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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始证道录 第5章 听风知雨落

作者:玄同道友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07 19:01:47

函谷关的风,是有灵性的。

三岁的尹喜似乎早就懂了这一点。

初夏的阳光透过关楼的箭垛,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群跳跃的光斑。尹喜穿着一身小小的素色短打,发髻上用红绳系着个小小的玉坠——那是苏氏特意为他求来的平安符。他不像其他同龄孩子那般追跑打闹,总是独自蹲在关楼西侧的墙角,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脑袋微微歪着,耳朵凑近墙缝,专注地听着什么。

守关的老兵们都认得这个孩子。他是令尹尹虔的公子,眉眼清俊,尤其一双眼睛,亮得像函谷关夜空中最亮的星。只是这孩子性子太过安静,常常一个人待在关楼角落,一看就是大半天,手里还总攥着块温润的玉牌——那是尹氏祖传的物件,用红绳系着,贴在他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小公子又在听风呢?”一个扛着长枪的老兵路过,见尹喜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忍不住笑着打趣。

尹喜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没说话,又低下头去,耳朵重新贴回墙角。他的额间,那道北斗勺柄状的星纹在阳光下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在凝神专注时,才会泛起极浅的光泽,像被风拂过的水面,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关楼的风是多变的。清晨的风带着关下黄河的水汽,湿凉温润,掠过箭垛时会发出“呜呜”的低吟,像妇人在轻声哼唱;正午的风被烈日晒得燥热,穿过垛口时变得急躁,“嗖嗖”地打着旋,像是在催促着什么;黄昏的风裹着远处沙丘的气息,干燥而带着沙砾的粗糙,拂过砖石时会留下“沙沙”的声响,如同老者在低声絮语。

这些声音,在寻常人听来不过是风声,在尹喜耳中却截然不同。他能听出风里藏着的秘密——风从哪个方向来,带着什么地方的气息,甚至能听出风里裹着的是沙砾还是水汽,是草木的清香还是尘土的厚重。

这本事是何时有的,连苏氏也说不清楚。只记得尹喜刚学会走路时,就总爱往关楼跑,一到那里便不肯走,非要贴着墙根站着,听风穿过箭垛的声音。有时风大,吹得他小小的身子直摇晃,他也不躲,反而睁大眼睛,像是在与风对话。

“这孩子,莫不是与这关楼的风认了亲?”苏氏常笑着跟尹虔说,语气里带着担忧,“整日在关楼角落里蹲着,也不怕着凉。”

尹虔却不怎么担心。他记得尹仲临走时说的话,说尹喜与道有缘,或许这些常人不能理解的举动,正是他与天地相通的征兆。他只是叮嘱守关的士兵多照看些,别让尹喜跑到危险的地方去。

这日午后,函谷关的风突然变了性子。

原本晴朗的天,不知何时起了云,起初只是天边一抹淡淡的灰,转眼间便聚成了厚厚的云层,像被打翻的墨汁,迅速在天空中晕染开来。风也跟着躁了起来,不再是午后的慵懒,而是带着一股狂躁的力道,卷着沙尘,“呼呼”地撞在关楼的箭垛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有无数只手在用力捶打着砖石。

守关的士兵们察觉到不对,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天。一个络腮胡的队长皱着眉,啐了口唾沫:“这天说变就变,怕不是要起大风?赶紧把关外的帐篷加固加固,别被风掀了!”

士兵们应着声,扛着绳索和木桩往关外跑。关外的空地上搭着几顶帐篷,是用来给轮值的士兵休息的,若是被大风掀翻,重新搭建又要费不少功夫。

尹喜仍蹲在关楼的墙角,只是今天他没贴墙,而是仰着头,望着天空中翻滚的乌云,小脸上满是专注。狂风卷着沙砾掠过他的脸颊,他也不躲,反而微微张开嘴,像是在品尝风里的味道。

“小公子,快回府去吧,要刮风了!”一个士兵路过时喊道,脚步没停,匆匆往关外赶。

尹喜没动,目光追着风的方向,小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分辨什么。他听着风从东南方向来,带着一股粗糙的力道,风里裹着的沙砾打在箭垛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那是远处沙丘被风卷起的沙;又有另一股风从西北方向涌来,这股风要湿润些,带着水汽的微凉,掠过皮肤时不像东南风那般灼人,反而有种沁凉的触感。

