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龙潭基地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引擎轰鸣声。二十余名高级指挥班的学员列队站在一片新开辟的训练场上,好奇地望向场地中央那几个被厚重帆布覆盖的庞然大物。空气中弥漫着柴油和钢铁的冰冷气息,与往日步兵训练的汗水和泥土味截然不同。
昆煞上校像一尊青铜雕像般立在队伍前方,双手背在身后。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学员们的脸,最后定格在陆小龙身上片刻,随即移开。
“今天开始,”昆煞的声音如同敲击钢铁,“你们要忘记自己是个只会喊‘冲啊’的步兵连长。在这里,你们要学会如何用整个山脉的重量去碾压敌人。”
他猛地掀开最近的一块帆布。
阳光下,一门墨绿色的迫击炮露出狰狞的面目。修长的炮管、厚重的底座板、简洁却充满力量感的支架——与陆小龙熟悉的步枪和机枪完全不同,这东西散发着一种毁灭性的美感。
“60毫米迫击炮,”昆煞用脚踢了踢炮座,“最简单的曲射火器。但就是这简单的东西,能在山丘后面把炮弹送到你永远看不见的敌人头上。”
学员们屏息凝神。就连一向桀骜的梭温也收敛了表情。
“谁来告诉我,迫击炮的最大优势是什么?”昆煞突然提问。
一阵沉默。这些学员大多来自步兵部队,对炮兵的了解仅限于“听响”和“躲炮”。
陆小龙盯着那门迫击炮,脑海中闪过无数次战斗的画面——敌人躲在反斜面工事里,步枪打不到,手榴弹扔不远,只能用人命去填。
“报告教官,”陆小龙上前一步,“最大优势是能够打击视线外的目标,特别是山地和丛林地形中的反斜面阵地。”
昆煞微微颔首:“继续说。”
“而且弹道弯曲,可以越过障碍物,射速快,重量相对较轻,适合伴随步兵机动。”陆小龙补充道,这些都是他亲身吃过亏后总结出的教训。
“不错,看来有人是用战友的血换来的经验。”昆煞的话冷酷而真实,“但知道优势不够,还要知道局限。谁来?”
这次梭温抢着回答:“射程有限,精度不如直射武器,对气象条件敏感。”
“背课本倒是熟练,”昆煞不置可否,“但你真的理解‘对气象条件敏感’意味着什么吗?”
梭温语塞。
昆煞转向全体学员:“一阵微风,就能让你们的炮弹偏离目标几十米。而几十米意味着什么?”他的目光如刀,“意味着可能炸死的是你们自己的突击队,而不是敌人。”
残酷的现实让学员们心头一凛。
“今天的第一课,”昆煞指向旁边一堆看似杂乱的工具,“测绘。”
他拿起一个古老的经纬仪和一个更现代化的激光测距仪:“知道你们和目标之间的距离,是炮击的基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学员们被分成小组,每人发了一套测绘工具和一张空白地图。他们的任务是在训练场上确定几个预设点的精确坐标和高程。
陆小龙和岩迈一组。岩迈对这类技术活有些头疼,陆小龙却异常专注。他仔细调整经纬仪,反复测量角度,在地图上标注的认真程度不亚于策划一场伏击。
“头儿,至于这么仔细吗?”岩迈擦着汗,“差不多就行了。”
陆小龙头也不抬:“在战场上,‘差不多’就意味着死亡。可能是我们的兄弟死,也可能是任务失败。”
他想起了军校被袭时,如果有精准的炮火支援,也许岩坎不会负伤,也许能救下更多学员。
测量完毕,各小组上报数据。昆煞面无表情地公布标准答案。陆小龙小组的误差最小,不到千分之一。梭温小组则偏差明显,被昆煞当众训斥。
“测绘是炮兵的眼睛,”昆煞冷冷地说,“瞎子指挥大炮,不如没有大炮。”
接下来是弹药知识。昆煞展示了不同类型的迫击炮弹:高爆弹、烟雾弹、照明弹,甚至还有一种特殊训练用的标识弹。
“每一发炮弹都有它的使命,”昆煞拿起一发高爆弹,“选择错误的弹种,就像在丛林里用机枪打蚊子,浪费且无效。”
下午,训练进入实战环节。学员们被带到靶场——一片模拟真实地形的广阔区域,有丘陵、沟壑甚至模拟的建筑物。
“前方三公里,101高地反斜面,‘敌军’一个机枪阵地。”昆煞给出目标描述,“你们现在是一个迫击炮班的指挥员。如何行动?”
学员们面面相觑。看不见的目标,怎么打?
昆煞指向几名助教:“他们是你们的炮兵班。你们需要做的就是:确定目标坐标,计算射击诸元,下达射击指令。”
梭温第一个尝试。他凭感觉估测距离,直接下令试射。结果第一发炮弹落点偏离目标近二百米,险些“误伤”了旁边山头上的观察哨。
“愚蠢!”昆煞怒斥,“你以为这是打鸟吗?没有侦察,没有试射修正,直接齐射?你在谋杀自己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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