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阀残部终于用最后一方“冷烬土”填平了那道深渊。
这种从极北之地运来的奇异矿物,触感冰冷,散发着死寂的气息,据说能吸纳万物之热。
军阀的统帅,凯尔将军,站在深坑边缘,脸上是刻意的平静。
他向残存的部下和被强征来的民众宣称:“埋火即灭心。王座已死,余烬已寒。”
第一天,效果显着。
巨大的坑面上凝结出厚厚的白霜,连空气都变得凛冽。
那些曾在大地上蔓延的蓝色脉络,如同受惊的蛇,飞快地退散、消失。
胜利的错觉,让营地里的紧张气氛稍稍缓和。
然而,从第七夜开始,诡异的征兆如幽灵般浮现。
一名负责守夜的老兵,在子时换岗时,惊恐地发现坚硬如铁的冷烬土表面,竟浮现出蛛网般的细微裂痕。
他凑近了,屏住呼吸,只见一缕缕极淡的温热雾气,正从那裂隙中缓缓渗出。
雾气在霜白的地面上空凝而不散,时而聚成一柄断裂的战斧,时而化作一支破碎的长矛,时而又变成一面龟裂的盾牌——正是传说中,旧日君王亲卫所用的“断锁三式”的残影!
那残影如活物般,随着某种不可闻的频率,微弱地明灭,仿佛大地在用余温呼吸。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低频的震动。
那不是山崩地裂的巨响,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回响,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地心深处绕着巨坑行军,他们的脚步声被厚重的泥土过滤,只剩下最沉重、最压抑的共振。
老兵脸色煞白,他终于明白,他们所做的,不是将火掩埋,而是逼着那不灭的余温,在看不见的地下,画出了一个永不停歇的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一座边陲小镇,一名因失职而被驱逐的退役传令兵,正对着月光擦拭他唯一的家当——一支老旧的铜号角。
这号角曾为凯尔将军吹响过集结令,也曾为无数次镇压吹响过冲锋号,如今却和他一样,满是尘埃与屈辱。
突然,他感到掌心的号角猛地一震,像是被无形的手敲了一下。
没有声音,一个音符都没有。
但他清晰地“听”到了某种波动,一种穿透耳膜、直抵灵魂的频率。
他惊愕地低头,只见月光下的地面上,以他的双脚为中心,一圈圈无形的波纹正迅速扩散开去,那波纹的形状,分明是一个个模糊的脚印!
他不解,只觉得握着号角的手掌心越来越烫,仿佛那冰冷的铜管内,正燃烧着一团看不见的火焰。
这是艾琳的手笔,她将古老的摩斯语化作共振的密码,悄无声息地编入了这支承载过罪恶与荣耀的号角内壁。
第七天,异变扩散到了整个国度。
所有废弃的军号、教堂的钟铃、战场的鼓皮,无论被遗忘在哪个角落,都在同一时刻开始自发共振。
依旧没有声音,这是一场沉默的交响。
然而,所有“听”到这无声波动的人,无论是田间劳作的农夫,还是城中巡逻的士兵,都感觉自己的双脚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推动,不自觉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不是传令兵在召集,是这条沉默了太久的路,在召回它真正的行者。
这份温热的召唤,在地底得到了最激烈的回应。
一名来自冻港的少年,他的家人尽数死于当年的镇压。
他趁着夜色,如狸猫般潜入了防备森严的“冷烬坑”底部。
他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与年龄不符的决绝。
他伸出右手,用一块锋利的黑曜石碎片,在掌心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涌出,他没有迟疑,将掌心紧紧按在冷烬土的裂缝上,任由混杂着蓝脉孢子的温热血液,渗入大地的伤口。
“以痛为引,以血为媒。”他低声呢喃,像是在进行一场古老的仪式,“你们埋下的不是灰烬,是火种的胎衣。”
三日后,冷烬土开始反常地急剧升温,表面的寒霜彻底融化,甚至冒起了蒸腾的白气。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那片原本平整的土地上,竟烙印般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焦黑的脚印。
每一个脚印的形状、深浅,都与当年被处决的反抗者留在刑台上的血色足迹,分毫不差!
督工官大惊失色,立刻下令铲除这些“不祥之兆”。
可当士兵们的铁铲奋力掘下时,却发出一声声刺耳的金属悲鸣。
坚固的铁铲一接触到那些焦黑的脚印,就像是碰到了烧红的烙铁,瞬间弯曲变形。
整片大地仿佛拥有了脉搏,在每一次挖掘的瞬间,都以强劲的力道向上抗拒。
凯尔将军的耐心被彻底耗尽。
他发布了“清墟令”,强征了数万名百姓,命令他们用最原始的工具,将整个冷烬坑彻底挖开、翻转、碾碎,要将王座的最后一点痕迹都从世界上抹去。
三名同样来自冻港的少年,被混在劳工队伍里。
他们沉默寡言,从不与人交谈,只是每日赤着脚,踩进那片时冷时热的土壤里,机械地重复着挖掘和搬运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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