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把最后一张面皮捏出花边时,指尖沾着的面粉簌簌落在围裙上,像撒了层细雪。灶上的水“咕嘟”冒着泡,白汽裹着肉香漫出来,她侧头看了眼蹲在门槛上的武大郎,忍不住笑出声:“还蹲那儿干啥?过来烧火啊,水都快开了。”
武大郎“哦”了一声,慌忙起身,膝盖在门框上磕出轻响,却顾不上揉,手忙脚乱往灶膛里添柴。火光映着他的侧脸,新剃的胡茬泛着青,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子——那是今早潘金莲硬拉着他去剃头铺收拾的,说“咱现在也是开网红店的人了,得拾掇得精神点”。
“媳妇,”他往灶里塞了块松木,火苗“噼啪”窜起来,映得他鼻尖发红,“下午张屠户来说,想跟咱合伙,把铺子扩成两间,他出肉,咱出手艺,赚了钱分咱三成……”
“不接。”潘金莲擀面皮的手没停,竹杖在案板上转得飞快,“他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无非是看咱生意好,想占便宜。咱这‘武记炊饼’的招牌刚打响,凭啥分他三成?要合伙也行,让他把前阵子欠的五斤五花肉先还了,再谈分成。”
武大郎愣了愣,挠挠头:“可他是张屠户啊,咱往后还得在他那儿买肉……”
“买肉咋了?”潘金莲把擀好的面皮往他面前一推,“他敢缺斤短两,我就敢往他肉案子上泼泔水。上次他给的排骨全是骨头渣,当我没看见?这回来找补了,门儿都没有。”
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带着股泼辣劲儿,却没真动气。武大郎看着她抿着嘴较劲的样子,突然想起刚成亲那会儿,她还是个连杀鱼都不敢看的娇姑娘,如今却能把账本拍在张屠户脸上骂他“黑心肝”,手指绞着围裙带子,心里又暖又慌——暖的是她护着自己,慌的是怕她太厉害,惹来麻烦。
“那……就听媳妇的。”他瓮声瓮气应着,往锅里扔了把柴,火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笨拙的大蘑菇。
潘金莲看着他的影子笑了,手里的面皮却突然停住。她想起今早去铺子开门,撞见张屠户的婆娘堵在门口,叉着腰骂“狐狸精抢生意”,唾沫星子溅到她新做的布围裙上。当时她没还嘴,只是把刚出炉的葱花饼往那婆娘鼻子底下递了递,笑眯眯说“刚出炉的,尝尝?要是觉得好吃,就别挡着我做生意,不然卖完了可没你的份”,那婆娘居然真接了饼,骂骂咧咧走了。
“想啥呢?”武大郎见她不动,凑过来瞅了眼,“面都凉了。”
“想你下午去给武松寄信没?”潘金莲把包好的饺子扔进沸水,白胖的饺子在水里翻跟头,“上次他来信说边关冷,我给缝了件棉坎肩,你记得塞进包裹里。”
“寄了寄了,”武大郎赶紧点头,从怀里掏出张纸条,“还托驿站的人带了句话,说咱这月赚了二两银子,让他别惦记家里,好好打仗。”
潘金莲接过纸条,上面是驿站伙计代笔的字,歪歪扭扭却清晰:“兄嫂安好,勿念。”她指尖划过那“安好”二字,突然想起刚穿来时,武松回家探亲,进门就瞪着她,眼里的嫌恶像淬了冰,仿佛她是洪水猛兽。可上次他来信,末尾却加了句“嫂嫂持家辛苦”,这变化让她心里软得像刚出锅的糖糕。
“对了,”武大郎突然一拍大腿,“上午王婆来说,县太爷的小公子过周岁,想订一百个寿桃饼,让咱明天送去。”
“订寿桃饼?”潘金莲手一顿,随即笑了,“行啊,不过得加钱。县太爷家不缺这点银子,咱得按‘定制款’算,一个饼加两文钱,就说上面要刻小老虎,费功夫。”
“这样好吗?”武大郎有点慌,“万一县太爷不高兴……”
“他不高兴?”潘金莲往锅里撒了把盐,“他儿子周岁想讨个好彩头,咱这寿桃饼刻上老虎,寓意‘虎虎生威’,多吉利。再说了,上次他小舅子来买饼,还想白拿,我没给,这次正好找补回来。”
武大郎看着她利落地捞起饺子,白瓷碗里盛着醋汁,酸香混着肉香往鼻子里钻。他突然觉得,自家媳妇这脑子转得比擀面杖还快,以前咋没发现呢?
正说着,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王婆的大嗓门隔着门板钻进来:“大郎家的!县太爷家的管家来了,说寿桃饼要加杏仁馅,还得刻上‘长命百岁’!”
潘金莲擦了擦手,冲武大郎眨眨眼:“听见没?加馅加字,又能多要五文钱一个了。”
她拉开门,脸上堆着笑,心里却在盘算:杏仁得去城南干货铺买,那边的杏仁新鲜;刻字的模子得让武大郎连夜刻,他手巧,上次给武松刻的木刀就挺像样;还有,得让管家先付一半定金,免得县太爷家赖账——她可没忘,上次给李秀才家做月饼,最后只给了半串铜钱,说“文人情谊抵钱”,气得她当场把剩下的月饼全分给了乞丐。
“管家里面请,”潘金莲侧身让开,眼角瞥见武大郎正往灶膛里添柴,火光把他的脸照得红扑扑的,像个刚出炉的小烤饼,“杏仁馅没问题,刻字也能办,就是得多费点功夫,价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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