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墨者 第83章 六国风俗：民间的抗争

东郡，焦土之上，陨石之侧。

那道黑色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以及他手中那柄散发着幽蓝寒光的诡异弯刃，在清冷的月光下，构成了一幅……充满了死亡与压迫的绝望画卷。

“呵呵……季风，我们……又见面了。”

“墨影卫”头领那沙哑而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季风早已绷紧到极致的神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比在南越“天机城”外时，还要更加强大和……邪异的恐怖气息！

“你们……究竟是……如何发现这里的？”

这个问题，与其说是好奇，不如说……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一种对自己绝对实力的自信。

季风没有回答，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他知道，今日……他们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对方的实力，远在他之上，更何况……在这片早已被秦军严密封锁的禁地之中，一旦动手，必然会……引来无穷无尽的追兵！

“看来……是不想说了？”那“墨影卫”头领似乎也失去了耐心，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弯刃，刃尖遥遥地指向季风，一股冰冷的杀机，瞬间将他们笼罩，“也罢。待我……将你们的骨头，一寸寸捏碎之后，想必……你们便会……开口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一道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寒光，已然出现在了季风的面前！

太快了！

快到……季风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站在季风身旁的素心，却突然……动了！

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然多出了数十枚……细如牛毛，在月光下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银针！

“天女散花！”

只听她一声娇叱，手腕轻扬，那数十枚银针，便如同孔雀开屏般，化作一片……密不透风的银色光幕，向着那“墨影卫”头领，笼罩而去！

那“墨影卫”头领显然也没料到，这个看似柔弱文静的女子，竟会……在此等威压之下，还敢率先出手！他冷哼一声，手中的弯刃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竟……在身前形成了一道由高速旋转的气流所组成的，无形的刀气屏障！

“叮叮当当——！”

一阵清脆的、如同雨打芭蕉般的密集声响！

素心那足以穿金裂石的银针，在接触到那道刀气屏障的刹那，竟……尽数被弹飞了出去！

然而，就在此时，那些被弹飞的银针，在落地的瞬间，竟……“噗”的一声，化作了一团团……充满了刺鼻气味的，五彩斑斓的……毒雾！

那毒雾的扩散速度极快，转眼之间，便将方圆数丈的区域，都彻底笼罩！

“哼！雕虫小计！”那“墨影卫”头领显然也对毒术颇有研究，他立刻屏住呼吸，身形暴退。

而季风，则趁此机会，早已拉着素心和石头、阿蛮，向着陨石的另一侧，疯狂地退去！

“想走？！”那“墨影卫”头领怒吼一声，便要追来。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只见那块……被他们所有人，都暂时忽略了的，巨大无比的黑色陨石，在被那五彩毒雾所笼罩的刹那，竟……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紧接着，陨石之上，那七个由墨家“天篆”之术所刻下的，充满了不祥与诅咒的古篆——“始皇帝死而地分”，竟……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一般，骤然爆发出万丈刺目的……血色光芒！

一股……比“墨影卫”头领身上的气息，还要更加古老，也更加……邪恶和……混乱的恐怖力量，从那块天外陨石之中，轰然爆发！

“不好！是……是‘归墟’之力！这块陨石……竟然是……‘归墟’的碎片！”那“墨影卫”头领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他再也顾不上去追杀季风，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向着远处，疯狂地逃遁而去！

而季风，也在感受到那股熟悉而又令他感到无比恐惧的气息的刹那，脸色大变！他立刻将怀中那枚散发着厚重平和气息的“镇魂石”，取了出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其……按在了地上！

“坤元！厚土！镇——！”

“嗡——！”

一股……中正平和的，充满了大地“镇压”与“守护”之力的土黄色光芒，从“镇魂石”中轰然爆发，如同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能量护罩般，将他们四人，以及……他们脚下这片方圆数丈的土地，都牢牢地守护在内！

而就在他们刚刚完成这一切的刹那，那块巨大的陨石，也终于……不堪重负，“轰隆”一声，彻底……爆炸了开来！

一股……足以将方圆数里都夷为平地的，充满了毁灭与混乱的血色冲击波，如同山崩海啸般，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那漫天的烟尘与血光，终于渐渐散去之后，季风他们才心有余悸地，从那由“镇魂石”所构筑的能量护罩之中，探出头来。

只见眼前，早已是……一片狼藉。

那块巨大的陨石，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而周围那数千名……负责封锁此地的秦军士卒，则早已……在那场恐怖的爆炸之中，连人带甲，都化为了飞灰，尸骨无存。

“我们……我们快走！”季风知道，此地……绝不可久留！如此巨大的动静，必然会……引来秦国更高层，也更……恐怖的力量！

他们不敢再有丝毫的耽搁，趁着夜色，如同几缕绝望的孤魂，消失在了茫茫的……中原旷野之中。

……

在经历了东郡的“陨石之变”后，季风他们……彻底放弃了走官道，进入大城市的幻想。

他们知道，如今的自己，早已是……整个大秦帝国，最高等级的通缉要犯。无论是秦国的朝廷，还是……那个隐藏在暗处，同样对他们手中的信物志在必得的鬼谷子，都……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他们只能……像真正的“亡命之徒”一般，昼伏夜出，专挑那些……最偏僻，也最……荒凉的山间小径和乡野村落，一路向西，艰难跋涉。

然而，也正是这段……充满了艰辛与危险的旅程，让他们……真正地，看到了一个，与他们在巴蜀栈道和长城之下所见的，截然不同的……大秦帝国。

一个……在秦国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铁桶江山”之下，依旧在顽强地，用自己的方式，进行着……无声抗争的，真实的……民间。

