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日头烈得晃眼,百草谷的“七州同”藤架却早已撑起片浓荫。周小满躺在藤荫下的竹榻上,数着从叶隙漏下的光斑,像数天上的星子。竹榻旁的石桌上,摆着七只粗瓷碗,碗里盛着七州的水——北州的雪水带着冰碴,南州的河水泛着绿,草原的泉水混着沙棘香,江南的井水漂着荷叶……这是林辰让她备的,说“七州同”的藤根该喝七州的水,才长得匀实。
“小满,北州的驿丞大哥来了!”阿木尔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他正帮着驿丞牵马,马背上驮着个大木箱,箱角印着北州特有的箭楼标记。小满赶紧爬起来,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往外跑,被藤根绊了一下,差点摔进阿木尔怀里。
“慢点跑,丫头!”驿丞笑着跳下马来,他晒得黝黑的脸上多了道新疤,说是上个月守城时被流矢划的,“给你们带好东西来了!”他打开木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副藤甲,甲片是用“七州同”的藤条编的,泛着琥珀色的光,甲胄边缘还缠着圈七结绳,七种颜色在阳光下格外鲜亮。
“这是……”小满伸手摸了摸藤甲,质地竟比铁皮还硬,却轻得能随风晃,“用咱们的‘七州同’编的?”
“可不是嘛!”驿丞拍着藤甲,发出“咚咚”的闷响,“将军说这甲胄比铁甲轻三成,箭射不透,刀砍不裂,守城的兵卒都抢着要呢。特意让我送七副来,说给七州的药农都备着,万一遇上流寇,也能防身。”
阿木尔拿起副藤甲往身上套,大小竟刚刚好,像量着他的身量编的。“这甲片的纹路……”他指着甲胄胸前的图案,是朵三色花,花瓣上的脉络竟与“七州同”的藤叶一模一样,“是照着藤叶编的吧?”
“眼力不错!”驿丞得意地笑,“编甲的老兵说,照着藤叶的纹路编,甲胄才结实,就像藤根在土里盘结,越缠越牢。对了,让我给林老带句话,北州的‘七州同’已经爬满西城墙了,藤荫下能摆二十张石桌,兵卒们轮值时就在藤下吃饭,说比帐篷里还凉快。”
说话间,南州的船娘摇着橹从水道过来了,船头绑着捆新采的莲蓬,翠绿的莲蓬上还挂着水珠。“给你们送新莲子!”船娘笑着跳上岸,她的蓝布裙沾了些泥点,是刚从河泥里捞莲子时蹭的,“南州的藤架也搭好了,就在渡口边,藤条垂在水面上,能当渔网用呢!渔民们都说,自从有了这藤,鱼虾都多了三成。”
她把莲蓬往石桌上一放,拿起只北州的粗瓷碗,舀了半碗南州的河水,又剥了颗莲子丢进去:“尝尝?用南州的水泡南州的莲,甜着呢。”
苏文背着画夹从画室出来,他刚画完《七州藤荫图》的定稿,画中七州的“七州同”藤架连在一起,像条绿色的巨龙,把七州的城池都护在怀里。“驿丞大哥,船娘嫂子,快来看看这幅画!”他把画在藤架下铺开,画纸足有半间屋大,七州的风物在画中栩栩如生——草原的牧民在藤下晒羊毛,江南的绣娘在藤下绣花,北州的兵卒在藤下磨箭,南州的渔民在藤下补网。
“这画……活了!”驿丞指着画中北州的藤架,上面挂着面“守土安邦”的锦旗,“跟咱们城墙下的藤架一模一样!连锦旗上的字都分毫不差!”
船娘则盯着画中南州的藤架,藤条垂在水面上,映出的倒影里有只乌篷船,船头站着个梳双丫髻的姑娘,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苏文先生画得真好,”她伸手摸了摸画中的藤叶,指尖沾了点未干的颜料,“等回南州,我要把这画拓在渡口的石碑上,让过路人都知道,七州的藤是连在一起的。”
林辰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他的脚步比往常慢了些,却依旧稳健。“把藤甲收好吧,”他指了指廊下的木架,“别让日头晒裂了。”又对小满说,“把七州的水混在一起,给藤根浇上,今天是‘七州同’的生日。”
小满赶紧照做,把七只碗里的水倒进个大陶缸,水面立刻泛起层细密的泡沫,像七州的水在互相打招呼。她用木瓢舀起混水,顺着藤根慢慢浇下去,水渗进土里的瞬间,藤叶忽然轻轻晃了晃,像是在道谢。
午后,七州的药农代表陆续赶到,带来了各自的土产——草原的阿古拉大叔带了风干的羊肉,江南的老掌柜带了新酿的荷叶酒,北州的驿丞带了烽火红果,南州的船娘带了河鲜……大家围坐在藤荫下,把食物摆在铺着油纸的石桌上,像办起了七州的盛宴。
“尝尝这个!”阿古拉大叔把块烤羊肉塞进小满手里,肉香混着孜然味,是草原的味道,“这是用‘七州同’的藤枝烤的,比松木烤的还香!”
小满咬了口,果然带着股清冽的草木香,她拿起块江南的桂花糕递过去:“阿古拉大叔,尝尝这个,甜的。”
老掌柜给众人倒酒,荷叶酒泛着淡绿色的光,杯口沾着片紫藤花瓣:“这酒里泡了七州的花,北州的烽火红、南州的荷花、草原的沙棘花……喝一口,就像把七州的春天都咽进了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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