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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引 第158章 出阁

作者:凤翎笺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03 13:46:37

卯时,姜府却早已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只见府内所有回廊、檐角、庭树枝头,皆高悬着硕大的描金宫灯,内里燃着上等牛油巨烛,烛火透过薄如蝉翼的绛红鲛绡灯罩,泼洒下温暖而辉煌的光晕,就连冰冷坚硬的青石板路,也被这无处不在的红光映照得温润生辉。

空气中弥漫着名贵香料燃烧后的馥郁芬芳,与庭院中特意移栽的名品牡丹、芍药吐露的暗香交织,沁人心脾。

姜保宁的闺房内,气氛庄重而忙碌。数名身着深青色宫装、仪态端方的宫中女官早已恭候多时。

她们是皇后亲自指派,专为太子妃梳妆理容而来,动作一丝不苟,神情肃穆。

姜保宁端坐在巨大的紫檀木菱花镜前,镜面光可鉴人,映出她清丽绝伦却略显紧张的容颜。

数名身着深青色宫装、仪态端方的宫中女官肃立在侧,屏息凝神。

为首的是一位鬓角微霜、眼神锐利的老尚宫。巨大的紫檀木菱花镜前,姜保宁仅着素白中衣端坐,如瀑的青丝披散在肩后。

她的面前,已陈列好盛放凤冠的锦盒、叠放整齐的太子妃嫁衣,以及一应妆奁:胭脂膏、玉梳、金簪……琳琅满目。

老尚宫的目光沉稳如古井,偶尔瞥向角落那座精巧的铜壶滴漏。

滴答,滴答,水珠缓慢地坠入承接的容器,计算着黎明前最寂静的辰光。

她端坐如雕塑,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泄露着内心的波澜。

她知道,太子妃的仪容,从发丝到裙裾,都需在特定的吉时——卯时三刻——方能开始正式妆点。

这是司天监卜算的良辰,汇聚天地初阳之精华,寓意着新人如朝日初升,福泽绵长。此刻,她只能静候。

窗外,府内千盏红灯的光芒,在这黎明前的微光中,显得愈发辉煌而温暖,透过窗棂,在室内投下跃动的光影。

寅时末刻已过,卯时初至。

老尚宫终于微微抬手,一位女官立刻趋步上前,将一尊小巧的鎏金博山炉置于妆台一侧,点燃了炉内特制的安神定魄香。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清雅宁神的香气弥漫开来,稍稍安抚了等待的焦灼。

“吉时已到——!”

当铜壶滴漏的浮标精准地指向卯时三刻的刻度时,老尚宫沉稳而清晰的声音打破了长久的寂静,瞬间激活了整个房间。

所有女官精神一振,眼中精光内敛,动作变得流畅而精准。

老尚宫亲自上前,执起那柄温润的玉梳,开始为姜保宁梳理长发。

动作轻柔却极具章法,口中低吟着古雅吉祥的祝词:“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每一梳落下,都带着一种神圣的仪式感。乌黑顺滑的长发在女官灵巧的指尖被盘绕、固定,逐渐堆叠出繁复而稳固的发髻基础,为那顶沉重的凤冠做好准备。

发髻初成,老尚宫放下玉梳,转向妆奁。她净手焚香后,才郑重地开启一只莹润的羊脂白玉盒,里面盛着细如烟雾的上等珍珠粉。

她取出一方素白丝帕,轻轻蘸取少许粉霜,指尖微捻,细细筛过姜保宁的面庞。

那粉质细腻如初雪,触肤即融,顷刻间便将她本就莹润的肌肤衬得愈发欺霜赛雪,透出玉一般温润内敛的光泽,完美遮去了彻夜未眠可能留下的细微痕迹。

“太子妃肌肤胜雪,只需薄施粉黛,便已艳压群芳。”

老尚宫低声道,语气中带着由衷的赞叹。她又开启另一只掐丝珐琅的胭脂盒,那盒盖一开,一股清甜的花香便逸散出来。盒中是凝脂般的膏体,色如初绽的魏紫牡丹,红得纯正而不带丝毫媚俗。

