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御江湖 第248章 死不瞑目

诈死诱敌剑锋藏，狂徒入彀血已凉。

穿心七巧惊变起，虚情假哭目难瞑！

段正言脸上浮现出由衷的钦佩之色，侧身对着后方被护着的“昏迷”的江云帆拱手道：“此计正是判官大人所设，引蛇出洞，大人所料分毫不差，尔等果然上钩！”

行动彻底失败，阴护法只觉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他怒极反笑：“好！好一个锦衣判官！好一个段知府！算计得好！但那又如何？！”他眼中凶光暴射，周身阴寒之气陡然大盛，枯瘦的双臂猛地一震，十指上那幽黑如墨、坚逾精钢的指甲竟发出“铮铮”的金铁交鸣之声！

“本护法就不信！你一个养尊处优的狗屁文官，能挡得住我这苦修三十载的‘幽冥鬼爪’！给我死来！”话音未落，阴护法身形已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双爪撕裂空气，带起凄厉的尖啸，幻化出漫天森白爪影，如同地狱恶鬼张开的巨口，铺天盖地般向着段正言笼罩而下！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高手肝胆俱裂的攻势，段正言神色不变，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并指如剑！奇异的是，那两根手指的指尖，竟隐隐泛起一层淡淡的、近乎实质的毫芒！一股堂皇正大、锋锐无匹的剑气瞬间弥漫开来，竟将周遭的阴寒之气迫开数尺！

“久未出手，这江湖……怕是早已忘了当年大理段氏名震天下的绝学是何等风采！”段正言声音淡然，并拢的双指看似随意地向前一划！

“嗤……！”

一道凝练如丝、璀璨夺目的白色剑气，竟离指而出！剑气快如奔雷，锐不可当！那漫天看似密不透风的森然爪影，在这道无坚不摧的剑气面前，竟如同薄纸般被轻易洞穿、撕裂！剑气无视一切阻碍，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射阴护法面门要害！

阴护法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一股致命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怪叫一声，再也顾不得进攻，双爪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交叉回护面门，将毕生功力疯狂灌注于十指之上！

“锵——！”

一声如同金铁剧烈撞击的巨响爆开！剑气与鬼爪狠狠碰撞！刺目的光芒一闪即逝！

阴护法只觉得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狠狠撞击在双臂之上，双臂剧痛欲折，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不受控制地向后滑退丈余，双脚在地面犁出两道深沟！他惊骇欲绝地看向自己引以为傲、坚逾精钢的十指鬼爪——只见爪尖之上，赫然留下了数道清晰的裂痕，其中最长的一道几乎贯穿了整个指甲！指尖更是传来阵阵钻心的剧痛与麻木！

段正言缓缓收回手指，指尖的光芒渐渐敛去，他好整以暇地掸了掸官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淡却带着无上威严：“如何？本府这文官的‘六脉剑气’，可还入得了阴护法的法眼？可斗得过你这劳什子鬼爪？”言语间的讽刺之意，溢于言表。

阴护法气得浑身发抖，枯槁的面皮一阵抽搐。但强烈的羞愤与凶性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狠厉！他深知自己爪法狠辣诡谲，最擅近身缠斗，而对方剑气虽强，但指剑终究不如真剑灵活，距离一旦拉近，未必没有胜算！

“休要猖狂！”阴护法厉啸一声，竟是不退反进！身形如同附骨之疽，再次揉身扑上！这一次，他将身法催动到极致，如同鬼影飘忽，围绕着段正言急速游走，双爪化作两团肉眼难辨的惨白光影，招招不离段正言周身要害！

段正言冷哼一声，夷然不惧。他身法同样玄妙，进退趋避间如行云流水，尽显大家风范。更令人惊叹的是，他并指如剑，或点、或刺、或削、或划，指尖剑气吞吐不定，虽短小精悍，却凌厉绝伦！每一道指剑划出，都精准地封住阴护法刁钻狠毒的爪路，发出“嗤嗤”的破空锐响！

两人以快打快，以狠斗狠，指影爪影交织碰撞，劲气四溢，方圆数丈内飞沙走石，寻常人等根本无法靠近！一时间竟斗得旗鼓相当，难分上下！

眼见阴护法被段正言这位横空出世的超级高手死死缠住，无法脱身，而己方又被黑衣人中的好手缠斗得难以分身，正与一名使判官笔的黑衣高手激斗的灭地心中焦急万分。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那紫衣公子屠苏带着手下光头阿三等一群人已悄然现身，正作壁上观。灭地心中一喜，猛地荡开对手的判官笔，抽空朝着屠苏的方向厉声高呼：“屠公子！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速速擒下江云帆！要活的！”

“灭长老莫急，本公子这不就来了么？”话音落处，一身华贵紫衣、手持描金折扇的屠苏，带着阿三等一众手下，踱步而出，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目光却如同毒蛇般锁定了被几名黑衣人护在后方、依旧“昏迷不醒”的江云帆。

灭地见状大喜，再次高呼：“屠公子！快！目标就在那里！擒住他！”

屠苏嘴角邪魅的笑意更浓，他轻摇折扇，目光在江云帆身上扫过，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下一瞬，他脚下一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身法快得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紫色残影，直扑江云帆而去！

