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刚碰到车门,又慢慢收了回来。他站在警车旁,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风吹得衣角不停翻动。
对面三号楼的阳台空荡荡的,但他心里清楚,那支枪只是暂时退了,人还在暗处盯着。
他看了眼脚边的工具包,还是原样放在车门旁。转身,他轻手轻脚地绕到档案室侧门,推门进去。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远处值班室隐约传来广播声。他贴着墙走,听着外面的动静。公安人员还在巡逻,脚步声来来回回。没人发现他去而复返。
档案室的灯还关着。他没开灯,摸黑走到最里面的桌子前,从工具包里取出那个铁盒。盒子边角有点变形,但锁扣完好。他轻轻打开,取出胶卷筒,手指仔细抚过金属外壳,确认密封圈没坏。
这东西要是丢了,后面那些人就能松口气了。
他拧开随身带的小号显影瓶,倒了半管透明液体,把胶卷小心浸进去。药水怕光,所以他一直等到整栋楼彻底暗下来——头顶电闸"啪"地跳了,屋里陷入一片漆黑。
几秒后,瓶子里泛起微弱的蓝光。
化学自发光反应开始了。胶卷上的影像慢慢浮现,像一层薄雾在液体中缓缓展开。
他凑近细看,瞳孔微微收缩。
图纸结构很清晰,堆芯布局、冷却管道走向、反射层材质都标得明明白白。右下角有个徽记,线条硬朗,带着西德军工特有的严谨风格。他认得这个标记——1979年某次情报泄露案里出现过,后来被证实是故意流出的淘汰方案,专门用来糊弄境外买家。
"还在玩这套老把戏?"他低声自语,"能骗得了谁。"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他没动弹,手指却已滑进衣袋,摸出一小包夜光粉。这是实验室常用的东西,原本用来标记设备接线口,现在有了新用途。
他轻轻撕开包装,手腕一抖,粉末飘向空中。微尘在黑暗里悬浮,随着空气流动缓缓散开,形成一片稀疏的光点。
他抬手,在空中缓慢移动。光点随之调整位置,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他一边回忆胶卷上的结构图,一边用手势引导荧粉排列,堆芯、控制棒通道、压力容器......一个个部件在虚空中逐渐成形。
一个立体模型,就这么浮在桌面上方。
他退后半步,眯眼端详。和记忆中的原版图纸比对,连一处焊接点的瑕疵都一模一样。
"果然是旧货翻新。"他嘴角微扬,"连编号都没改。"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划破夜空。
子弹从对面三号楼射来,穿过窗户,钉入墙上的中国地图。弹头正中西北某处,那里标着一个红点——是国内某核试验基地的位置。
他没躲,也没动。
只是看着那张地图,被风从弹孔处轻轻掀动一角。底下压着的另一行小字露了出来:"代号:赤城"。
他盯着那四个字,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你们真当我看不出这是陷阱?"
他慢慢蹲下,把显影瓶收进铁盒,再将胶卷取出,用干布裹好,塞进贴身内袋。动作不疾不徐,但很稳妥。
外面巡逻的脚步声依旧规律,没人察觉刚才那一枪。狙击手也没再开火,像是在等待指令。
他知道,对方是在试探——看他会不会惊慌逃跑,会不会暴露证据存放位置。可他偏不躲不藏,反而在黑暗里建了个模型,把他们的底牌看得一清二楚。
这才是最让对方坐立不安的事。
他靠在桌边,左手按住左肩。伤口又开始渗血,浸湿了绷带一角。但他没理会,只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展开看了一眼。
上面写着三行字:
北风行动组,组长代号"灰狐"。
驻点分布:港城、哈尔滨、海参崴三角区。
通信频率变更周期:每月初一、十五凌晨三点。
这是他在上一轮交锋里拼凑出来的线索。现在,加上这张胶卷,两条线终于能对上了。
他们用旧图纸骗新人,用假信号掩真网,甚至不惜派人装狙击手来吓唬人——可偏偏忘了,真正懂行的人,一眼就能识破。
他把纸折好放回兜里,顺手掏出一支笔,在桌角写了两个字:"赤城"。
写完,他抬头看向窗缝。
对面阳台黑洞洞的,没有光,也没有人影。但那支枪还在,他感觉得到。
他没出声,也没做出任何防御姿态,反而站起身,慢悠悠走到饮水机旁,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
然后把瓶子放在桌上,正好压住那张写着"赤城"的纸条。
像是随手一放,又像是刻意为之。
他坐回桌后,从工具包里抽出一张白纸,开始画新的结构图。不是复制胶卷内容,而是反向推演——如果这是个骗局,幕后组织会怎么安排下一步?他们会联系谁?用什么渠道?
笔尖沙沙作响,他一条条列出来。
十分钟过去,外面依旧平静。
他停下笔,忽然伸手,把桌上的水瓶轻轻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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