两种风在关楼之上交汇、碰撞,发出“呜呜”的嘶吼,像是在争斗,又像是在融合。

尹喜看着士兵们扛着绳索往关外跑,突然站起身,小短腿迈着踉跄的步子追了上去。他跑得不快,小小的身影在狂风中像一片随时会被吹走的叶子,却异常执着。

“喂!等等!”他张开嘴,声音还带着孩童的稚嫩,却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盖过风声。

前面的士兵们忙着赶路,没人听到他的喊声。尹喜跑得更急了,小脸憋得通红,直到看见那个络腮胡的队长,他才使出全身力气,扑过去拽住了队长的衣角。

队长正走着,忽然感觉衣角被拽住,低头一看,见是令尹家的小公子,愣了一下:“小公子?你怎么跑来了?快松开,风大,小心吹跑了你。”

尹喜却拽得更紧了,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队长说:“东南来的风裹着沙砾,西北的风带着水汽——今夜有暴雨,沙砾会变成泥浆。”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每个字都像是从风里筛出来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队长愣了愣,随即笑了:“小公子这是在说什么呀?这风是大,可哪来的雨?你看这天上的云,干乎乎的,怕是要刮沙尘暴呢。”

周围的士兵也笑了起来,只当是孩童的胡言乱语。这函谷关地处中原与西域交界,风大沙多是常事,可暴雨却少见得很,尤其是在这样狂风卷着沙尘的日子里,怎么可能下暴雨?

“是啊,小公子,快回府吧,别在这儿吹风了,小心着凉。”一个年轻的士兵笑着劝道。

尹喜却不松劲,依旧拽着队长的衣角,固执地重复:“会有暴雨的,很大很大的雨,沙砾会变成泥浆,帐篷会被淹的。”

队长有些无奈,他知道令尹家的这位小公子性子执拗,可也不能任由他在这里胡闹。他弯腰想把尹喜抱起来送回府,可尹喜却使劲挣开了,小脸皱着,像是急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指着关外的方向,又指了指天上的乌云,嘴里反复念叨着“泥浆”、“暴雨”。

“行了行了,知道了。”队长敷衍着,“我们会当心的,小公子快回去吧,你爹娘该担心了。”

说着,他示意身边的一个士兵:“你把小公子送回令尹府去。”

那士兵应了声,弯腰想去抱尹喜,可尹喜却像只灵活的小兔子,一扭身躲开了,转身就往关楼跑,小小的身影很快就钻进了关楼的阴影里,只留下一个倔强的背影。

“这孩子……”队长摇摇头,也没再深究,挥挥手,“走,先把帐篷加固好,别管这小家伙的胡话了。”

士兵们继续往关外走去,风越来越大,卷着的沙砾打在脸上生疼。他们七手八脚地用绳索将帐篷捆紧,又在四周打下更深的木桩,忙得满头大汗。没人再想起尹喜说的话,只当是孩童一时兴起的呓语。

尹喜蹲在关楼的墙角,看着士兵们在关外忙碌,小脸上满是失望。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信他的话,风明明告诉了他,东南的沙砾和西北的水汽撞在一起,一定会变成很大的雨,那些干燥的沙砾会被雨水泡软,变成泥泞的浆糊,那些搭在低洼处的帐篷,一定会被淹的。

风还在呼啸,东南风带着沙砾的狂躁和西北风带着水汽的微凉,在关楼的箭垛间撕扯、盘旋,发出越来越响亮的嘶吼,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暴雨积蓄力量。尹喜侧耳听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乌云越来越厚,颜色也越来越深,从之前的灰黑色变成了墨黑色,仿佛要压到关楼的顶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渐渐西斜,原本应该是夕阳染红天际的时刻,此刻却被厚重的乌云遮得严严实实,天地间一片昏暗,像是提前进入了黑夜。狂风依旧没有停歇,只是风里的气息变了——沙砾的粗糙感渐渐淡了下去,水汽的湿润感越来越浓,吹在脸上不再是灼人的疼,而是带着冰冷的湿意。

关外的士兵们加固完帐篷,正准备回关楼休息,忽然有人指着天空喊道:“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西北方向的乌云里,隐隐有电光闪过,像一条银色的蛇,在云层里蜿蜒游走。紧接着,远处传来闷闷的雷声,像是从地底深处滚来,沉闷而有力。

“打雷了?”一个士兵惊讶地说,“这鬼天气,又刮风又下沙,还打雷?”

络腮胡队长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雷声来得蹊跷,尤其是在这样的风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想起了尹喜说的话,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那孩子说的是真的?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哪有这么巧的事?一个三岁的孩子,怎么可能知道会下暴雨?