老尚宫取出一根洁净的银簪,用簪尖极其小心地挑出豆大一点胭脂膏,置于自己温热的掌心,以指腹的温度缓缓化开。那一点浓艳的膏体在她掌心化作一片匀净的薄红。

老尚宫先在姜保宁的掌心轻轻试色,确认浓淡、晕染效果皆合宜后,才以无名指的指腹,极其轻柔地点蘸上那抹嫣红。

她动作轻缓由内向外、由深至浅地晕染开。

薄薄一层,便让姜保宁原本因紧张而略显苍白的面容瞬间鲜活、明媚起来,透出健康而娇羞的红晕,气色焕然一新。

接着,老尚宫再次蘸取少许胭脂膏,轻点在姜保宁柔润的唇心。

她手腕极稳,以笔尖小心地将那点朱红由唇心缓缓向外、向下晕染,如同水墨在宣纸上氤氲。

唇色渐深,由内而外呈现出自然的渐变,最终定格为饱满润泽的朱丹之色,娇艳欲滴。

最后,老尚宫取出一支珍贵的螺子黛,她在手边一方注了少许清水的青瓷砚上,将黛块轻蘸温水,细细研磨出浓淡合宜的墨色。

然后,她执起另一支细笔对着菱花镜中姜保宁的眉形,手腕悬空。

一笔一笔,勾勒出两弯远山含黛般的柳叶长眉。眉梢微微上扬,既显精神又不失柔美,与那双翦水秋瞳相得益彰,更添几分清丽与威仪。

脂粉妆成,镜中人已是粉面含春,黛眉如画,朱唇榴齿,姿容绝世。只待那象征身份的重冠华服加身。

动作轻柔却极具章法,口中低吟着古雅吉祥的祝词。

“请太子妃更衣。” 老尚宫的声音平稳无波。

姜保宁缓缓起身,两名年轻的女官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托起那件早已备好、象征着无上尊荣的太子妃嫁衣。

姜保宁深吸一口气,微微张开双臂。

女官们屏息凝神,极其谨慎地将这件价值连城的华服披上她的肩头。

女官们一丝不苟地系好每一根丝绦,抚平每一道细微的褶皱。

嫁衣的腰身收得极紧,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下摆则如盛放的红莲般层层铺开,迤逦于地。

“请太子妃正冠。”

两名女官合力,极其恭敬地捧出的那顶点翠镶宝金凤冠。

当这顶象征着太子妃身份、重若千钧的凤冠稳稳落在姜保宁盘好的发髻上时,她感到颈项微微一沉。

金玉珠翠的冰冷触感紧贴额际鬓角,金凤额珠流苏在眼前轻轻晃动,她必须挺直脊梁,维持着最端庄的姿态,才能承受这份尊荣的重量。

老尚宫亲自上前,为姜保宁整理仪容。她跪伏在地,双手戴着雪白的丝绢手套,无比细致地抚平那长达丈余的华美裙摆。

裙摆上的金凤牡丹在灯下熠熠生辉,长长的后裾拖曳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蜿蜒如一条流淌的星河。

每一个褶皱都被精心调整,确保行走时能呈现出最完美的流动感。

梳妆毕,姜保宁在女官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镜中人,已褪去少女的青涩,凤冠霞帔加身,容颜绝世,气度雍容,宛如九天神女临凡。

房中所有侍立之人,无不屏息垂首,为这份惊心动魄的华美所震慑。

吉时将至,姜保宁在女官和贴身侍女的重重簇拥下,踏出闺阁。

她莲步轻移,长长的裙裾在身后沙沙作响,流苏璎珞随着步伐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所经之处,沿途侍立的仆从皆深深俯首,不敢直视。

通往宗祠的主道上,早已人头攒动。姜氏一族在京的宗亲耆老,皆盛装出席,齐聚于此,见证这光耀门楣的一刻。

宗祠正厅,香烟缭绕,烛火通明。

高悬的匾额与密密麻麻的祖先牌位在缭绕的烟气中更显庄严肃穆。

姜保宁的父亲,家主姜烨,身着庄重的礼服,立于主位左侧,

他望着盛装的女儿,眼中交织着难以言喻的激动、骄傲与一丝即将分离的不舍。

站在姜烨下首的是云落雪,她虽心怀鬼胎,用各种暗剑妄图设计姜保宁,但在外界看来,她是主持中馈十七年的女主人。

主位右侧上首,端坐着姜烨的生母,姜保宁的祖母——王氏老夫人。

老夫人年逾古稀,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插着赤金寿字簪,身着深紫色织金锦缎袄裙,面容严肃,眼神锐利。

