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睁开眼时,天光已经透进窗户。他试着动了动左肩,纱布底下传来一阵闷胀的疼痛,像是有根铁丝在肉里轻轻搅动。床头的点滴瓶还挂着半管生理盐水,滴答声不紧不慢,像某种倒计时。
他没去碰那瓶药水,只是伸手摸了摸枕头底下——铁盒还在,工具包也原封不动。昨晚那场对峙后,公安的人把他从档案室接出来,说是"保护性留观",其实就是换个地方继续盯着。这间病房门上有锁,但没反锁;窗户能开,可楼下站着两个穿便衣的。他心知肚明,自己现在是鱼,也是饵。
走廊上传来拖把擦地的声音,规律得有些刻意。咔、咔、咔,每一步都踩在瓷砖接缝上,像是用尺子量过。接着,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戴蓝色口罩的男人探进半个身子,手里攥着拖把,眼神却先瞟向床头柜上的水杯,又扫了眼墙角的插座。
陈默闭上眼,装作睡着。
那人轻手轻脚地进来,开始拖地。动作标准得过分,连弯腰的角度都像训练过的。拖到病床右侧时,他忽然停下,抬头看了眼监控探头,然后用俄语低声问:
"您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陈默眼皮微动,没睁眼,含糊地回了一句:"Я чувствую се6я хорошо в сегодняшний день。"
话音刚落,空气静了两秒。
对方的手指在拖把杆上轻轻敲了两下。随即蹲下身,假装清理床脚的缝隙,耳朵却微微侧向病床方向。
陈默依旧闭着眼,嘴角却悄悄翘了翘。
他知道刚才那句话错得离谱——"в сегодняшний день"是典型的初学者语法错误。真正的俄语母语者不会犯这种错,更不会在这种场合特意用标准莫斯科口音问一个伤员的身体状况。
这人不是保洁。
他是来探虚实的。
陈默慢慢睁开眼,目光涣散,像是刚睡醒。他抬起右手揉了揉太阳穴,咳嗽两声,才重新开口,这次用了带口音的俄语:"你说……俄语?你是哪的人?"
那人站直身子,把拖把靠墙立好,语气平静:"我老家在满洲里,小时候跟父亲跑边境生意,会一点。"
"哦。"陈默点点头,声音虚弱,"那麻烦你……我想喝水,手使不上劲。"
他一边说,一边把右手伸向床头柜,指尖离水杯还差几厘米就停住了,手臂微微发抖。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伸手去拿杯子。就在他俯身的刹那,陈默突然改口,用一句冷冰冰的爱沙尼亚方言喊道:
"第三排插座有炸弹!"
声音不大,却像冰锥扎进耳膜。
整层楼的应急电源"啪"地切断,灯光瞬间熄灭,只剩走廊尽头一盏红色安全灯幽幽亮着。
那人猛地一震,手立刻从水杯上抽回,反手往腰间摸去。金属扣弹开的声音清晰可闻。
陈默早等着这一刻。
他左手撑床发力,整个人从床上翻起,右腿横扫而出,正中对方膝盖内侧。那人踉跄后退,撞上医疗器械推车,发出一声闷响。还没站稳,陈默已扑上来,一手扣住其手腕,拇指精准压住桡骨神经点,力道一送,对方手掌自然松开——一把微型手枪掉在地上,滑进了床底。
"反应不慢。"陈默贴着他耳朵说,声音轻得像闲聊,"可惜忘了,克格勃七十年代的突袭流程里,攻击前都会先调整右肩高度。你刚才弯腰时,右肩比左肩高了整整三公分。"
那人咬紧牙关,猛地低头想咬人。陈默早有防备,左手顺势卡住他下巴,右手两指插入臼齿之间,用力一撬。
"咔"一声轻响,一颗米粒大小的胶囊从牙缝里脱落,被陈默稳稳接住。
他松开手,按下床头报警铃。铃声响起的同时,病房门被踹开,两名便衣冲了进来。
"没事。"陈默靠在床边喘了口气,把胶囊举起来对着红光看了看,"小玩意儿,氰化物,藏得挺隐蔽。"
便衣迅速将那人控制住,在内衣夹层里搜出一枚纽扣式通讯器。陈默接过来看了看,外壳刻着一行小字:"Z-3型加密转发器"。
"老型号了。"他笑了笑,"八一年就开始淘汰的东西,你们组织还挺节省。"
那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根本不懂我们在做什么。"
"懂啊。"陈默坐回床沿,顺手把通讯器塞进裤兜,"你们想看看我是不是真懂俄语,是不是跟境外有联系,是不是能当替罪羊。结果呢?我一开口就露馅,你一动手就落网。"
他顿了顿,歪头看着对方:"你说,我要是真想藏秘密,会用这么蠢的办法吗?"
那人闭上眼,不再说话。
几分钟后,人被带走。陈默重新躺下,把铁盒从枕头下拿出来,打开看了一眼。胶卷还在,图纸也没动。他合上盒子放在胸口,盯着天花板出神。
门外脚步声又起,这次是皮鞋声,节奏稳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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