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戒映旧梦,热泪破星骸
顶楼复式的灯光亮得灼眼,水晶吊灯折射出万千光点,落在锃亮的地板上,映得那些精心挑选的家具都透着一股冰冷的陌生。银河抱着小美坐在主卧的飘窗上,软垫柔软得像云端的棉絮,却衬得怀里的小人儿格外单薄。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小美汗湿的发顶,动作带着一种生涩的僵硬——作为来自阿尔法星系的星族,他的身体构造本就与人类不同,没有人类那般细腻的触觉感知,更不懂所谓的“心疼”是何种滋味。可此刻,胸腔里那块被星族称为“能量核”的地方,却像是被无数根细密的针反复穿刺,那种尖锐的、持续的钝痛,是他在母星千万年岁月里从未体验过的。
小美攥着鲜花饼的手早已松开,包装袋皱成一团落在地毯上。她把头埋在银河颈窝,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与懵懂:“爸爸,妈妈是不是不会回来了?她昨天还说,要在新书房陪我读《小王子》的。”
银河收紧手臂,指腹蹭过小美柔软的发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梳妆台上。那枚鸽血红钻戒静静躺在丝绒盒里,戒面红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刺得他眼底发酸。这是一种陌生的生理反应——在阿尔法星系,星族的情绪从不会通过体液宣泄,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会转化为能量波动,平静而有序。可现在,他的眼眶像是被什么温热的液体充盈着,沉甸甸的,涩得他忍不住眨眼。
“妈妈很喜欢新房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有永远开着的三角梅,还有不用等的日落。”这句话说出口时,眼眶里的温热突然决堤,一滴透明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小美的发顶,带着滚烫的温度。
银河猛地一怔,下意识地抬手去触碰脸颊。指尖触到一片湿润,那液体带着咸涩的味道,与他体内循环的能量液截然不同。这就是人类的“眼泪”?是木木曾经在看悲情电影时,悄悄抹掉的东西;是小美摔疼时,放声大哭流出的东西。他曾无数次目睹,却从未想过,自己这个来自外星的“异类”,会有流眼泪的一天。
胸腔里的疼痛骤然加剧,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撕裂了他维持了千万年的平静。他想起在母星时,星族的一切都遵循着既定的规则,没有意外,没有执念,更没有“失去”这一说。所有星族都是能量的聚合体,诞生于星云,消散于宇宙,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羁绊,也从未有过这般撕心裂肺的牵挂。
“爸爸,你怎么哭了?”小美抬起头,用小胖手轻轻擦拭银河的脸颊,“是不是妈妈也让你难过了?”
银河看着小美天真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泛红的眼眶,还有脸颊上未干的泪痕。更多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不是一滴两滴,而是顺着脸颊汹涌而下,砸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眼泪里裹挟着无数种从未体验过的情绪——有对木木的思念,有对未来的绝望,有对木强的愤怒,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名为“悔恨”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能量核,越收越紧。
他想起白天在珠宝店,木木摩挲着碎钻戒指时满足的笑意,想起自己悄悄按紧内袋里红钻戒的动作。他本想给她一个惊喜,想告诉她,碎钻是柴米油盐的日常,红钻是余生岁月的郑重;想告诉她,顶楼的飘窗不仅有软垫,还会摆满她喜欢的书籍;想告诉她,阳台的三角梅开花时,他会牵着她的手,一起看湿地的日落,从春到冬,从青丝到白发。可现在,所有的规划都成了泡影,所有的期许都成了无法兑现的空话。
“妈妈会回来的,对不对?”小美拉着他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祈求。
银河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点头,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能量核在剧烈波动,以往平稳运转的能量流此刻变得紊乱不堪,像是要冲破他的躯体。这种感觉陌生而恐惧,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真实——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不再是一个冰冷的星族,不再是一个游离于人类情感之外的旁观者。他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一样,体会着失去挚爱的痛苦,体会着眼泪滑落时的咸涩与滚烫。
他起身把小美抱到儿童房,书架上已经摆好了几本小美喜欢的绘本,书桌一角放着木木早就准备好的卡通笔筒。“今晚你就在这里睡,爸爸在隔壁陪着你。”他替小美盖好被子,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转身的瞬间,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他几乎是踉跄着走出了儿童房。
客厅的灯光显得格外冷清,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他沉重的脚步声。银河走到阳台,晚风带着湿地特有的湿润气息吹过来,三角梅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晃,花苞还裹着青涩,像极了他们没来得及兑现的未来。他扶着阳台的栏杆,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栏杆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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