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墨者 第55章 烽火连黔：西南的迷局

落雁坡上，月色如霜，寒风如刀，将滕翊那番充满了痛苦、挣扎与决绝的肺腑之言，吹得支离破碎，最终……消散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当季风迎着那刺骨的寒风，如同一道孤寂的幽影，怀揣着一个足以令天下震动的惊天秘密，悄然返回那座早已破败不堪的驿站之时，东方的天际，已然泛起了一丝鱼肚般的灰白。

“师兄！你回来了！”

几乎是在他推开那扇在寒风中“吱呀”作响的、摇摇欲坠的木门的瞬间，早已在无尽的焦急与担忧中，一夜未眠的石头，便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他那张憨厚的脸上，写满了难以掩饰的担忧、后怕与……一丝在看到季风安然无恙之后，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而素心，则早已端着一碗用她仅存的几片老姜和山泉水熬煮而成的、热气腾腾的姜汤，静静地站在那堆即将熄灭的篝火旁。她没有像石头那样急切地追问，只是用那双在晨曦微光中更显清澈**、仿佛能看透人世间一切忧愁的眼眸，温柔地凝视着他，仿佛……她早已在此等候了千年，也……愿意再等一个千年。

“季公子，你……没事吧？”她的声音轻柔，如同拂过心田的暖风，瞬间驱散了季风身上那沾染了一夜的寒意与……心中的那份冰冷。她仔细地观察着季风的脸色，以及他眉宇之间那抹无论如何也难以化开的、比先前更加凝重的忧色。

季风接过那碗散发着辛辣暖意的姜汤，一饮而尽。一股暖流瞬间从喉间滑入腹中，传遍四肢百骸，驱散了些许深夜的寒意，却……驱不散他心中那份因滕翊所揭示的秘密而掀起的，惊涛骇浪般的沉重。

他将与滕翊的深夜会面，以及……滕翊所揭示的，关于秦国为了铸造某种足以毁天灭地的终极兵器，而在楚国西南边陲的黔中之地，秘密建立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工坊，并试图利用墨家失传已久的“地核机关”图纸，以及那枚失落的“镇魂石”的惊天阴谋，一五一十地，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素心和石头。

“铸兵司？！终极兵器？！镇魂石？！”石头听得目瞪口呆，他手中那块刚刚烤得焦黄，尚冒着热气的野兔腿“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上，也浑然不觉。他那简单的头脑，几乎无法理解这背后所蕴含的巨大信息量和……恐怖的意味，“这……这怎么可能？！秦国……秦国不是已经统一天下了吗？他们……他们为何还要铸造什么……终极兵器？难道……他们还想……还想去攻打天上的神仙不成？！”

素心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她虽然也不懂那些复杂的机关术语，但她能清晰地从季风那沉重无比的语气和凝重如山的眼神之中，感受到此事背后所隐藏的……那种足以令天下苍生再次陷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巨大的凶险。

“季公子，”她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对未知危险的本能恐惧，也是……对季风安危的深深担忧，“那……那位滕翊将军，他……他的话，真的可信吗？他……他如今毕竟已是秦国的郡守，是我们的……敌人。他会不会是……秦国为了引诱我们自投罗网，而设下的又一个……更加阴险的陷阱？”

季风沉默了片刻，他缓缓摇了摇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有信任，有怀疑，也有一丝……同病相怜的悲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否完全可信。但……我能感觉到，他最后那番话，那份为了故国百姓而忍辱负重、在黑暗中苦苦支撑的痛苦与决心，不似作伪。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就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也更加……确定：“而且，他所说的‘地核机关’，与我们在‘天机城’，墨石长老托付给我们的那份关于‘钢铁之城’的残缺图纸，以及……那枚象征着大地与守护的信物——‘息壤之核’的秘密，完全吻合。这绝非……巧合。”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石头有些六神无主地问道，他捡起地上那块沾了灰的兔腿，却再也没有了丝毫的胃口，“我们……我们真的要去那个什么……黔中之地吗？那里……听滕大哥说，可是个‘三不管’的鬼地方，比龙潭虎穴还要危险啊！”

