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冰冷的控制台上疾速飞掠,强行绕开了三道冗余的安全协议。
她像一个闯入禁地的盗火者,冒险接入了城市地底最深处的传感网络。
她要捕捉的不是数据,而是一段心跳,一段与整个星球同步的脉搏。
然而,终端并未如预想般涌出海量地磁波形图。
一片死寂过后,系统自动播放了一段音频。
那声音仿佛从尘封的历史深处传来,混杂着电流的杂音和濒死者粗重的喘息。
是她三年前在G5前线医疗站,用私人设备偷偷录下的对话。
一个被炸断双腿的重伤士兵,在生命最后的几秒钟,对着空无一人的帐篷,用尽全力嘶吼:“如果没人说话,就让土地记住!”
话音落下的瞬间,艾琳浑身一颤,如遭电击。
她猛然醒悟,自己一直以来的研究方向都错了。
这庞大的地下网络,早已不是被动接收指令的工具。
它活了过来,拥有了追溯过往与筛选记忆的能力。
它像一位沉默的史官,只播放那些“不该被遗忘”的声音。
土地,真的记住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南方渔村,几个赤着脚的孩童正在退潮后的泥滩上嬉戏。
他们模仿着村里老人讲述的传说,追寻着一个看不见的英雄——迈克的足迹。
一个孩子踮起脚,用力在湿软的泥地上踩下第九个脚印。
就在那脚印成型的刹那,平静的海面中心突兀地拱起一道无形的涟M,如巨石投湖,一圈圈扩散至远海。
三十分钟后,远洋货轮“海月号”的驾驶舱内,船长李斯特对着刺耳的警报声咆哮:“谁动了航线?导航仪显示一切正常,为什么船在自己转向!”大副满头大汗,指着屏幕上的轨迹图,声音都在发抖:“船长,它……它好像在躲什么东西。”
艾琳的指挥中心内,警报同样响彻云霄。
她迅速调取“海月号”的卫星轨迹,与海洋地质图进行比对。
一个惊人的事实浮现在她眼前:货轮正在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完美避开了一片从未被任何海图标注过的恐怖暗流区。
而这片死亡区域的坐标,恰好与九天前,整个南方渔村所有渔民在同一晚集体梦到的“死亡三角”完全吻合。
艾琳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
孩童的游戏,远洋的货轮,渔民的梦境……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碎片,被一只无形的手串联了起来。
风暴在中央行政区上空集结,仿佛在为即将上演的戏剧蓄势。
中央政府为了彰显权威,强行在广场立起一座名为“秩序纪功柱”的巨碑,碑身密密麻麻地刻满了高级官员的名录。
他们想用冰冷的石头,将自己的名字钉在历史之上。
然而,当夜风雨交加,雷电撕裂天幕。
守卫纪念碑的士兵惊恐地报告,他们看见碑身正在“流血”。
那并非真正的血液,而是一种暗红色的液体,从岩石内部的纹理中缓缓渗出,如同拥有生命的墨水,精准地流过每一个镌刻的名字,将它们逐一溶解、抹去。
黎明时分,雨过天晴。
洗刷一新的碑面光洁如镜,但上面却浮现出全新的动态刻痕。
那是一群赤足者的剪影,他们正步履坚定地穿越风暴,身后留下一串串发光的脚印。
这些脚印最终汇聚成一句话,熠熠生辉:“真正的法律,走在路上。”
艾琳拿到了石材的成分检测报告,结论让所有专家都陷入了沉默。
铭文的蚀刻与重现并非任何已知的人为或化学手段所致,而是构成岩石的内部矿物晶体,在特定电磁场下发生了自发性的结构重排。
“历史学会反抗了……”艾琳放下报告,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而且,它用的是我们的脚步声。”
风暴的余波尚未平息,另一场无声的革命在医学院的一间会议室里爆发。
一位天赋异禀的聋哑少女正在主持一场关于存在主义哲学的辩论会。
突然,毫无征兆地,包括少女在内的所有参与者,都在同一瞬间闭上了眼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仿佛正在承受某种巨大的信息冲击。
十分钟后,众人同时睁眼,他们几乎是本能地,开始用极其流畅复杂的手语,表达着此前从未接触过的量子哲学与模态逻辑概念。
他们的动作精准而优雅,仿佛这些艰深的知识早已烙印在他们的灵魂深处。
艾琳的晶核扫描仪发出了急促的蜂鸣。
屏幕上显示,城市地下的核心晶体正在释放一种前所未见的复合脉冲。
它就像一个超级处理器,将散落在城市各个角落的、看似毫无关联的碎片知识——昨夜一位老渔夫讲述的关于海流的古老经验、一个街头孩童随意背诵的古老童谣、甚至包括艾琳自己储存在私人终端里尚未发表的研究笔记——实时整合、编译,再通过地脉网络,直接灌输入那些正在诚恳提问的听者的神经末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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