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靴的冰冷回响彻底消散于百城之间,取而代之的,是悬于每座城楼之上,那口名为“时锁”的巨大铜钟。
军阀的意志化作一道冰冷的法令——限时即止行。
第一日,钟声如期而至。
那是一种沉闷到足以撕裂耳膜的巨响,仿佛天空塌陷。
钟声响起的瞬间,整座城市,乃至整片大地,所有行走的人,无论老幼,脚步齐齐一滞,仿佛被无形的枷锁钉在原地。
喧嚣的大地瞬间冷却,陷入死寂。
军阀在水晶幕墙后满意地看着这幅画面,这才是他想要的秩序,绝对的、静止的秩序。
然而,这秩序只维持了短短七日。
第七日,守在钟楼上的士兵惊恐地发现,钟摆的每一次摆动,似乎都在与脚下的大地发生着某种诡异的共鸣。
大地深处,那沉睡的地脉,正像一块海绵般贪婪地吸收着钟摆的频率。
每当钟声响起,地面上那些因行走而留下的光纹,便会肉眼可见地延长一寸。
更令他魂飞魄散的是,当钟声停止,本该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城中百姓的脚步却诡异地同步迈出,分毫不差。
不是时间在控制人,是无数双脚,在用步伐校准着时间的脉搏!
军阀的震怒引来了第二道指令。
他要用更古老、更无孔不入的方式,扰乱这种节奏。
这一次,是风。
艾琳,那个行走于阴影中的情报编织者,却比他更快。
她找到了城中最老的更夫,一个敲了三十年竹梆,从未错过一更一刻的老人。
艾琳将一种独特的摩斯密码,一种源于地脉震动的语言,悄然编入了老人敲击竹梆的震频之中。
那夜,梆声依旧准时响起。
但这一次,清脆的声波在落地的瞬间,便化作了人耳无法听见的节拍,无声地渗入大地。
地面上,一圈圈环状的蓝色光纹以老更夫的脚下为中心,如古树的年轮般悄然扩散。
老更夫不解地看着手中发烫的竹节,只觉得今夜的梆声格外省力,仿佛整片大地都在帮他托着手腕。
第七夜,奇迹发生了。
全国上下,所有更夫的梆声在同一刹那自动同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指挥。
无数条蓝色的年轮光环在地脉中交织、融合,汇成了一张覆盖全境的节奏之网。
所有在黑夜中行走的人,都在这无声的节拍引领下,调整了呼吸与步伐。
他们的行走,不再是疲惫的跋涉,而是一种与天地共鸣的仪式。
不是更夫在报时,是时间,正随着人们的道路向前延伸。
军阀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将目光投向了最阴暗的角落——时锁塔的地窖。
那里囚禁着上一代反抗者中,最顽固的老行者。
军阀的医师用特制的药物加速他们身体的衰老,剥夺他们最引以为傲的持久力,以此来研究“行走”的根源。
冻港来的那个少年,在夜色掩护下如幽灵般潜入了地窖。
他没有带来武器,只在怀中揣着一包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孢子。
他将这些从极北之地采集的蓝脉孢子,混入了囚者们浑浊的饮水。
三日后,地窖的看守们见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
那些本已白发苍苍、行将就木的老者,头发竟由根部开始转青。
他们脸上的皱纹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深刻,但在每一道沟壑之中,都浮现出一段段断裂锁链般的蓝色纹路。
他们被强制行走时,非但没有疲态,反而越走,眼中神光越盛,仿佛每一步都在汲取着某种力量。
看守终于惊觉,他们每用药物催老这些行者一岁,地-下的地脉便会多刻下一圈更为凝实的蓝色年轮。
军阀试图消耗的生命力,竟成了滋养王权的年谱!
愤怒的军阀发布了“歇息令”,他要反其道而行之。
既然行走会产生力量,那便强制静止。
所有行走者,每日必须在指定地点静坐三个时辰,他称之为“疲则路断”。
然而,三名来自不同村落的少年,却在静坐中找到了新的法门。
每日行走之后,他们依令静坐,却不约而同地将双手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他们闭上眼,感受着手心下那股由无数脚步汇聚而成的、温暖的地脉洪流。
第七日,异变再生。
三人静坐之处,地面竟缓缓隆起,形成了三座如同钟乳石般的天然石台。
石台之上,蓝色的脉络如时针般缓缓旋转,构成了一座无需外力驱动的计时台。
附近的村民们好奇地围绕着石台行走,惊奇地发现,只要依照那蓝色时针的节奏,自己竟能越走越久,越久越觉得身体轻盈。
军阀强制的休止,竟成了孕育新节奏的节拍器。
“既然节奏无法打乱,那就将其彻底斩断!”军阀的咆哮在指挥室中回荡。
他启用了最后的底牌——“断脉鼓”。
这面由上古凶兽之皮制成的巨鼓,每隔七日擂响一次,其霸道的声波足以震裂山石,隔断地脉的能量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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