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大地仿佛听懂了这句傲慢的判词。
军阀雷加的身后,整座主城“磐石”发出了史无前例的轰鸣。
这不是崩塌,而是剥离。
以城主府为核心,一道环形的光晕猛然扩散,将整座城市的边界切割开来。
巨大的反重力术式——“浮城术”,被悍然启用。
泥土与岩层发出痛苦的呻吟,被无形的力量从大地的怀抱中强行撕扯而出。
磐石城,连同其百万居民,在一片惊呼与恐慌中,缓缓升空。
“离地即超凡!”雷加的声音通过扩音法阵,响彻在每一个市民的耳边,“从今日起,我们是天上的神国,俯瞰脚下污秽的尘世!大地已经背叛,我们就遗弃大地!”
首日,城中的百姓从最初的恐惧中回过神来,涌到城市的边缘,低头看着那片越来越远的故土。
山川河流变成了掌中的纹路,村庄田野化作棋盘上的沙点。
一种前所未有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他们不再是行走于泥土的凡人,而是云端之上的新民。
自诩新生,欢呼声响彻天际。
然而,这份狂热并未持续太久。
第七日,恐慌的种子在神国的心脏悄然发芽。
守城的士兵最先发现异样,坚不可摧的合金城墙底部,不知何时缠绕上了一层又一层墨绿色的藤蔓,它们仿佛是从虚空中生长出来,坚韧地攀附着,试图将这座浮空之城重新拽入尘埃。
更诡异的景象在城内上演。
光洁如镜的街道石板上,开始渗出细碎而温润的泥土,带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芬芳。
孩童们好奇地脱下鞋袜,赤脚踩在土上,惊喜地发现脚底竟浮现出淡淡的蓝色纹路,如同微缩的闪电。
最令人心悸的是,每当夜至子时,万籁俱寂之际,整座浮城都会在无人察觉的瞬间,轻微地下沉一寸。
起初无人相信,直到一位严谨的术师用秘法标记了磐石城与某座山峰的相对高度。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不是城离了地,是地在有声或无声地,用它最古老、最固执的方式,一寸寸将自己被夺走的孩子,拽回家。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荒原上,一个盲眼的老石匠正忍受着同行的嘲笑。
他叫托本,专为各地雕刻纪念地碑,靠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感知石料的深浅纹理。
没人知道,不久前一个叫艾琳的神秘女子找到了他,只要求他用一种全新的震频来挥动他的凿刀。
那是一种奇特的摩斯密码,编入了风的低语,地的脉动。
今日,托本正在雕刻一块巨大的界碑。
当他按照那种奇特的震频落下凿刀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刀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毫无阻碍地切入了坚硬的岩石之下足足三尺。
一声沉闷的嗡鸣自地底深处传来,刀下自动刻出了一套繁复玄奥的深纹——断锁三式。
托本不解其意,只感觉右臂连同掌心都在剧烈发颤,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凿刀柄,从地心深处传来,涌入他的身体。
第七日,异变席卷全国。
所有由托本或其弟子雕刻过的石碑,无论相隔多远,在同一时刻发出了低沉的共鸣。
碑文深处,那些隐藏的“断锁三式”深纹陡然亮起幽蓝色的光芒,光芒在虚空中交织,竟汇成了一幅巨大的、覆盖整个国度的地下路径图。
托本浑身一震,终于明白——不是他在雕刻,是大地,借他的手,在自己的皮肤上刻下回家的印记。
浮城,地窖。
这里是磐石城最阴暗的角落,囚禁着数十名被捕的“掘地者”。
他们是地脉的信徒,相信地底深处藏着世界本源的力量。
为了禁绝他们与大地的任何联系,军阀雷加下令斩断了他们每个人的十指。
一个来自冻港的瘦弱少年,以杂役的身份潜伏于此。
他叫芬恩,他的族人世代聆听冰层下的地脉之声。
他趁着夜色,将一小包闪烁着蓝色微光的孢子粉末,悄悄混入了供给囚犯们的渗水之中。
那是蓝脉孢子,地脉热流的结晶。
三日后,地窖中发生了惊变。
那些被断去指头的囚犯,无神的双眼重新燃起了光。
他们伏在地上,用那光秃秃的指根,疯狂地抠挖着冰冷的石板。
看守们起初只是嘲笑这徒劳的挣扎。
但他们很快笑不出来了。
囚犯们每挖下一寸石屑,他们指根的断口处,地脉热流的感应就强上一分。
那股热流如同无形的钻头,穿透了岩层,回应着他们的渴望。
最终,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与狂喜中,他们的指根末端,竟生长出了剔透的蓝色晶体,闪烁着与地心同频的光芒。
这晶体,是新的指尖,更是直通地脉的钥匙!
一名看守惊恐地跌倒在地,他终于 понял了那个可怕的真相:他们每断去一根手指,并非剥夺,而是为地核增加了一个全新的、更深刻的共鸣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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