她由二儿媳贾氏和一名健硕的仆妇小心搀扶着。老夫人自姜烨原配去世后,便一直住在次子姜景明府上,对长子姜烨颇有微词,认为他当年未能利用公主讨得圣心让姜家更进一步,心中不喜。

多年来,姜烨百般孝顺,却始终难以真正讨得母亲欢心。此刻,老夫人虽因太子妃孙女的大婚而不得不出席,但看向姜烨的眼神依旧带着疏离与审视。

次子姜景明与其夫人贾氏,紧挨着老夫人站立。

在她看来,姜烨虽有能力官至国公,却性格过于耿直,不善钻营,当年未能利用护公主身份,更未能凭借驸马身份为姜家争取到更多实质利益,反不如次子姜景明懂得讨她欢心,会经营。

姜景明身材相宜,脸上堆满与有荣焉的笑容,频频向周围的宗亲颔首示意。

贾氏则打扮得花团锦簇,扶着老夫人手臂,脸上笑容热络,眼神却不时瞟向光彩夺目的姜保宁和她身上的无价珍宝,难掩艳羡。

姜保宁的堂弟姜文瑞,一个八岁的少年,穿着崭新的锦袍,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堂姐头上那顶璀璨夺目的凤冠,嘴巴微张。

整个祠堂鸦雀无声,唯有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香炉中袅袅升腾的轻烟。

姜保宁在女官的引导下,一步一步,极其庄重地走到祖先牌位前最中央的蒲团前。

长长的裙裾扫过光洁的青砖地面,发出庄严的摩擦声。

高悬的匾额与密密麻麻的祖先牌位在缭绕的烟气中更显庄严肃穆。

她的目光扫过最上方那块属于她早逝母亲——孝慈荣恩圣敬长公主的灵牌,心头猛地一酸,眼中瞬间盈满水光,又被她强行压下。

母亲温柔含笑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无声地注视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

她缓缓跪下,动作因沉重的冠服而略显滞涩,但仪态依旧完美无瑕。

在女官的唱礼声中,她双手接过点燃的线香,高举过顶,对着列祖列宗和母亲的牌位,深深叩拜下去。

凤冠上的垂珠流苏因她的动作而剧烈晃动,每一次叩首,金玉相击之声在寂静的祠堂内清晰可闻。

三跪九叩,大礼参拜。

礼毕,姜保宁在女官的搀扶下起身。她再次抬头,深深凝望着母亲的牌位,心中默念:“母亲,女儿今日出嫁了。您在天之灵,请佑女儿……”

姜保宁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将所有的眷恋与感伤都压入心底最深处。她缓缓转身,面向祠堂内所有的亲族。

姜烨在心中默念:“宁儿,我的女儿…愿你此去东宫,如你母亲所愿,平安顺遂,尊荣无限。姜家的门楣,因你而光耀,父亲…为你骄傲。

紧挨着姜烨身后半步,是他的嫡长子,姜保宁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姜晏珩。

这位年轻的尚书大人,身着紫金朝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刚毅。

然而此刻,他紧抿着薄唇,眼神包含着浓浓的不舍与心疼。

他看着她头上那顶璀璨却沉重的凤冠,看着她纤细脖颈承受的重量,看着她极力维持端庄下微颤的指尖,只觉得喉头梗塞。

他多想如幼时一般,在她紧张时拍拍她的头,在她难过时将她护在身后。

可如今,她是未来的太子妃,君臣之别已如天堑。

他只能将所有的情绪死死压在心底,化作一道深沉而专注的凝视,无声地传递着:“保重,妹妹。哥哥永远在你身后。”

老夫人看着光彩夺目的孙女,心中虽有家族荣耀提升的考量,但目光扫过激动难抑的长子姜烨时,那份不喜与冷淡依旧明显。

她只是微微颔首,对姜保宁道:“今日大礼,需谨记身份,恪守妇德,莫负皇恩,方不负姜氏列祖列宗。

次子姜景明与其夫人贾氏,紧挨着老夫人站立,位置几乎与姜烨平齐,姜景明身材适宜,脸上堆满了与有荣焉的夸张笑容,频频向周围的宗亲拱手示意,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近处的人听到:“太子妃仪态万方,真乃我姜氏之福啊!全赖母亲大人平日教导有方!”

