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厅技术科的窗户糊着两层旧报纸,寒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卷着煤炉里飘出的煤灰,落在半人高的铁壳子上。那是林砚半个月前从省厅器材库“抢”来的指纹比对设备——外壳掉了两块漆,侧面的卡槽里还卡着半张泛黄的指纹卡,顶部的红色指示灯亮得有些微弱,像濒死的萤火虫。
“林警官,要不先歇会?这玩意都转了三个小时了,眼睛都看花了。”技术科的老周揉了揉太阳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面前的桌子上堆着厚厚的指纹卡,每张卡片上都印着黑色的指纹纹路,边缘还留着采集人员的签名,最早的一张日期是1982年,纸边都脆得一碰就掉。
林砚没应声,指尖捏着一张新送来的指纹卡,在台灯下仔细看。卡片上的指纹纹路有些模糊,指尖处的墨晕开了一片——这是皖北市局昨天刚送来的,来自当地一个有盗窃前科的长途货车司机。他把卡片轻轻插入设备的卡槽,按下侧面的绿色按钮,铁壳子立刻发出“咔哒咔哒”的机械声,像是老钟表在走。
“咔——”红色指示灯突然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盏刺眼的绿灯,设备顶端的小窗口里弹出一张纸条,上面印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相似度92%,匹配档案号:苏A--02”。
林砚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一把抓过纸条,又从抽屉里翻出一本厚厚的档案册——那是三省联合整理的“红衣女尸案”嫌疑人指纹档案,按省份编号排列。手指在“苏A”开头的页码上快速滑动,直到停在第178页,上面贴着一张清晰的指纹卡,旁边的照片里,男人留着寸头,嘴角有一道浅疤,名字栏写着:王浩,32岁,籍贯江苏省淮阴市,职业:长途货车司机,1984年因盗窃货车物资被拘留15天。
“老周!你看这个!”林砚把档案册推到老周面前,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老周凑过来,指着王浩的指纹卡和设备吐出的纸条比对,眉头渐渐舒展开:“还真对上了!这纹路,你看这里——右手食指的第一道箕形纹,边缘都有个小缺口,跟皖北送来的那张一模一样!”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围了过来,原本沉闷的空气瞬间活泛起来。省厅的张厅长刚好路过,听到动静走了进来,看到桌上的指纹卡和纸条,也忍不住点头:“好啊!林砚,你这半个月没白熬,总算把这根线给牵出来了!”
林砚却没放松,他翻到王浩档案的“社会关系”一页,上面只写着“父母双亡,离异,无子女”,职业栏里还备注着“常跑豫皖苏三省货运,主要拉布匹和百货”——这跟之前的犯罪侧写完全吻合:凶手是长途货车司机,熟悉三省路线,独自作案,无固定住所,具备跨区域抛尸的条件。
“张厅长,我得立刻去淮阴一趟。”林砚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王浩现在的住址只写了‘淮阴市郊区货运站附近’,得尽快找到他的落脚点,万一他跑了,再抓就难了。”
张厅长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在一张便签纸上写了个电话号码:“这是淮阴市局刑侦队李队长的电话,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你们到了直接联系他。不过要注意,淮阴那边是水乡,冬天河港都结着薄冰,路况不好,行车慢点开。”
林砚接过便签纸,小心地折好放进内兜,又回头嘱咐老周:“麻烦你再把王浩的指纹跟另外三起红衣女尸案现场提取的指纹比对一下,确认是不是同一人作案。还有,把他1984年盗窃案的卷宗调出来,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放心吧!”老周拍了拍胸脯,“我这就去办,有结果立刻给你打电话。”
林砚和同事小陈收拾好档案和设备,拎着行李往楼下走。刚到门口,就接到了苏晓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显然也是刚忙完:“林砚,省厅技术科的人跟我说,指纹比对有结果了?”
“嗯,找到了一个叫王浩的货车司机,现在准备去淮阴抓他。”林砚站在寒风里,听着苏晓的声音,心里踏实了不少。苏晓又说:“我这边也有个新发现,第三起红衣女尸案受害者的衣物纤维里,检测出了一点桐油的成分,淮阴那边的货运站附近,很多木船都用桐油刷船底,你到了可以留意一下。”
“好,我记住了。”林砚嘴角微微上扬,“你也别太累了,注意休息。”
挂了电话,小陈已经把车开了过来。这是一辆老式的北京212吉普车,车身满是划痕,引擎发动时发出“突突”的声音。林砚坐进副驾驶,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道——省厅门口的梧桐树光秃秃的,路边的供销社挂着“年终大酬宾”的红色横幅,几个孩子穿着厚厚的棉袄,在路边追逐打闹。
“林哥,你说这个王浩,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在找他了?”小陈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他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这是第一次参与跨省追凶,脸上还带着点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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