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的东海,浪涛拍打着船舷,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碎成金箔。林辰扶着船栏,看沈念趴在甲板上画海草,笔尖蘸着海水,在麻纸上晕出深浅不一的绿。
“这是‘海藻’,周鹤叔说能治‘瘿病’,”沈念指着画纸上的飘带似的植物,“可渔民说,海里有种‘软筋草’,人碰了会抽筋,是不是就是它?”
林辰接过画纸,上面的海藻叶片呈披针形,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正是《海药本草》记载的“昆布”。“不是软筋草,”他笑着说,“昆布能软坚散结,渔民说的‘软筋草’是‘海鳝藤’,茎叶有毒,碰了会发麻。”
船尾传来阿默的声音,他正帮渔民修补渔网,归一剑斜插在甲板的缝隙里,剑穗的珍珠被海风拂得来回晃动。“影夫人的信说,舟山群岛的渔民近来多患‘水蛊病’,肚子胀得像鼓,腿也肿,当地郎中说是‘被海祟缠上了’。”
林辰想起《千金方》里的记载:“水蛊者,由水毒气结聚于内,令腹渐大,动摇有声……”说白了就是现代所说的“肝硬化腹水”,多因长期涉水、饮食不洁所致。他从药箱里取出从雪山带的红景天和西域的肉苁蓉:“这些药能利水消肿,但还得配上海里的昆布、海藻,才能除根。”
船行三日,抵达舟山最大的渔港。码头上停泊着数十艘渔船,桅杆上晾晒的渔网像巨大的蛛网,空气中弥漫着咸腥的鱼味。影夫人派来的联络人是个晒得黝黑的青年,叫阿海,见了林辰他们,立刻领着往岛上的渔村走。
“村里已经有十几个人得了水蛊病,”阿海的声音带着焦虑,“最严重的是王伯,肚子胀得躺不下,只能坐着喘气。”
渔村的木屋沿海而建,不少房屋的墙根都泡在海水里。王伯的家在村尾,推门进去,一股浓重的腥气扑面而来。老人坐在矮凳上,肚子高高隆起,按压时能听见水声,双腿肿得发亮,一按一个坑。
“先生救救我爹!”王伯的儿子跪在地上,手里捧着几枚海螺,“这是我们家最好的东西,都给您!”
林辰扶起他,仔细查看王伯的症状:“这不是海祟,是水湿郁积在体内,得用‘十枣汤’峻下逐水,再配上海藻、昆布软坚,红景天补气,才不会伤了元气。”
阿默已经生起了火,沈念则按林辰的吩咐,去海边采摘新鲜的昆布。“这东西滑溜溜的,真难采,”少年提着满满一筐海藻回来,裤脚全湿透了,“不过渔民说,用它炖海带汤,能预防脖子肿大,和您说的‘瘿病’是不是一回事?”
“正是,”林辰点头,“长期吃海鱼海虾,容易积热,海带、昆布能清热软坚,是海边人的‘护身符’。”
王伯喝下药汤的当晚,就开始腹泻,排出的都是淡黄色的水,肚子果然消了些,能勉强躺下了。消息传开,村里的水蛊病患者都来找林辰诊治,小小的木屋前挤满了人,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有拄着拐杖的老人,还有些症状较轻的渔民,手里提着刚打的鱼,说是要换药。
“这鱼叫‘石斑’,肉质嫩,”一个渔民把鱼放在地上,“先生用它炖汤喝,补补身子。”
林辰笑着收下,却没有留下,而是让沈念分给村里的孤儿:“药我给你们治,鱼留给孩子们吧,他们更需要营养。”
他教渔民们辨识昆布和海鳝藤的区别:“叶片宽、颜色深的是昆布,能吃能入药;茎细、开小白花的是海鳝藤,有毒,千万别碰。”又教他们用红景天煮水喝:“出海前喝一碗,能抗风浪,不容易晕船。”
阿默在一旁帮着煎药,归一剑偶尔用来劈柴,剑刃划过木柴的声音,和海浪拍岸的声音混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有个老渔民看着剑穗上的珍珠,突然说:“这珠子像‘海明月’,我们潜水时见过,在海底会发光,能照见藏在石缝里的海参。”
“海明月?”林辰心里一动,“是不是白色的贝壳,能分泌珍珠质?”
“正是!”老渔民点头,“用它的壳磨成粉,能治烫伤,比药膏管用。”
林辰让他找来几片海明月的贝壳,果然与《海药本草》记载的“珍珠母”相符,能平肝潜阳、安神定惊。“这东西不仅能治烫伤,”他说,“还能治头晕、失眠,和我们带来的远志配伍,效果更好。”
沈念赶紧在药草图上画下珍珠母的样子,旁边标注:“磨粉外敷治烫伤,内服安神。”少年的字迹被海风刮得有些歪,却一笔一划写得认真。
傍晚时分,潮水退去,露出大片滩涂。林辰带着沈念去滩涂采药,泥地里长满了“海蓬子”,茎叶翠绿,顶着细小的红花。“这草能清热利尿,”林辰拔起一株,根须上还沾着湿泥,“用它煮水喝,能预防水蛊病。”
沈念蹲在滩涂里,一边拔海蓬子一边哼歌,突然指着远处的礁石喊:“林辰哥!那里有个人在礁石上!”
只见一块巨大的礁石上,坐着个穿蓝布衫的女子,正望着大海发呆,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