就在这时,第一滴雨落了下来。

那雨滴很大,砸在干燥的地面上,溅起一小团尘土。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雨滴越来越密,越来越急,像是天空破了个大洞,无数的雨水倾盆而下。

“真下雨了!”士兵们惊呼起来,连忙往关楼跑。

起初的雨还带着些沙砾,落在身上又凉又涩,可转眼间,雨势便大得惊人,瓢泼一般,仿佛要把整个函谷关都淹没。狂风夹杂着暴雨,抽打在帐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有无数只手在用力拍打。

关外的沙丘在暴雨的冲刷下,迅速褪去了干燥的黄色,变成了深褐色。雨水顺着沙丘的斜坡往下流,裹挟着沙砾,汇成一条条浑浊的小溪,那些原本坚硬的沙砾,果然如尹喜所说,渐渐被泡软,变成了黏稠的泥浆。

“不好!帐篷!”有人喊道。

众人往帐篷的方向看去,只见搭在低洼处的几顶帐篷,已经被泥浆水淹没了一半,绳索在狂风暴雨的拉扯下发出“咯吱”的声响,仿佛随时会断裂。

“快!去把东西抢出来!”队长大喊着,率先冲进雨里。

士兵们也顾不上淋雨,跟着冲进暴雨中,试图将帐篷里的被褥、器具抢救出来。可雨太大了,泥浆水越涨越高,没过了脚踝,又没过了小腿,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狂风卷着暴雨,打得人睁不开眼睛,帐篷的绳索最终还是断了,帆布被风掀起,卷着泥浆水往远处飘去。

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士兵们才浑身泥泞地跑回关楼,一个个狼狈不堪,冻得瑟瑟发抖。看着关外被泥浆淹没的帐篷残骸,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刚才……小公子是不是说过,今夜有暴雨,沙砾会变成泥浆?”一个年轻的士兵哆哆嗦嗦地说,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是啊,他还说帐篷会被淹……”另一个士兵接话道,声音里满是后怕。

络腮胡队长站在关楼的箭垛边,望着外面白茫茫的雨幕,和雨幕中浑浊的泥浆,心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想起尹喜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想起他拽着自己衣角时笃定的语气,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了上来——那孩子说的,竟然全中了!

一个三岁的孩童,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能从风里听出暴雨的征兆,能知道沙砾会变成泥浆?

“这小公子……莫不是真有什么神通?”有人小声嘀咕。

“难怪出生时就有紫气东来,额上有星纹……”

关楼里的士兵们窃窃私语,看向尹喜常待的那个墙角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好奇。此刻那里空荡荡的,尹喜不知何时已经回府了。

其实,尹喜在雨刚下起来的时候就离开了。他看着雨珠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看着沙砾渐渐被雨水浸湿,变成柔软的泥,小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他知道风没有骗他,也知道那些士兵们以后或许会信他说的话。

他迈着小短腿,沿着湿漉漉的石板路往回走。雨打在他的小脑袋上,冰凉凉的,他却不觉得冷,反而觉得很舒服。胸口的玉牌被雨水打湿,贴着皮肤,传来温润的触感,与额间若隐若现的星纹相互呼应,仿佛有一股淡淡的暖意,顺着血脉流淌。

回到府中,苏氏见他浑身湿漉漉的,吓了一跳,连忙拉着他去换衣服,嘴里嗔怪着:“这么大的雨,你跑哪里去了?看把你淋的!”

尹喜依偎在母亲怀里,听着窗外哗哗的雨声,小脸上带着满足的笑,轻声说:“娘,风说要下雨,真的下了。”

苏氏愣了一下,随即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我们喜儿厉害,能听懂风的话了。”她并不知道关楼外发生的事,只当是孩子的童言童语,却没注意到,尹喜说这话时,眼神清澈而坚定,完全不像个三岁孩童。

尹虔处理完关务回府时,雨还在下。他听说了关外帐篷被淹的事,也听说了尹喜在暴雨前的预言,心中震惊不已。他走到尹喜的房间,见孩子已经睡熟了,小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胸口的玉牌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额间的星纹在睡梦中若隐若现。

他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许久,心中百感交集。他越来越确定,尹仲说的是对的,这个孩子,确实不寻常。他能从风里听出天地的讯息,能从细微之处察觉自然的变化,这份本事,是天赋,也是责任。

窗外的暴雨还在继续,函谷关的风夹杂着雨声,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尹虔知道,从今夜起,关楼里的士兵们再看到尹喜蹲在墙角听风时,眼神里定然多了几分敬畏。而尹喜与这函谷关的联系,也因这场暴雨,变得更加紧密了。

这孩子的路,果然从一开始,就与常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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