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时予你 第120章 家庭聚餐里的小心思

周五的午后，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念刚按下发送键，将修改完的方案最后一版发给合作方，整个人便瘫坐在椅子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连续几天的加班加点让她感到疲惫不堪，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粘在一起。

就在她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林薇发来的消息：“晚上来陆家吃饭呀！我妈炖了你爱喝的玉米排骨汤，特别香。顺便……我小叔也在哦。”末尾还加了个俏皮的挤眼表情。

苏念盯着那条消息，指尖在键盘上徘徊。她与陆家相识已久，大学时期就经常被林薇邀请到家中做客。陆母待人温和亲切，总是热情地招待她。但自从意识到自己对陆时砚那份微妙的情感后，每次去陆家都让她心情复杂。

她刚敲出“不太好吧，太打扰了”几个字，还没来得及发送，就听见办公室门被推开的声音。抬头一看，陆时砚正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条米色的羊绒围巾——那是她早上匆忙间落在他办公室的。

“收拾好了吗？”陆时砚走到她桌前，将围巾轻轻放在桌上，“林薇跟你说了吧？一起走。”

苏念惊讶地抬头：“您也知道今晚的聚餐？”

陆时砚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早上陆时宇打电话说的。顺便...我也想喝我妈炖的汤了。”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家庭聚餐。

然而他没说的是，早上陆时宇在电话里是如何调侃他的：“哥，我可是把苏念叫来家里吃饭了，你可得把握住机会啊。”他当时嘴上冷冷地怼了回去，责备弟弟多管闲事，但心底却悄悄泛起涟漪，一整下午都难以集中精神工作，时不时就会瞥向办公室外苏念的座位。

苏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我收拾一下就走。”

去陆家的路上，夕阳西沉，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色。陆时砚开车，苏念坐在副驾驶座上，车内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安静。这不是她第一次坐他的车，但每次都会不自觉地紧张，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方案都完成了？”陆时砚率先打破沉默，目光依然专注在前方的路况上。

“嗯，刚发出去。”苏念轻声回答，“谢谢您之前提供的资料，对我帮助很大。”

“不必客气，你的方案本来就很有想法。”陆时砚淡淡地说，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资料只是锦上添花。”

苏念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她知道陆时砚从不轻易夸奖别人，能得到他的认可对她而言意义非凡。

车子驶入一片安静的住宅区，这里的建筑都有着传统的中式风格，灰墙黛瓦，庭院深深。陆家宅院位于小区深处，门前两棵老槐树已有数十年树龄，枝叶繁茂。

还未进门，玉米排骨汤的香气就已经飘散出来，勾人食欲。陆母听见开门声，从厨房探出头来，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念念来啦？快坐快坐，汤马上就好。”

陆家客厅布置得温馨而雅致，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书架上的书籍摆放得整整齐齐，处处透露出书香门第的气息。

陆时宇从沙发上站起来，冲苏念挤眉弄眼：“苏念，你可算来了，我哥从早上就开始问‘苏念会不会来’，问得我耳朵都快起茧了。”

苏念的脸颊微微发热，下意识地看向陆时砚。后者面不改色地递给她一杯温水，不动声色地瞪了陆时宇一眼：“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苏念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陆时砚的手指，一股微妙的电流感瞬间传遍全身。她低头抿了口温水，刚好对上陆时砚看过来的目光，两人都默契地迅速移开视线，却都在对方眼中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陆母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出来，招呼大家入座。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菜肴，色香味俱全，中间一大锅玉米排骨汤正冒着热气。

“念念，坐这儿。”陆母热情地拉着苏念在自己身边坐下，而陆时砚则很自然地坐在了苏念的另一侧。

饭桌上，陆母一个劲地给苏念夹菜：“多吃点排骨，看你最近加班都瘦了。”苏念嘴里塞得满满，只能点头如捣蒜表示感谢。

陆时砚安静地吃着饭，但苏念注意到，他时不时会将她碗里不爱吃的葱花悄悄挑出来，放到自己的碟子里。这个小动作做得极其自然，仿佛只是无意识的习惯。但苏念心里清楚，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他记得她不爱吃葱，却从未明说自己是经过多次观察才发现的这个细节。

饭桌上的气氛轻松愉快，陆时宇不停地讲着工作中的趣事，逗得大家笑声不断。陆父虽然话不多，但也会适时插上几句，询问苏念工作和生活的近况。

“苏念，你最近不是在研究宋代文化史吗？”陆时宇忽然问道，“我哥上次说找到的那本宋代瓦舍资料，借我看看呗？我最近写报告用得上。”

陆时砚夹菜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平静地回答：“资料给苏念了，她方案里用得上。”

“哟，”陆时宇挑眉，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调侃，“我哥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以前我借本书，你都跟我要‘借阅费’呢。”

苏念刚喝进去的汤差点喷出来，强忍着咳嗽，脸颊憋得通红。抬头就看见陆时砚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轻轻敲了敲她的碗边，声音低沉：“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这亲昵的举动让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慌忙低下头，假装专注于碗里的饭菜，却感觉陆时砚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移开。

