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校营地在经历了离别喧嚣后的短暂沉寂,很快被新一批学员的涌入所打破。空旷的营房再次被填满,训练场上再次响起了教官们严厉的呵斥和新兵们稚嫩而紧张的应答声。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但站在训练场边上的陆小龙,却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茫然无措、只能被动承受的少年。
他臂膀上那道代表助理教官的细微标识,如同一个无形的分水岭,将他与那些正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新兵们彻底隔开。他不再仅仅是“学员陆小龙”,更是“陆教官”。这种身份的转变,带来的不仅仅是称谓的改变,更是一种根本性的视角转换。
第一部分:俯视的训练场
新的训练周期开始,巴图教官依旧负责基础丛林科目的粗犷教学,而陆小龙则被赋予了更具体的职责——负责新兵小队的基础战术动作指导和野外适应性训练。
第一天站在队列前,面对几十双充满敬畏、好奇甚至一丝怀疑的眼睛时,陆小龙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些新兵的眼神,与他当年何其相似,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生存的渴望。但此刻,他需要做的不是共情,而是传授和要求。
“全体都有!立正!”陆小龙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声调,努力模仿着岩坎那种不怒自威的沉稳。他的口令清晰有力,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
他开始讲解最基本的低姿匍匐前进要领。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在泥浆里拼命挣扎、只求不被教官鞭打的学员,而是需要清晰地阐述动作核心、示范标准姿势、并精准指出每个人错误的人。
“腰部下沉!不是用胳膊肘死命爬!利用腰腹和腿部的力量!想象你自己是一条蛇,紧贴地面!”他一边说,一边亲自卧倒,在泥泞中流畅地演示。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效率极高,那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此刻转化为教学的标准模板。
当他走过队列,逐一纠正动作时,他看到的不再是一个简单的“不合格”动作,而是这个动作在真实战场上可能带来的致命后果——过高的臀部会成为狙击手的靶子,别扭的姿势会耗尽体力,错误的节奏会暴露行踪…
“你,动作太僵硬!敌人听到你胳膊肘砸地的声音,几里外就开枪了!”
“你,抬头太频繁!一颗流弹就能要了你的命!相信你的耳朵和 peripheral vision(余光)!”
他的批评一针见血,直接关联到战场生存率,让新兵们瞬间理解到每一个细微动作背后的沉重意义。
这种“俯视”的视角,让他对过去所经受的一切训练有了全新的、更深刻的理解。他忽然明白了当初岩坎、巴图他们为何如此严苛甚至不近人情——因为他们看到的,不是眼前的辛苦,而是未来战场上能因此多一分存活下来的可能。严苛,本身就是一种负责。
第二部分:窥探的棋盘
助理教官的身份,也赋予了陆小龙一定程度的活动权限。他不再被限制在固定的训练区和营房,可以出入一些原本对他封闭的区域,如教官办公区、部分资料室,并能接触到更多内部流通的简报和通知。
一次,他去岩坎办公室送交新兵训练评估报告,恰逢几位教官和一名从司令部来的参谋正在开会讨论着什么。岩坎示意他放下报告在一旁等候。陆小龙垂手立在门边,目光低垂,耳朵却捕捉到了零星的对话片段:
“…勐古那边MNDAA和吴登的人又摩擦了,抢了一批货…”
“…波岩司令的意思,暂时不要扩大冲突,但底线要守住…”
“…新兵补充速度要加快,前线几个营伤亡不小…”
“…暹罗(泰国)那边最近边境管控加强,我们的‘货’出去难度增加了…”
这些零碎的信息,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放在以前,陆小龙可能完全无法理解其含义。但现在,站在一个更高的位置,他开始下意识地将这些碎片拼凑起来:不同武装派系间的资源争夺、SNLA高层的战略考量、战争对兵员的巨大消耗、以及毒品贸易这条生命线面临的国际压力…
他仿佛看到了一张巨大的、错综复杂的棋盘,而他自己,以及他训练的这些新兵,都只是这棋盘上的一枚枚棋子。每一场训练,每一次冲突,每一次物资调动,都关乎着整个棋局的走势。
这种宏观的视角,让他心头震撼,也让他更加清醒。他不再仅仅思考如何杀死吴登报仇,而是开始模糊地意识到,复仇只是这盘大棋中的一步,甚至可能不是最重要的一步。权力、资源、地缘、国际形势… 这些以前从未接触过的概念,开始涌入他的脑海。
第三部分:岩坎的点拨
岩坎教官似乎有意培养陆小龙的这种宏观视角。偶尔在训练间隙,或者晚间讨论教案时,他会看似随意地提起一些局势。
“你觉得,为什么我们SNLA要不断招募新兵,甚至像你这样的华人?”一次,岩坎看着操场上奔跑的新兵,突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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