“保护大人！”护在江云帆身前的几名黑衣人见状，怒吼着想要阻拦。

然而屠苏带来的手下绝非庸手，尤其是那光头阿三，狞笑着如同铁塔般横撞而出，瞬间便将这几名黑衣人死死缠住，无法分身救援。

转瞬之间，屠苏已如鬼魅般掠至江云帆身前丈许之地。他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这位“昏迷”的对手，折扇轻摇，语气带着故人重逢般的虚假热络：“江兄，万毒谷一别，风采依旧否？想不到再次相见，竟是在这等情形之下，当真令人唏嘘啊！”他面容俊美无俦，举止潇洒风流，只是那双狭长的眼眸深处，却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邪异光芒。

江云帆此刻似乎被方才的喧闹“惊醒”，挣扎着睁开眼，看到眼前的屠苏，脸上露出一丝苦涩道：“原来是屠兄，世事难料，再见竟是这般刀兵相向……”

“叙旧的话，留待日后吧！”屠苏脸上的笑容骤然转冷，眼中邪光大盛，“江兄，得罪了！”

话音未落，他手中折扇猛地一合，旋即闪电般向前一扇！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罡风，如同无形的巨锤，撕裂空气，带着沉闷的呼啸声，狠狠轰向江云帆胸腹！

江云帆“脸色大变”，似乎想要反抗，仓促间拔出刀剑，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奋力迎向那道罡风！

“铛！铛！”两声脆响！

刀剑与罡风猛烈碰撞！江云帆如遭重击，身体剧震，刀剑几乎脱手飞出！脚下踉跄着连退七八步，最后一步踏下，他猛地捂住腹部，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向后软倒，瘫在地上，气息奄奄，似乎已失去了反抗之力！

“果然！你功力已失！”屠苏一招得手，看着江云帆吐血倒地的“惨状”，脸上露出狂喜之色，眼中最后一丝谨慎也彻底消散！他身形一晃，便要上前擒拿这唾手可得的“猎物”。

“大人！”另一边正与强敌苦战的黑衣人首领瞥见这一幕，目眦欲裂，发出悲愤的惊呼！他想要冲过去救援，却被光头阿三挡了下来。其他黑衣人亦被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而一直关注着这边的灭地，眼见江云帆被屠苏一扇击倒，心头狂喜！他奋力一掌逼开与自己缠斗的黑衣高手，身形如同秃鹫般疾扑而至！他速度极快，竟抢在屠苏之前，率先冲到了倒地不起的江云帆身边！

“哈哈……！什么锦衣判官！什么智计无双！算尽天下！到头来，还不是如死狗般落在我灭地手中！”灭地得意忘形地狂笑着，一只枯瘦如鹰爪的手掌，带着无比的快意和泄愤般的力道，狠狠揪住了江云帆胸前的衣襟，将他如同破麻袋般从地上提了起来！

他一边提着“昏迷”的江云帆，一边示威性地抬眼看向远处正与另一名高手缠斗的师兄焚天，眼中充满了挑衅和炫耀，仿佛在说：看！最终擒住这大敌的，是我灭地！

焚天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露出一丝“难看”之色，猛地别过头去，仿佛不愿再看。

灭地将焚天这“嫉妒”、“难堪”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更是畅快得意到了极点！他提着江云帆，如同展示战利品般高高举起，朝着混乱的战场，运足内力，便要发出震慑全场的宣告：

“都给我住手！锦衣判官江云帆已被我擒获！你们还不住……”他声若洪钟，充满了胜利者的骄狂。

然而，他那“束手就擒”四个字还未及出口，异变突生！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锋锐、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毫无征兆地从他手中那具“昏迷”的身体上爆发出来！

灭地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一股致命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他惊骇欲绝地低头看去……

只见一把长剑已然悄无声息地、精准无比地、从他前胸刺入，后背透出！冰冷的剑锋，正滴滴答答地淌落着他温热的鲜血！

“呃……”灭地喉头滚动，一股腥甜涌上口腔。他难以置信地、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那张脸，哪里还有半分虚弱昏迷的惨白？

那双眼睛，此刻正睁着，清亮如寒潭，深邃如星空，里面没有丝毫痛苦，只有无尽的冰冷和……轻蔑的嘲讽！

“你……你……诈我？！”灭地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诈你又如何？”江云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冰冷如同来自九幽寒泉，“似你这般愚蠢之辈，不诈你，诈谁？这一剑，是替小倩姑娘还你的！”话音落，他握剑的手腕猛地一拧，一股凌厉的剑气顺着剑身轰然爆发！

“噗……！”

七巧剑在灭地胸腔内猛地旋转绞动！灭地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双眼暴凸，口中鲜血如同泉涌般喷出！

江云帆面无表情，手腕一抽，“锵啷”一声，带血的七巧剑离体而出！

灭地缓缓倒下，一双眼珠瞪大，眼角泛着泪花。那眼神中，充满了滔天的不甘、怨毒，以及无尽的悔恨。

“师弟……！”

一声凄厉悲怆的呼喊骤然响起！焚天如同疯虎般摆脱对手，瞬间扑到灭地身边，一把扶住他尚未完全倒下的身体，眼眶通红，上尽显悲伤，不过嘴角却是凑近其耳边，低声道：“蠢货啊，这分明就是个陷阱，这都看不出，活该你去死，哈哈！”他低声笑着，手掌一道暗劲送出，震断灭地的心脉。

“呃……你……”灭地眼珠子都要崩出来了，猛地喷出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滚烫鲜血，随后头一歪，气绝身亡，真正的——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