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校的空气中,除了热带雨季惯有的潮湿闷热,此刻更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离愁别绪。毕业分配的命令如同一阵狂风,吹散了这群在血汗泥泞**同挣扎、彼此依靠了近一年的年轻人们。曾经喧嚣鼎沸的训练场、拥挤嘈杂的营房、以及那片留下无数汗水和足迹的丛林训练区,仿佛一夜之间变得空旷而寂静。
正式的命令已经下达,白纸黑字,不容更改。未来几日内,所有通过考核的军官候补生,将根据分配结果,陆续离开这个将他们从懵懂少年淬炼成合格军人的地方,奔赴SNLA控制下的各个战区、据点、乃至遥远的边境哨所。
离别,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必然。
陆小龙站在营房门口,看着眼前人来人往、一片忙乱的景象。学员们正在最后一次整理自己的行装,有限的个人物品被打进简陋的背包或捆成包袱。空气中交织着兴奋的讨论、离别的伤感、对未来的忐忑,以及不可避免的、因不同去向而产生的微妙隔阂。
他的心情复杂难言。岩坎教官的临时调令,让他暂时留在了军校,成为了一个特殊的“留守者”。这固然是机遇,但也意味着,他将成为第一个目送所有同期战友离开的人。
“龙哥!” 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打破了陆小龙的思绪。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坤赛。这个如同铁塔般壮实的掸族汉子,背着几乎要撑破的硕大背包,咧着大嘴,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脸上满是即将奔赴前线的兴奋,冲淡了离别的愁绪。
“龙哥!你看!我被分到第三团机枪连了!听说那是主力团,马上就要开拔去北边跟吴登的狗腿子干仗了!”坤赛用力拍着胸脯,背包里的金属零件哐当作响,“等我到了那边,多杀几个敌人,立了功,说不定很快就能当上排长!”
陆小龙看着坤赛那单纯而炽热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前线刀枪无眼,坤赛勇猛有余,但有时欠缺细腻…
“坤赛,”陆小龙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语气郑重,“到了那边,一切小心。机枪手是火力支柱,也是敌人重点照顾的目标。别光顾着猛冲猛打,多利用地形,和步兵兄弟配合好。”
“放心吧,龙哥!”坤赛满口答应,随即又压低声音,凑近说道:“等我站稳脚跟,立了功,一定向连长推荐你!你这么厉害,窝在这里当教官太可惜了,应该来我们一线部队当指挥官!”
陆小龙笑了笑,没有解释岩坎教官的更深层安排,只是再次叮嘱:“保护好自己。活着,才能杀更多的敌人。”
“嗯!”坤赛重重点头,眼圈忽然有点发红,他猛地张开双臂,给了陆小龙一个结实的、几乎让人窒息的拥抱,“龙哥,保重!战场上见!”
“战场上见!”陆小龙回抱着他,感受着这份质朴而真挚的战友情谊。
坤赛刚走,一个灵巧的身影便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陆小龙身侧。是梭温。他依旧是一副机警干练的模样,背包整理得井井有条,眼神锐利如初。
“龙哥,”梭温的声音很平静,但眼底深处闪烁着一丝不舍,“我被分到直属司令部的侦察支队了。明天一早就出发。”
侦察支队!那是精英中的精英,执行的往往是最危险、最隐秘的任务。陆小龙心中既为梭温感到高兴,也深知其中的风险。
“梭温,你的能力去侦察支队正合适。”陆小龙看着他,“但记住,侦察兵不仅是眼睛和耳朵,更要懂得隐藏和生存。情报的价值,在于能安全送回来。遇事多动脑,切忌冒险。”
梭温认真地点点头:“我明白,龙哥。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指点。”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是一把打磨得极其锋利、闪着寒光的精钢匕首,刀柄上刻着简单的纹路,“这个送你。我自己打的,留着防身,或者…做个念想。”
陆小龙接过匕首,入手沉甸甸的,刀身冰凉的触感直抵心扉。这份礼物,远比任何言语都更显情谊。他将匕首小心收好,也从自己腰间解下那把跟随他许久的、从刀疤脸手下缴获的砍刀,递给梭温:“这个你带着,丛林里用得着。保重!”
两人没有再多言,只是用力地握了握手,一切尽在不言中。眼神交汇处,是无需说出口的承诺——无论天涯海角,他们曾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更多的同期学员陆续过来与陆小龙道别。有人分到了炮兵观测班,有人去了工兵排,有人甚至被选入通讯小队… 大家互相祝福,交换着可能永远无法兑现的“战场上互相照应”的约定,留下简陋的通讯地址(往往只是一个部队番号或大致驻地),气氛热烈而伤感。
然而,并非所有的告别都充满温情。昂山在一群簇拥着他的跟班陪同下,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他分到了令人羡慕的团部参谋岗位,远离一线厮杀,前途看似平坦。
“陆小龙,”昂山停下脚步,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和优越感,“真是可惜啊。综合考核第一,却要留在军校当个… 助理教官?”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引得身后几人发出低低的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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