季风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望向了窗外那片在晨曦的微光之中，依旧显得苍茫而压抑的楚国故土。他知道，滕翊为他指明的这条路，必然是一条……充满了未知与凶险，布满了荆棘与陷阱的，九死一生的道路。

黔中，古称“黔中郡”，位于昔日楚国、秦国与神秘莫测的夜郎、且兰等西南夷的交界地带。那里山高林密，地势险峻，瘴气弥漫，毒虫遍地，自古便是“王化”难及的蛮荒之地。秦国虽然在名义上将其纳入了帝国的版图，但其统治力，却极为薄弱，几乎可以说是……鞭长莫及。

那里，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带。秦国的法令，在这里形同虚设，往往出不了郡守府的衙门；楚国的残余势力，那些在亡国之后不愿投降的将士和游侠，在这里啸聚山林，落草为寇，时常下山劫掠，与秦军对抗；而那些世代生活于此，民风彪悍，不服王化的山越、苗蛮等少数部族，更是将所有外来者，无论是秦人，还是楚人，都视为……可以随意猎杀的猎物，或是……用来祭祀山神的祭品。

深入那样一个地方，去寻找一个连身为南郡郡守的滕翊都无法确定具体位置的秘密工坊，去……从秦国最为神秘和恐怖的“铸兵司”手中，夺回那枚关系到墨家核心秘密，也……可能关系到“归墟”之力的“镇魂石”，其难度……无异于痴人说梦，与虎谋皮。

然而……

季风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巨子师父临终前那双充满了期盼与嘱托的眼眸，浮现出墨离长老和公孙先生那视死如归的悲壮身影，浮现出“天机城”那些为了守护墨家最后尊严而浴血奋战的遗孤们……

他知道，他没有退路。

“去。”季风缓缓开口，只有一个字，却……重若千钧，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们必须去！”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如同黑夜中熊熊燃烧的星辰，充满了不屈的光芒，“无论那黔中之地有多么凶险，无论那‘铸兵司’有多么强大，我们都必须……去闯上一闯！我们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墨家先辈用以造福天下的精湛技艺，沦为暴秦荼毒苍生、奴役万民的杀人工具！我们更不能……让那些为了守护墨家而牺牲的师长和同门的鲜血，白白流淌！”

他的声音，在破败而寒冷的驿站之内回荡，充满了墨家弟子那份“赴火蹈刃，死不旋踵”的决绝与担当！

素心静静地看着他，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他的身边，伸出手，轻轻地、却又异常坚定地握住了他那只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理解、支持与……一种早已融入骨血，不分彼此，生死与共的深情。

她知道，这便是她所爱慕的男子。一个……永远不会在危难面前退缩，永远不会在黑暗面前屈服的，真正的英雄。他的“兼爱”，并非空谈，而是……沉甸甸的责任与……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担当。

……

告别了忍辱负重、在黑暗中为他们指明了方向的滕翊，季风、素心和石头三人，再次踏上了漫漫的征程。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遥远、神秘而又充满了未知凶险的，楚国西南边陲——黔中之地。

那是一段……比他们先前所经历的任何一段旅程，都要更加艰险，也更加……充满了异域风情与挑战的道路。

他们一路向西南方向行进，地势也变得越来越险峻，人烟也变得越来越稀少。广袤的平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头的崇山峻岭，以及……奔腾咆哮、水流湍急的巨大河流。

这里的山，与中原和齐鲁大地的温润秀美截然不同，它们大多是青黑色的，如同远古巨兽隆起的脊梁般，充满了原始、粗犷与……一种令人敬畏的野性力量。山中多有深不见底的巨大峡谷和水流湍急的险恶河流，以及……各种他们从未见过的，色彩斑斓的毒虫猛兽。

这里的民风，也同样彪悍而……排外。他们沿途经过的几个零星散落的村寨，大多是些不服秦国统治的楚国旧民，或是……世代生活于此，保留着古老习俗的山越部族。他们对外来者，充满了深深的警惕与……毫不掩饰的敌意。若非季风他们行事极为低调，又兼有素心这位精通医术、能为他们免费诊治一些常见疾病的“神医”同行，恐怕……他们早已成为了那些好勇斗狠的山民们刀下的冤魂。

