将一碗热腾腾的肉汤塞进她冰凉的手中,“喝点东西,暖暖身子。厉先生……他会回来的。”
苏晚栀木然地接过碗,滚烫的温度灼烫着掌心,却丝毫暖不进她冰冷的心。她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而是无法承受那万一的后果。他腿上的毒刚被压制,身体虚弱至极,如何去闯那龙潭虎穴般的敌营?
时间在死寂和焦灼中缓慢流逝。山洞外,风雪似乎永无止境,呼啸声如同鬼哭,敲打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老族长和巴特尔等人围坐在火堆旁,沉默地擦拭着武器,脸上写满了凝重与疲惫。白袍青年则独自坐在角落的阴影里,闭目养神,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那偶尔微微颤动的睫毛,显示他并未真正入睡。
苏晚栀蜷缩在靠近洞口的位置,耳朵捕捉着外面的每一丝声响,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惊悸抬头,然而每一次都只是失望。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厉战中箭倒地、被乱刃加身的惨烈画面,恐惧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理智。
后半夜,风雪渐歇,一轮冷月突破云层,将清辉洒向银装素裹的山峦,也透过石缝,在洞内投下几道惨白的光斑。万籁俱寂,连风声都仿佛消失了,只剩下火堆偶尔爆出的噼啪声和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就在这极致的寂静中——
极其轻微、几乎与落雪融为一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山洞后的甬道传来!
苏晚栀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猛地站起身,踉跄着扑向甬道入口!老族长和巴特尔也瞬间惊醒,抓起了武器,紧张地望了过去。
月光下,一个高大、踉跄却异常挺拔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正是厉战!
他回来了!
只见他浑身沾满血沫,玄色劲装被划破数处,脸上带着疲惫,嘴唇因失血和寒冷而泛着青紫色。但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月辉映照下,却锐利如寒星,闪烁着冷静而睿智的光芒。他手中紧握着一张硬弓,箭壶已空,另一只手则拄着一根临时削成的粗糙木杖,支撑着受伤的右腿,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厉战!”苏晚栀哽咽着冲上前,想要扶住他,却被他抬手轻轻挡开。
“无妨。”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他目光扫过围上来的老族长等人,言简意赅:“贪狼部……营地松散,哨岗懈怠。兀术……醉酒狂欢,守夜不足三成。”
他顿了顿,喘息了一下,继续道:“东南角……马厩防守最弱。寅时三刻……换岗间隙,是机会。”
短短几句话,却包含了至关重要的情报!他不仅潜入了敌营,还摸清了对方的布防、首领的状态和最佳的突袭时机!
老族长和巴特尔等人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和敬佩的光芒!绝境之中,厉战带回来的,是一线生机!
“好!好!厉先生大恩!”老族长激动得声音发颤,立刻召集人手,开始根据厉战的情报部署反击计划。
苏晚栀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大半,但看着厉战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心疼得无以复加。她连忙扶着他坐到火堆旁,解开他腿上的布带检查伤口。果然,因为剧烈的活动和寒冷,伤口周围的肌肤又有些红肿,隐隐有血丝渗出。她心疼得直掉眼泪,连忙拿出仅剩的一点药泥,小心翼翼地重新敷上。
厉战闭着眼,任由她处理伤口,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粗重而压抑,显然在极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直到苏晚栀包扎完毕,他才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她红肿的眼眶和满是担忧的小脸上,眸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柔和与……歉疚?
“吓到你了。”他低声道,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一丝。
苏晚栀的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她用力摇头,哽咽道:“你……你没事就好……下次……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厉战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紧抿的薄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这近乎顺从的回应,让苏晚栀的心尖猛地一颤,一股酸涩的暖流涌遍全身。
这时,白袍青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琥珀色的眸子落在厉战腿上的伤口,又扫过苏晚栀手中的药泥,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厉先生果然胆识过人。这药……也果真神奇。”他的目光在苏晚栀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探究,“姑娘这祖传秘药,怕是价值连城吧?”
苏晚栀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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