在昔日魏国的故地，一个……名为“陶”的小小村落里，他们看到，村中的百姓，虽然也同样在秦国那沉重的徭役和赋税之下，苦苦挣扎。但他们的脸上，却……少了几分麻木与绝望，多了几分……精明与……一种乐天知命的坚韧。

村中的陶工作坊，虽然也同样在为秦军，烧制着统一制式的陶器和兵俑。但季风却敏锐地发现，那些看似普通的陶器之上，其瓶口和底座的纹饰，竟……依旧保留着，昔日魏国特有的，那种……充满了华丽与繁复之美的，三晋风格。

而在一些……不为人知的角落，一些……专门为村民自己烧制的，用来祭祀祖先和神灵的祭器之上，他们甚至……还看到了，一些……早已被秦国明令禁止的，象征着魏国故都大梁昔日辉煌的……“信陵”二字！

他们，在用这种……最微不足道，也最……顽强的方式，守护着自己那份，早已被征服的，文化的……记忆与尊严。

在昔日韩国的故地，一个……以冶铁和铸剑而闻名的小镇之上，他们看到，虽然所有的铁匠铺，都已被官府收编，日夜不停地，为秦军打造着制式的兵器。但……在那些铁匠们，为自己和乡邻们打造的菜刀和农具之上，那看似普通的“秦”字落款旁边，却总会……多出一道，极其细微的，如同划痕般的……“韩”字！

那道划痕，是如此的微小，若非仔细辨认，根本无法察觉。但……它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每一件……出自这些韩国铁匠之手的器物之上。

那是……他们对故国，最后的，也是……最倔强的，无声的……宣告！

而在昔日赵国的故地，一个……靠近邯郸的，饱经战火蹂躏的村庄里，他们更是看到了一幕……足以让他们永生难忘的景象。

那一日，正值黄昏。他们看到，村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将村中所有尚能行走的孩子，都聚集到了村口那棵……据说已有数百年树龄的，早已被战火烧得只剩下半截焦黑树干的巨大古槐之下。

然后，他……用一种，极其古老和苍凉的赵国方言，为那些……脸上大多还带着稚气与懵懂的孩子们，讲述着一个……关于长平，关于……四十万赵国好儿郎，被秦将白起，坑杀于此的，血腥而……悲壮的故事。

他的声音，沙哑而……充满了仇恨。但他的眼神，却异常的明亮！

他告诉那些孩子，要永远……永远地记住这段历史！记住这份……亡国的耻辱与……血海的深仇！

“孩子们，你们要记住！我们……是赵人！我们的骨子里，流淌的，是胡服骑射的骄傲！我们的先祖，曾是这片土地上，最勇猛的战士！我们……绝不能，忘记自己的根！也绝不能……向那些，夺走了我们家园，杀害了我们亲人的……秦狗，低下我们高贵的头颅！”

那些孩子，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老人话语中，所蕴含的沉重意义。但他们的眼神之中，却……同样，燃烧起了一团，与老人眼中如出一辙的，充满了仇恨与……不屈的，小小的……火焰！

季风和素心，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一种深深的感动。

他们知道，这……便是华夏！

一个……无论经历多少的苦难与摧残，其文明的火种，其不屈的精神，都……永远不会真正熄灭的，伟大的……民族！

秦国，可以征服他们的土地，可以奴役他们的身体，甚至……可以焚毁他们的典籍。但……它永远也无法，征服这片土地上，那早已融入了人们骨血与灵魂的，独特的……文化、记忆与……尊严！

这……才是真正的，民间的抗争！一种……比任何刀剑都要更加锋利，比任何军队都要更加强大的，无声的……力量！

“季公子，”素心看着季风，那双清澈的眼眸之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璀璨的光芒，“现在……你还觉得，墨家的‘兼爱’与‘非攻’，没有意义吗？”

季风的心中，豁然开朗！

他终于明白了！

真正的“非攻”，并非是消极的避战，更非懦弱的妥协！而是……用自己的智慧与力量，去守护！去传承！去……让这些，在暴政之下，依旧在顽强地闪烁着的，人性的、文明的火种，不至于……被那无边的黑暗，所彻底吞噬！

而真正的“兼爱”，也并非是空洞的理想，更非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是……走进这些，在苦难之中挣扎的，最底层的民众之中，去倾听他们的声音，去感受他们的痛苦，去……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为他们，带来一丝……改变的希望！

这……才是巨子师父，以及……那些墨家先贤们，真正希望他……去走的那条路！

……

就在季风的心神，终于从那无边的迷茫与自我怀疑之中，彻底解脱出来，找到了自己未来真正的“道”之所在时，一个……意外的发现，却再次……将他们的目光，引向了一个，他们从未想过的，更加……宏大和神秘的领域。

他们在那个赵国村庄，那位说书老者的家中，借宿之时，无意中，从老人那早已被翻烂的，一本用来给孩子们启蒙的，记载着上古神话与传说的《山海经》残卷之中，看到了一幅……极其熟悉的，关于“建木”与“不周山”的，古老的……插图！

而那插图的旁边，竟……用一种，季风无比熟悉的，墨家的秘字，标注着一行……让他感到无比震惊的小字——

“西极之西，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不周’，乃天柱所在，亦……‘归墟’之门也。建木通天，可……达九泉，亦可……上九天。然，此路……早已断绝。唯有……集齐‘三才’，手持‘九宫’，方可……于‘龙脉’之首，重开……天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