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数次遭遇了难以想象的危险。

有一次，他们为了抄近路，误入了一片由楚国溃兵所占据的、名为“黑风林”的山林。那些早已在绝望中沦为盗匪的溃兵，将他们洗劫一空，甚至……还想对素心图谋不轨。若非季风在关键时刻，利用墨家机关术，引动山石，制造混乱，并……不惜耗费大量内力，再次催动“炎狱之心”的力量，将那伙穷凶极恶的盗匪尽数震慑，他们三人……恐怕早已命丧于此，尸骨无存。

还有一次，他们在穿越一片瘴气弥漫、不见天日的原始森林时，遭遇了一群……以狩猎外来者的人头为乐的，传说中的食人部族的围攻。那一战，更是惨烈无比，季风虽然凭借着“炎狱之心”的强大力量，以及……那块他始终不敢轻易动用的黑色火焰令牌所散发出的邪异威能，最终将那些野蛮的食人族尽数斩杀，但他自己……也身受重伤，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内力，差一点……便与那些食人族同归于尽。

是素心，不眠不休地守护在他的身边，用她那精湛的医术和温柔的爱意，将他从死亡的边缘，一点一点地拉了回来。

“季公子……”在那段最为艰难和黑暗的日子里，素心常常会一边用沾了清水的布巾，为他擦拭着身上那些因战斗而留下的、狰狞可怖的伤口，一边轻声哼唱着她母亲教给她的那些古老而悠扬的南越歌谣。那歌声，仿佛带着一种……能够安抚人心所有创伤，治愈灵魂所有疲惫的奇异魔力。

而季风，也常常会在半梦半醒的昏迷之间，紧紧握住素心的手，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真实，才能……从那无边的黑暗与痛苦之中，找到一丝……坚持下去的理由。

他们的情感，也在这段充满了血与火，充满了死亡与绝望的旅程之中，如同经过烈火反复淬炼的真金一般，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坚不可摧。他们早已超越了寻常的男女之情，成为了……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唯一的依靠与……灵魂的伴侣。

……

在经历了近三个月的艰难跋涉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滕翊口中那个位于黔中腹地，民风彪悍，地形复杂，秦国统治力极为薄弱的……“五德村”附近。

这里，已是真正的蛮荒之地。

四周皆是高耸入云、直插天际的险峻大山，山上覆盖着茂密的、从未被人类砍伐过的原始森林。山谷之中，云雾缭 sétimo，瘴气弥漫，充满了各种未知的危险与……一种令人不安的神秘气息。

而所谓的“五德村”，也并非一个真正的、统一的村庄，而是……由数十个大大小小的、以血缘和图腾为纽带的山越和苗蛮部族，所共同组成的一个……松散的，彼此之间时而合作，时而纷争的部落联盟。

他们在这里，过着与世隔绝，自给自足的生活，不服王化，不纳钱粮，将所有外来者，都视为……可以随意猎杀的入侵者和……可以用来祭祀山神的敌人。

季风他们刚刚进入这片区域，便立刻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充满了敌意与警惕的目光。

他们不敢贸然进入任何一个看起来充满了敌意的部落，只能……在部落外围的、更为偏僻和危险的森林之中，小心翼翼地潜伏下来，如同最耐心的猎人般，暗中观察，希望能从中找出一些……关于秦国“铸兵司”和那位失落了数百年的墨家大师的蛛丝马迹。

然而，数日过去，他们却……一无所获。

这里的部族，虽然也时常会因为争夺水源或猎场而发生一些小规模的血腥冲突，但他们……似乎对秦国，对中原，都抱有同样的、根深蒂固的敌意。季风并未发现任何……与秦国官府有所勾结的迹象。

“师兄，滕翊将军他……会不会是搞错了？或者……是故意骗我们的？”石头有些泄气地说道，他警惕地望着远处一个苗人村寨的了望塔，压低声音道，“这里……鸟不拉屎，到处都是毒虫猛兽和不讲道理的野人，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哪里像是有什么……秦国秘密建立的、巨大的地下工坊的样子？”