他刻意将功劳引向老夫人。贾氏则打扮得花团锦簇,满头珠翠,扶着老夫人的手臂,笑容热络得近乎谄媚:“母亲您瞧,太子妃这通身的气派,真真是天上的凤凰落到了咱们姜家!这凤冠霞帔,怕是连宫里的娘娘们见了也要赞叹呢!

她口中说着奉承话,眼神却像粘在了姜保宁身上那价值连城的嫁衣和凤冠上,尤其是那点翠的华彩和硕大的明珠宝石,艳羡与贪婪几乎要溢出眼眶,心中盘算着这等珍宝若能沾上一星半点该有多好。

他们的儿子,姜保宁的堂弟姜文瑞,穿着崭新的锦袍,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堂姐头上那顶璀璨夺目的凤冠,嘴巴微张,小声问母亲:“娘,那上面的珠子能买好多好多糖人吧?”

贾氏连忙捂住他的嘴,低声斥责:“休得胡言!那是太子妃的凤冠!”

肃立两旁的众多姜氏族人,神情各异。须发皆白的叔公们捻须颔首,面露欣慰,低语着“家门有幸”;

婶母们则恭敬垂首,眼神中不乏艳羡与敬畏;年轻一辈的堂兄堂妹们,目光更是复杂,有仰望,有嫉妒,有感慨命运的巨大分野。

在女官清晰而悠扬的唱礼声中,姜保宁庄重地走到祖先牌位前最中央的蒲团前。

她缓缓跪下,动作因冠服的沉重而略显滞涩,每一次俯身叩拜,凤冠上的垂珠流苏便剧烈晃动,折射出金光,金玉相击之声在寂静的祠堂内清晰回荡。

她双手高举点燃的线香,对着列祖列宗和母亲的牌位深深叩首。

“一叩首——感念先祖庇佑,血脉绵长!”

“再叩首——禀告宗祠英灵,姜氏有女,承天恩眷,册为太子妃!”

“三叩首——祈求列祖列宗,护佑新人,鸾凤和鸣,国祚永昌!”

三跪九叩,大礼庄严。

当她最后深深俯拜在母亲的灵位前时,一滴滚烫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悄然滑落,滴在冰冷的金砖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她心中无声泣诉:“母亲,女儿今日出嫁,您在天之灵,愿您平安喜乐,女儿念您如初。

礼毕,在女官的搀扶下,姜保宁缓缓起身。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被重冠华服压得有些酸痛的脊背,她再次转身,面向祠堂内所有的亲族。

辰时二刻,吉光普照。

礼部侍郎崔之栩身着绛紫官袍,腰悬玉带,头戴乌纱幞头,乘八抬大轿,在礼部属官、仪仗卫队的簇拥下,缓缓停驻于镇国公府正门前。

府门早已大开,朱漆鎏金的门扉上贴着烫金双喜,檐下高悬大红宫灯,两侧侍卫肃立,铠甲鲜明。

崔侍郎下轿,步履沉稳,行至府前石阶下,拱手而立,身后礼官高唱:

“臣礼部侍郎奉圣命亲迎太子妃,入东宫行大婚礼——”

声落,府内钟鼓齐鸣,乐声大作。

府邸前的长街,早已被清道戒严,水泄不通却又秩序井然。

太子妃出阁的皇家仪仗,其规格之隆、威仪之盛,令人望而生畏,心生敬畏。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身着明光铠、手持长戟的虎贲卫。其后是身着赤黄团花锦袍、手持金吾仪仗的宫廷侍卫还有那乘奢华无匹的凤舆。

舆车由十六名身着绛红礼服的健壮内侍稳稳抬着。

舆身以金丝楠木打造,通体髹朱漆,镶嵌着繁复的金色鸾凤和鸣、百鸟朝凤图案,舆顶覆盖着明黄色的织金云锦,四角垂挂着巨大的缠绕流苏的宫灯,舆窗悬挂着薄如蝉翼的明黄色蛟绡纱,影影绰绰。

舆前,有数名身着盛装的掌礼太监垂手恭立。

仪仗队伍中,五色旌旗迎风招展,绣着日月星辰、龙、凤、麒麟等祥瑞图案。

乐队静立,编钟、玉磬、笙箫管笛等乐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只待吉时奏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性的皇家威仪,让所有围观百姓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

