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墨者 第108章 季风的救赎：一瞬的光明

寂静。

一种……前所未有的绝对的寂静。

没有了，那……自“归墟”裂痕出现以来，便……始终，如同梦魇般，盘踞在天地之间的低沉的嗡鸣。

没有了，那……因“龙脉”暴走，而……在空气之中，所弥漫着的，令人心悸的狂暴的能量。

甚至……连风都停了。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那场足以将一切都“重置”的终极的自毁之中，被……彻底地格式化，变成了一幅静止的画卷。

“咳……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终于打破了这份死一般的沉寂。

阿蛮缓缓地睁开了，她那……沉重无比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蔚蓝的不带一丝杂质的天空。温暖的阳光，透过茂密的不知名的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她的脸上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我……还……活着？”

她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那……清晰的，痛感，让她那……早已，因绝望与悲伤，而……变得麻木的意识，终于缓缓地回到了现实。

她……真的还活着。

她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美丽的山谷。谷内鸟语花香，绿草如茵，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从不远处，潺潺流过发出悦耳的声响。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宁静，而……美好。

美好到……让她感觉有些不真实。

“石头！”

她很快便发现了，躺在自己身旁，那个……依旧，昏迷不醒，但……胸口却在平稳地起伏着的，熟悉的身影。她连忙扑了过去，将手指探向了他的鼻息。

那……均匀的温热的气息，让阿蛮那颗……早已悬到了嗓子眼的心，终于稍稍落下了一些。

石头……也还活着。

他们……都，活下来了。

“师兄……？”

“素心……？”

她抬起头，用一种……近乎于祈求的，颤抖的声音呼唤着，那两个对她而言，早已……如同家人般重要的名字。

随即，她便看到了。

在不远处，那片，最柔软的草地之上，一个……浑身衣衫褴褛，仿佛……经历了一场，足以燃尽生命的大病的青年，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正是季风。

阿蛮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师兄！师兄！你醒醒啊！”

她跪倒在季风的身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摇晃着他那……早已冰冷得如同一块寒冰的身体。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一片令人心碎的沉默。

季风……也还活着。他的胸口，还有着极其微弱的起伏。但……他的身上，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属于“生灵”的气息。

他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眼紧闭。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仿佛……他的灵魂早已在那场，毁天灭地的自毁之中，被……彻底地抽离，只……留下了一具，没有心的空洞的躯壳。

“不……不会的……”

“师兄，你答应过我们的！你说过……要带我们一起回家的！”

“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阿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悲伤与……恐惧。她……如同一个迷了路的孩子，趴在季风那……冰冷的胸膛之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眼泪如同决了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浸湿了季风那……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襟。

她知道。

那个……总是，会笑着，摸着她的头，叫她“傻丫头”的师兄，或许……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而那个……总是温柔地看着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所有人的素心姐姐……

她……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好不容易，才……被拯救回来的世界，却……要如此的残酷……

……

就在阿蛮，即将……被那无尽的悲伤所彻底吞噬的那一刻。

一抹……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翠绿色的光芒，突然从季风那……紧握着的，右手的指缝之间，悄然绽放。

阿蛮下意识地，停止了哭泣。

她……小心翼翼地，用颤抖的手，一根一根地，掰开了季风那……早已僵硬无比的手指。

随即，她便看到了……那，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在季风的掌心之中，不知何时，竟……悄然，长出了一株，极其微小，却……充满了，无尽生机的翠绿色的嫩芽。

那嫩芽，只有……米粒般大小。却……仿佛蕴含着整个春天。

它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季风的掌心，散发着柔和的温暖的……光芒。

一股……阿蛮再也熟悉不过的，温柔的，慈悲的气息，从那嫩芽之上，缓缓地散发开来，轻轻地拂过了她的脸颊。

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温柔的手，在……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素……素心……姐姐……？”

阿蛮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口中……发出了一声，梦呓般的呢喃。

她……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她……却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

这株小小的嫩芽，便是……素心！

是她……用自己那最后的生命，最后的温柔，所……凝聚而成的一丝，最后的希望的火种！

……

与此同时。

在季风那……早已化为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与……虚无的意识世界的最深处。

一缕……同样微弱的翠绿色的光芒，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那光芒，就……像是在永恒的死寂的宇宙之中，所诞生的第一颗星辰。

它照亮了这片本应永不见天日的灵魂的废墟。

光芒之中，一道……温柔的绝美的身影，缓缓地浮现。

她就那么静静地微笑着，看着那个……早已迷失在了，这片无尽的虚无之中的灵魂。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仿佛……在说——

“……回来。”

那一刻，那个……早已放弃了一切的季风的残存的意识，竟……如同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般，猛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素……心……”

一声……沙哑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唤，从他的灵魂深处，艰难地挤了出来。

他想起来了。

他……终于想起了那个他……宁愿用自己的一切，去……守护的名字。

……

现实世界之中。

“素心……？”

一声……同样，沙哑的，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迷茫的，呼唤，从那个……本已，如同，活死人般的，青年的口中，缓缓地，响起。

阿蛮，猛地，抬起了头！

她……不敢置信地，看到，季风那……早已，紧闭了不知多久的眼皮，竟……在，微微地，颤动着！

随即，那双……曾，承载过，绝望、痛苦、与……无上威严的眼眸，缓缓地，睁开了。

没有了，那……属于“机关巨子”的，冰冷的，金光。

也没有了，那……足以，洞悉一切的，深邃。

有的只是……一片如同初生的婴儿般，纯粹的茫然。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早已泪流满面的少女。

眼中，充满了陌生。

他好像……忘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但……他却唯独记得一个名字。

那个……将他从无尽的深渊之中，重新拉了回来的名字。

“素心……她……在哪儿……？”

他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要去抓住什么。

阿蛮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一边流着泪，一边拼命地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将他那……摊开的掌心轻轻地递到了他的眼前。

季风缓缓地低下头。

他看到了。

那株正在他的掌心散发着，柔和的翠绿色光芒的小小的嫩芽。

他……虽然想不起这究竟是什么。

但……他的心，却……在，看到它的那一刻，突然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安宁。

仿佛……他那早已残缺的灵魂，在这一刻，被……重新填满了。

一滴……滚烫的泪水，从他那……茫然的眼眸之中，缓缓地滑落。

滴落在了，那株小小的嫩芽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