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管乐齐鸣、莺歌燕舞的盛宴,正在阿合马府邸内进行。
这位元朝中书省平章政事,近日除了偶尔的身体不适,在府邸内几乎是夜夜笙歌,日日不缀。
且喜爱霸占他人妻女为癖好的阿合马,大都百姓都在私底下议论,这位平章大人第四十三位儿子什么时候出生。
府邸门外,刚从马车内下来的阿卜杜勒一改往日商人市侩模样,谦卑的跟在郝祯身后,一同走向前方那座灯火通明的府邸。
能踏上这条通往元帝国财神爷府邸的石阶,不过是遵循公子吩咐,于无意间在郝祯面前抛出桑哥野心的威胁论。
显然奏效,引起了郝祯的警惕,也不经意在平章大人面前传达了这层意思,效果颇佳。
作为回报,也为了表示对这位懂事色目商人的认可,郝祯今日特意带着他一起赴宴。
临进府门,阿卜杜勒脚步微顿,恭敬地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锦盒。
盒内衬着深色绒布,一枚大得惊人的南洋珍珠静静躺着,在府邸透出的灯火下流转着温润而夺目的光晕。
“左丞大人。”阿卜杜勒声音谦卑,“您,请看!此物乃是鄙人献给平章大人的见面薄礼,不知是是否合宜?”
郝祯停下脚步,将目光掠向镜盒,眼底贪婪一闪而过,呼吸微不可察地一窒。
饶是他身为左丞见惯珍奇,可何时见过这等品相、这等尺寸的珍珠?
阿卜杜勒察言观色,不等郝祯答复,便轻轻合上锦盒盖子。
“阿卜杜勒。”郝祯明显还没看够,脸上泛起一丝波澜,“你这是何意?”
阿卜杜勒连忙微微侧身,凑近到郝祯耳边,声音低沉:“左丞大人,鄙人尚有一颗与此相仿的珠子,已差人送至贵府。只是……不知这份献给平章大人的心意,能否入得他的眼?”
郝祯一听前半句,心头狂喜,面上维持镇定,摆出一副轻蔑的姿态:“有本左丞的面子在,相爷定会满意。你无需担忧。”
“相爷?”阿卜杜勒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左丞大人,您指的是……平章大人阿合马?”
郝祯微微颔首,轻声提点道:“正是,私底下,吾等都尊称平章大人为相爷。”
阿卜杜勒心领神会,恭敬地垂下眼帘:“多谢左丞大人提点。”
二人甫一踏入府邸的大堂,一股混合着酒气、脂粉香与烤肉热气的喧嚣热浪便扑面而来。
衣饰华丽的宾客们泾渭分明地分坐两侧。
左侧是以汉人官员为主的幕僚群体,右侧则是阿合马倚重的色目人心腹。
无论汉人还是色目人,此刻皆放浪形骸,怀中无不搂抱着舞姬。
调笑声、劝酒声、丝竹管弦之声混杂在一起,沸反盈天。
那位元帝国财神阿合马,倚靠在铺着华丽锦缎的宽大坐榻上,身周竟围坐着三四位姿容最为艳丽的舞女。
有的为他斟酒,有的轻摇团扇,有的则娇笑着依偎在他身侧,场面**不堪。
郝祯显然急于献宝,他略一示意,便让一位侍从将阿卜杜勒匆匆引向汉人一侧的席位,最靠近门口的下首末座。
阿卜杜勒脸上堆着谦卑顺从的笑容,顺从地走向那个位置,行走中低垂眼帘下闪过一丝厌恶,很快又被强行压回。
郝祯则捧着那装有珍珠的锦盒,径直走向主位上那位权倾朝野的帝国财神爷。
阿卜杜勒安坐角落,目光低垂,却用敏锐的余光悄然锁定远处主位动静。
只见郝祯恭敬地打开锦盒献上,刹那间,那硕大的南洋珍珠立马迸发出光华点亮了厅堂,连灯火都显得更加璀璨夺目。
虽然听不清远处的谈话,但阿卜杜勒清晰地捕捉到平章大人脸上瞬间绽开的、毫不掩饰的巨大喜悦!
阿合马甚至亲昵地拍了拍郝祯的臂膀,示意他坐在自己身侧的位置上。
趁着这献宝引发的余波,阿卜杜勒不动声色地扫视席间阿合马大人几位心腹的神情。
那位身材魁梧、声如洪钟的府邸私兵统领忽都达尔率先嚷道:“好!这才叫宝贝!相爷,这等明珠才配得上您的胸襟气度!”粗犷的马屁惹得阿合马哈哈大笑,笑骂了他几句,气氛热烈。
相比之下,汉人幕僚如张参政、耿参政则含蓄文雅得多。
耿参政捋须微笑,声音清朗:“相爷慧眼识珠,方能得郝左丞这般干才效力。若非相爷知人善任,今日也无缘得见如此璀璨夺目的明珠献于相爷座前啊。”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阿合马的识人之功,又暗赞了郝祯的献宝之能,听得阿卜杜勒心中暗赞:高手!
而色目人幕僚中书右丞麦术丁与撒都鲁丁参政,虽也说了些恭贺之语,但眼见今日风头全被郝祯抢去,语气中难免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麦术丁捻着手中酒杯,淡淡补充道:“明珠虽珍,然相爷执掌天下财富,此珠在相爷眼里,不过沧海一粟罢了。”
阿卜杜勒将这几方人马或直白、或精巧、或暗含较劲的嘴脸尽收眼底,心中暗笑,只当看戏,自顾自地品尝案上珍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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