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埃利奥特·兰斯伯格不欢而散的会面,并未在许念心中停留太久。她的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即将开幕的个展《呼吸之间》的最后冲刺阶段。布展、灯光调试、画作定位、宣传物料核对……琐碎的事务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忙得脚不沾地。
江澈同样忙碌。MIT的项目进入关键阶段,但他依然雷打不动地执行着“健康运维协议”,确保许念按时吃饭、保证基本睡眠。除此之外,他似乎也在暗中处理着什么,偶尔会避开许念接听电话,语气是那种她熟悉的、面对外人时的简洁冷硬。
许念只当是研究院的紧急事务,并未多想。她全身心信赖着他,如同信赖自己呼吸的空气。
然而,就在展览开幕前三天,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砸在了许念头上——负责运输《元炁》和《星璇》这两幅核心展品的专业物流公司,因其总部突发劳资纠纷,导致整个运营系统瘫痪,包括他们那批至关重要的画作在内,大批货物被滞留在纽约的分拨中心,无法按计划运抵波士顿。
消息是画廊经理詹姆斯先生面色凝重地亲自通知许念的。他尝试了多种备用方案,联系了其他物流公司,但要么时间无法保证,要么不具备运输如此大型且珍贵艺术品的资质和条件。
“如果这两幅核心作品无法准时到位,《呼吸之间》的开幕……将失去灵魂,效果会大打折扣。”詹姆斯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和歉意。
许念站在即将布置完成的展厅中央,看着墙上为《元炁》和《星璇》预留的、此刻却空空如也的显眼位置,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几个月的心血,无数个日夜的煎熬与突破,对未来的期待……难道就要因为这样一场无妄之灾而付诸东流?
她脸色苍白,指尖冰凉,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对詹姆斯说:“我明白了,詹姆斯先生。请继续尝试联系,有任何可能的方式都请不要放弃。”
詹姆斯离开后,空旷的展厅里只剩下许念一人。她缓缓走到那面空墙前,伸手触摸着冰冷的墙壁,一种巨大的无力和委屈感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不怕挑战,不怕批评,却无法接受自己的作品因为这种不可控的外力,连与观众见面的机会都被剥夺。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她拿出手机,开始翻找通讯录,试图寻找任何可能的人脉或途径。然而,在异国他乡,她的人脉资源实在有限。
就在这时,江澈的电话打了过来。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依旧平稳:“乖乖,画廊那边说有点情况?你还在展厅吗?我这边忙完了,过来接你。”
听到他声音的瞬间,许念强装的坚强几乎溃堤,鼻尖一酸,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江澈……画,画可能运不过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他沉稳依旧,甚至带着点让人心安的命令口吻:“待在原地别动,把具体情况告诉我。我马上到。”
二十分钟后,江澈的身影出现在展厅门口。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身形挺拔,步伐迅捷,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看到她孤零零站在空墙前的单薄身影时,骤然缩紧。
他大步走过去,没有多问,直接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有我在。”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许念靠在他胸口,将物流公司的情况和詹姆斯的努力简单说了一遍。
江澈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肩头。等她说完,他才低头看她,眼神冷静得可怕:“所以,核心问题是,需要在三天内,找到一家有能力、且愿意接手这批特殊货物,并从纽约运到波士顿的可靠物流,对吗?”
许念点点头,眼圈微红:“时间太紧了,而且这种艺术品运输……”
“交给我。”江澈打断她,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笃定,“你继续准备展览的其他部分,这件事,我来解决。”
“你怎么解决?”许念抬头看他,眼中带着希冀和担忧。她知道他很厉害,但这涉及到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而且时间如此紧迫。
江澈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湿意,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却让她莫名安心的弧度:“乖乖,别忘了,你男朋友最擅长的,就是解决难题。相信我。”
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拿出手机,走到一旁开始连续拨打电话。许念听不清他具体说了什么,只看到他时而蹙眉,时而用流利的英语快速交代着什么,语气时而冷静疏离,时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他联系了什么人,动用了什么关系,她一概不知。
她只知道,接下来的两天,江澈变得异常忙碌。他依旧会准时提醒她吃饭睡觉,但自己显然严重透支。她好几次深夜醒来,发现书房灯还亮着,或者他接着电话在阳台低声交谈,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甚至有两次,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咖啡因和尼古丁的味道(他平时几乎不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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