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粘稠的液体在死寂中溅开,仿佛一朵无声绽放的死亡之花,预示着这场短暂胜利的诡异开端。
变电站内,刺鼻的臭氧与金属焦糊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哨戒主脑的生物核心彻底失去了生命迹象,那颗曾经如同心脏般搏动的肉瘤,此刻只是一团瘫软在破碎金属支架上的烂肉。
悬于城市上空的黑月,那轮不祥的血色巨眼,光芒在主脑核心停止跳动的瞬间有过一次剧烈的收缩,仿佛被扼住了喉咙,但仅仅几秒后,又重新恢复了稳定而阴冷的照耀。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然而,林九死死盯着控制台上的一角,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监控画面的一角,显示着城市远方三座呈品字形排列的巨型休眠塔。
就在刚才,最左侧那座塔顶端的指示灯,毫无征兆地由代表“休眠”的深红色,转为了一种从未见过的、幽森的翠绿色。
“不对……”林九的声音干涩而颤抖,她猛地将那一片区域的信号频谱图放大。
屏幕上,代表常规通讯的波纹一片死寂,但在一个极度隐蔽的频段,一道尖锐的信号脉冲一闪而过。
“它不是被关闭了,”她猛地回头,眼中满是惊骇与不解,“它……它像是被打开了一道闸门,‘放行’了某个东西出来!”
陈牧没有看屏幕,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手中那把滚烫的M1911上。
他熟练地卸下弹匣,里面空空如也,最后一颗子弹的价值,已经被彻底榨干。
他缓缓将枪收回腰间的枪套,动作平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它们以为我们没了弹药,就等于没了爪牙。”他的声音很低,却像一颗钉子,精准地钉入了这片死寂之中,“但它们算错了一件事。我们只是把‘弹药’,换成了‘念头’。”
半小时后,地下维修通道深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机油混合的气味。
三人围坐在一台用老式军用投影仪改装的信号解析台前,昏黄的光束投射在布满裂纹的墙壁上,光影摇曳。
这是他们在这座废墟城市里,用一点点搜刮来的零件拼凑出的临时指挥所。
林九正小心翼翼地将从哨戒主脑核心崩溃前一瞬间,截获到的那段碎片数据导入系统。
经过数分钟的破译和重组,闪烁不定的画面终于稳定下来。
那是一段断断续续的城市热力图,与常规的温度分布不同,这张图上标记的,是某种高能生物活动产生的能量轨迹。
所有的轨迹,无论多么曲折,最终都汇聚向一个焦点——旧城东区,一栋早已废弃的综合医院大楼。
“这不是导航数据……”林九看着那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指向医院的能量流,喃喃自语,仿佛在对自己说话,“这是‘回家路径’。主脑在临死前接收到的最后一道指令,就是从那个地方发出的。就像……就像一座灯塔,在给迷航的船队发出归航的信号。”
“东区医院?”赵雷猛地一拍锈迹斑斑的铁桌,发出“哐”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零件一阵跳动。
他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凝重与暴躁,“妈的,那地方我熟!十年前,我还在警队的时候,一次缉毒行动就在那儿踩过点。那栋楼的地下结构复杂得像个迷宫,最深处有军管时期遗留的生化隔离层,据说当时是用来研究病毒的。而且,它的紧急通风井,能直接通到早就废弃的二号地铁线!”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抓起靠在墙边的消防斧,眼神凶狠:“如果那里被它们当成了新的指挥所,甚至是巢穴……那我们现在去炸门都晚了!那帮杂种一旦利用地铁网扩散开,整个城市就彻底没救了!”
话音未落,他拎着斧头就要往外冲,一只手却沉稳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陈牧。
“老赵,冷静点。”陈牧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他暴躁的动作硬生生停了下来。
“它们现在最怕什么?”
赵雷一愣,喘着粗气没说话。
陈牧的目光扫过两人,眼神深邃如夜:“它们怕的不是我们的斧头和子弹。它们怕的是‘不确定’。我们这样气势汹汹地冲进去,正中它们下怀。它们会立刻知道我们发现了它们的命脉,然后不惜一切代价跟我们决一死战,或者……转移。”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所以,我们不冲进去。我们反而要让它们觉得——我们已经赢了,而且我们对它们的新巢穴一无所知。”
次日清晨,微曦的阳光穿透厚重的辐射尘云,给这座钢铁废墟镀上了一层惨淡的金色。
在城西一处净水站的废墟高塔上,一盏微弱的灯光突然亮起。
紧接着,一段经过变调处理的、循环播放的录音,从几个破烂的喇叭里断断续续地传出,声音不大,却足以覆盖周围数个街区。
“……目标清除,清道夫主力已被歼灭……重复,清道夫主力已被歼灭……准备转移指挥部至预定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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