饭后，陆母坚持不让苏念帮忙收拾，示意林薇带她去阳台坐坐。初夏的夜晚，微风习习，阳台上几盆茉莉花开得正盛，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怎么样，我小叔对你不错吧？”林薇撞了撞苏念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我看他今天对你可上心了，连你不爱吃葱都知道。”

苏念望着客厅里陆时砚的背影，他正和陆时宇说着什么，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她想起他送的诗集、细心标注的资料、雨天里总是倾向她这边的伞，嘴角忍不住弯起来：“他...一直都挺好的。”

“那就好，”林薇笑眯眯地说，“我小叔这个人啊，外表冷冰冰的，其实特别细心。你都不知道，他之前...”

话未说完，陆时宇的声音就从客厅传来：“林薇，过来帮个忙！”

林薇冲苏念做了个鬼脸，匆匆离开了阳台。苏念独自站在栏杆前，望着夜空中的星星，思绪飘远。她与陆时砚相识已有三年，从最初的敬畏到后来的相知，再到如今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一切都像是命运精心编织的网。

客厅里，陆时宇正拽着陆时砚进行“审问”：“哥，你老实说，是不是对苏念有意思？”

陆时砚靠在沙发上，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张草莓糖纸——那是苏念饭后不小心落下的。糖纸已经被抚平，上面的草莓图案清晰可见。他没有直接回答弟弟的问题，只是淡淡说了句：“她很好。”

“就这？”陆时宇不满地追问，“‘很好’是什么意思？你别总是这么含蓄行不行？喜欢就追啊！”

陆时砚瞥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平静：“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内心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苏念的出现像一束光，照亮了他原本单调的生活。她聪明却不张扬，坚韧又温柔，对学术有着纯粹的热爱，这些品质都深深吸引着他。只是他向来不擅长表达情感，更何况两人之间还有师生这层关系，让他更加谨慎。

临走时，陆时砚自然地拿起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陆母笑着将一保温桶排骨汤塞到苏念手里：“带回去喝，让时砚帮你热一下再喝。”苏念接过保温桶，脸颊发烫，没敢看陆时砚的眼睛。

去苏念公寓的路上，夜色已深，街道两旁的路灯洒下柔和的光晕。车内播放着轻柔的古典音乐，是苏念很喜欢的肖邦夜曲。

她抱着保温桶，忽然想起饭桌上陆时宇的话，小声问道：“陆教授，你以前借陆时宇书，真的要‘借阅费’啊？”

陆时砚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侧头看她，眼底带着浅淡的笑意：“骗他的。不过...要是你借，不用费。”

苏念心里像被糖泡过似的甜，低头看着保温桶上的花纹，没再说话，却悄悄把车窗降下一点——晚风带着桂花的香气飘进来，和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交织在一起，格外好闻。

车子在苏念公寓楼下停稳，陆时砚下车为她开门，动作自然而绅士。

“谢谢您送我回来。”苏念轻声道谢，抱着保温桶站在车旁，有些犹豫是否该邀请他上楼坐坐。

陆时砚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温和地说：“快上去吧，早点休息。”

苏念点点头，转身走向楼道。就在她即将进入大门时，陆时砚忽然叫住了她：“苏念。”

她回过头，看见他站在车旁，路灯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下周的学术研讨会，你准备得怎么样了？”他问道，但目光中似乎还有其他未说出口的话。

“差不多了，还在完善最后的发言稿。”苏念回答。

陆时砚点点头：“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找我。”

“好的，谢谢陆教授。”

苏念转身上楼，心跳却快得不像话。她知道陆时砚刚才想问的或许不是研讨会的事，而是别的什么。就像她也有许多话想对他说，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和勇气。

回到公寓，她将保温桶放在桌上，打开盖子，排骨汤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她盛了一碗，坐在窗前慢慢喝着，汤已经有些凉了，但味道依然鲜美。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时砚发来的消息：“汤热一下再喝。”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苏念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回复道：“好的，谢谢提醒。您路上小心。”

放下手机，她望着窗外的夜色，心中满是暖意。这个平凡的周五夜晚，因为一次家庭聚餐，因为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心思，变得格外珍贵。

而此刻，陆时砚正驾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车载音乐依旧轻柔，但他的心情却远不如表面平静。他想起苏念在饭桌上微红的脸颊，想起她在阳台上望着夜空时专注的侧脸，想起她接过保温桶时羞涩的表情...

或许，是时候该正视这份感情了。他想着，手指轻轻敲击方向盘，做了一个决定。

下周的学术研讨会，将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要在那里，正式地、明确地告诉苏念自己的心意。不再是通过诗集里隐秘的记号，不再是借着家庭聚餐的便利，而是直接而真诚地表达。

这个决定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和期待。夜色中，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车载音乐恰好播放到肖邦的《雨滴》前奏，轻柔而坚定，如同他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