府内千盏红灯的光芒与门外仪仗的金辉、天光瞬间交融,泼洒出一条璀璨夺目的金光大道。

府内所有仆役、护卫、女眷,皆按品阶跪伏于道路两侧,深深垂首。

姜保宁在老尚宫及八名女官的簇拥下,出现在洞开的大门内。

“臣礼部侍郎崔之栩恭请太子妃登舆——”

府外等候的仪仗队伍、禁卫军、礼官,齐刷刷地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发出低沉的衣甲摩擦声。

围观的百姓中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叹抽气声。

姜烨作为家主,率领姜氏所有男丁,身着庄重礼服,肃立于府门内侧。

他眼眶通红看着即将离开家门的女儿,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强忍的泪水终于还是滚落下来,滑过刚毅的面颊,滴落在紫蟒礼服的衣襟上。

他望着女儿,喉头哽咽,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唤:“宁儿……”

姜保宁在老尚宫的示意下,于府门内最后一级台阶上停住。

她缓缓转身,面向父亲姜烨以及身后所有的亲族。这是出阁礼中最重要的环节——辞亲。

她目光首先落在父亲身上,看到他斑白的鬓角和滚落的泪水,心中剧痛,强忍的泪水也瞬间涌上眼眶,在凤冠垂珠的遮掩下悄然滑落。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双手交叠于身前,对着父亲和列祖列宗的方向,屈膝,缓缓行了一个最庄重、最标准的拜别大礼。

“女儿姜保宁,拜别父亲大人,拜别列祖列宗。养育之恩,深如江海;教诲之情,重若丘山。今日出阁,承天家恩眷,必当克己复礼,恪守本分,不负家门荣光。”

礼毕起身,她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哥哥姜晏珩身上。

兄妹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千般不舍,万般担忧,尽在不言中。姜晏珩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那眼神仿佛在说:“别怕,有哥哥在。”

祖母王氏老夫人由贾氏搀扶着,站在稍后的位置,神情依旧端肃,只是微微颔首。

姜景明和贾氏则努力维持着得体的笑容,眼神却忍不住瞟向门外那辉煌的仪仗和凤舆,心中盘算着太子妃出阁带来的无形利益。

辞亲礼毕。老尚宫高声道:“吉时已到——请太子妃登舆——!”

八名女官立刻上前,两人在前小心托起那迤逦数尺的沉重裙裾,其余六人分列两侧,如同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姜保宁,一步步走下府门台阶。

红毯从府门一直铺到凤舆前。

行至凤舆前,早有内侍放下朱漆踏凳,铺上明黄色软垫。

女官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姜保宁,托着她的手臂和沉重的裙裾,助她稳稳登上凤舆。

老尚宫亲自上前,恭敬地放下舆前的蛟绡纱帘。那层薄纱落下,将舆内尊贵的身影朦胧遮掩,更添几分神秘与威仪。

“起舆——!” 掌礼太监尖细而洪亮的声音穿透长街。

十六名内侍同时发力,沉稳地将凤舆稳稳抬起。

与此同时,府门两侧高耸的灯杆上,早已准备好的万千红色绸缎与金箔剪成的喜花,被仆役们用力抛洒向空中!

刹那间,漫天红绸如雨纷飞,金箔喜花在阳光下反射着点点金光,如同九天降下的祥瑞,洋洋洒洒,覆盖了整个府门前庭和仪仗队伍的上空。

喜庆的红色遮蔽了天空,又缓缓飘落,覆盖在地面、仪仗、甚至围观人群的肩头。鼓乐齐鸣!编钟玉磬奏响庄重恢弘的礼乐,笙箫管笛吹出喜庆悠扬的旋律,瞬间点燃了整条长街的气氛。

“恭送太子妃——!”

凤舆在漫天飘落的红绸金雨中,在震天的鼓乐与恭送声中,在虎贲卫与金吾仪仗的严密拱卫下,缓缓启动。

那迤逦的裙裾一角,在舆帘下若隐若现,如同惊鸿一瞥。

庞大的皇家仪仗队如同一条流动的金红色长龙,沿着铺满红毯和落花的御道,向着巍峨的皇城行去。

姜烨望着女儿凤舆远去的方向,久久伫立,任凭红绸落在肩头,泪水无声流淌。姜晏珩的手,终于松开了紧握的剑柄,掌心留下深深的指印。

府门前,唯有漫天飞舞的红绸,如同燃烧的火焰,久久不息,宣告着姜氏一族从此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与天家血脉相连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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