季风也有些动摇了。难道……他们真的找错了地方？还是说……滕翊的那个情报，本就是一个……引他们前来送死的陷阱？

就在他们快要放弃，准备另寻他处之际，一个意外的发现，却再次……将他们的目光，牢牢地吸引住了。

那一日，他们为了躲避一队正在山中巡逻的、脸上刺着诡异蜈蚣图腾的苗人猎手，无意中闯入了一片……充满了诡异与不祥气息的，巨大的乱石林。

那片乱石林，占地极广，林中遍布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通体漆黑的巨大岩石，那些岩石的表面，仿佛被某种……极其强大的力量腐蚀过一般，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孔洞，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硫磺与……金属在高温下锈蚀的特殊气味。

整个乱石林，死一般的寂静，听不到丝毫的鸟兽虫鸣之声，仿佛……是一片被神灵诅咒的，生命的禁区。

“这里……好奇怪。”素心蹙着秀眉，她从药箱中取出几枚特制的避毒香囊，分发给季风和石头，轻声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有毒的，能扰乱人心神的奇异气息。大家小心，尽量屏住呼吸，收敛心神。”

季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此地的异常。他发现，这里的许多黑色岩石，其排列方式，看似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循，实则……却在冥冥之中，暗合某种……极为高深和古老的墨家机关阵法！

他心中一动，立刻从怀中取出那几卷早已被他翻阅了无数遍的墨家典籍，仔细比对。

果然！他在那卷由那位隐居深山的“守缺派”前辈所托付的，记载着墨家核心机关秘要的竹简之上，找到了……关于这种名为“九宫**阵”的古老机关阵法的详细记载！

这种阵法，乃是墨家祖师墨翟晚年所创，早已失传多年。它利用奇门遁甲之术，结合地磁的变化与光影的错位，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迷失方向，产生各种可怕的幻觉，最终……心神耗尽，被活活困死其中！

难道……这里，便是那位失落了数百年的墨家大师的……隐居之所？！

就在季风心中激动不已，准备按照竹简上记载的破阵之法，一探究竟之际，他们脚下的地面，突然……毫无征兆地，微微地颤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地龙翻身了吗？！”石头惊呼一声，险些摔倒在地。

只见他们前方不远处，一块高达数丈，如同小山般的巨大黑色岩石，竟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缓缓地……向一侧移动，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巨大洞口！

洞口之内，传来一阵阵……有节奏的，如同远古巨人心跳般的……沉闷轰鸣声！以及……一股股夹杂着浓烈硫磺与灼热金属气息的……滚滚热浪！

“地下工坊！”季风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精光！他知道，他们……终于找到了！滕翊的情报……是真的！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进入那巨大洞口，一探究竟之际，数道身着与当地苗蛮部族颇为相似的、用奇异兽皮和五彩羽毛缝制而成的奇特服饰，脸上涂抹着诡异的、仿佛能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油彩，手中持着各种他们从未见过的、由竹、木、骨、石等天然材料与精巧的青铜机括相结合的奇特工具的矫健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那黑黝黝的洞口之内，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这些人的身上，既带着南越部族特有的原始、神秘与……一丝令人不安的野性气息，又……散发着一股……属于墨者的，对机关术的痴迷、严谨与……一种早已偏离了正轨的，诡异的狂热！

他们……便是传说中，早已失传的，将墨家精湛的机关之术与南越神秘的巫蛊之术，相互结合的，一个神秘而又强大的……“墨巫”流派！

为首一人，是一名年约四旬，身着一袭用无数色彩斑斓的毒蛇之皮和闪烁着幽光的孔雀羽毛精心缝制而成的华丽长袍，脸上戴着一张用纯金和各种珍稀宝石打造而成的、形如神鸟凤凰的华丽面具的女子。她的身材高挑而丰腴，充满了成熟女性特有的、致命的魅力，但她的眼神，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隐藏在冰层之下的古井，充满了智慧、神秘与……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高高在上的威严。

她便是这支早已与世隔绝了数百年的“墨巫”流派的当代首领，被所有族人尊称为“大祭司”——洛神。

洛神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利剑，在季风、素心和石头三人身上缓缓扫过，最终……停留在季风怀中那块不经意间散发出一丝微弱红光的“炎狱之心”上，她那华丽的凤凰面具之后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好奇与……一种发自本能的，对强大力量的贪婪。

“呵呵……没想到，时隔数百年，竟然还会有……来自中原的‘同道’，能找到这个……被遗忘的地方。”洛神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如同山谷中的清泉般悦耳动听，如同情人间的低语般充满魅惑，却又……带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与……一种仿佛早已看透一切的，高高在上的审视。

“同道？”季风眉头一皱，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也掌握着精湛的墨家技艺，但其身上的气息，却与他所熟悉的任何一个墨家弟子，都截然不同。她的身上，更多的是一种……对自然力量的敬畏，对鬼神巫术的……一种近乎疯狂的狂热。

“在下墨家弟子季风，见过前辈。”季风抱拳道，不卑不亢，“我等无意冒犯，只是……为追寻一位墨家先辈的遗迹，才偶然来到此地。”

“墨家弟子？呵呵……”洛神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一丝淡淡的嘲讽，仿佛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中原的墨家，不也早已……在秦国的铁蹄之下，名存实亡，沦为鹰犬了吗？你们这些所谓的‘正统’传人，除了会说一些‘兼爱非攻’的漂亮话，除了会抱着那些早已过时的、迂腐的教条不放之外，还会些什么？你们……早已忘记了墨家真正的力量所在！”

“你！”石头闻言，气得满脸通红，便要上前理论，却被季风伸手拦住了。

季风知道，与这种早已形成了自己独特世界观的“异端”流派，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前辈此言差矣。”季风沉声道，眼神锐利如刀，“墨家之‘道’，在于‘兼爱’之心，在于‘利天下’之行，而非……沉迷于那些虚无缥缈、蛊惑人心的鬼神巫术！”

“鬼神巫术？”洛神仿佛听到了一个更好笑的笑话，她仰天长笑，笑声中充满了狂傲与……一种对季风的鄙夷和怜悯，“无知的北人啊！你们早已忘记了，我墨家机关术的真正源头，并非来自于什么枯燥的逻辑与冰冷的计算，而是……来自于对天地万物之‘灵’的深刻感悟与……虔诚沟通！唯有将精湛的‘技’与神秘的‘巫’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才能……真正地掌控这世间最本源的，足以毁天灭地，甚至……逆转生死的终极力量！”

她的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对力量的狂热！

季风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惊与……一种深深的悲哀。他没想到，墨家……竟然还存在着这样一支……早已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走火入魔，将精湛的机关之术与邪异的巫蛊之术相结合的“异端”流派！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极点，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之际，素心突然上前一步，她对着那高高在上的洛神，用一种……季风从未听过的，古老、拗口而又充满了奇异韵律的南越语言，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洛神闻言，身体猛地一震，她那华丽的凤凰面具之后的眼眸之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丝深深的忌惮！

她死死地盯着素心，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竟然是……早已失传的‘祭灵一族’的后裔？！你……你怎么会……和这些早已被时代所抛弃的中原墨者混在一起？！”

素心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清澈而平静，不带丝毫的波澜。

洛神的脸色，阴晴不定。她似乎……对素心那神秘的“祭灵一族”的身份，极为顾忌。

就在此时，那巨大的、黑黝黝的洞口之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

只见数名同样身着秦国“墨影卫”服饰，脸上戴着狰狞青铜兽形面具的机关师，在一名身材高大，气息阴冷，身着秦国高级官吏服饰的中年男子的带领下，快步走了出来！

“洛神大祭司，”那名秦国官员的脸上，带着一丝虚伪而又充满了掌控意味的笑容，“不知……发生了何事？为何……启动了‘九宫**阵’？莫非……是有不知死活的外敌入侵？”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在季风、素心和石头三人身上一扫而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杀机！

季风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支神秘而强大的“墨巫”流派，竟然……真的与秦国有所勾结！

而那个传说中的地下工坊，也必然……早已落入了秦国的掌控之中！

滕翊的情报……是真的！

……

一场更为复杂，也更为……凶险的迷局，在这片充满了原始、神秘与……无尽危机的西南边陲，缓缓……拉开了序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