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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引 第156章 定海之刃

作者:凤翎笺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03 13:46:37

午后,圣宸宫内。

阳光透过高阔的雕花长窗斜斜洒入,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长长的窗棂光影。

李允贤身着明黄色常服,并未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而是随意地坐在临窗的紫檀木圈椅中,手中执着一卷书册,姿态闲适。

李承鄞步履沉稳地踏入殿内,玄色常服上的暗金云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他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嗯,起来吧。”

李允贤放下书卷,目光落在自己最出色的儿子身上。

“承鄞,”李允贤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属于父亲的平和,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太子妃的金册金印金宝,今日已赐下了吧?”

“回父皇,辰时已在镇国公府礼成。”李承鄞恭敬回答,声音平稳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寻常公务。

李允贤微微颔首,端起手边的青玉茶盏,轻轻啜了一口。“姜氏女,出身名门,品貌端方,又是太后心尖儿上的外孙女。这门亲事,结得甚好。”

他放下茶盏“你姑姑去得早,朕与你皇祖母为你择定此良配,亦是希望东宫有主,社稷后继有人。”

李承鄞垂眸:“儿臣谢父皇、皇祖母恩典。定当善待太子妃,以固国本。”

“嗯。”

李允贤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紫檀木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发出极轻微的笃笃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细微的动作,透露出他心中并非全然的平静。片刻,他再次开口,声音比方才低沉了些许,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承鄞,婚姻乃人伦之始,宗庙之续。你即将大婚,迎娶正妃,此乃国之大事,亦是李氏皇族血脉传承之要事。”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殿宇的穹顶,望向了更遥远、更神圣的地方,“列祖列宗在上,庇佑我澧朝江山永固,子嗣绵延。你身为储君,娶正妃入主东宫,理当亲赴太庙,焚香祷告,将此事禀明祖宗英灵。”

李允贤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锁定李承鄞,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肃穆:“今日下午,你去一趟太庙。不必大张旗鼓,就你一人,带着你的诚心。在太祖、肃宗、太宗、……还有你姑姑的神位前,焚一炷清香,磕几个头。”

他的声音放缓,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传达着不容置疑的旨意,“太庙保宁不能轻易去,你代她为她的母亲上一炷香,告诉他们,你要娶亲了。娶的是镇国公姜氏之女保宁为太子妃。请他们……保佑你夫妻和睦,子孙昌隆,亦护佑我澧朝……国祚永延。”

“告诉他们,你要娶亲了。”

李承鄞的心,仿佛被这沉重的嘱托轻轻撞击了一下。

他抬起头,迎上父皇那双洞悉世情、此刻却流露出复杂情愫的眼眸。

“是,父皇。”李承鄞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比方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凝。他深深一揖,玄色的衣袍随着他的动作垂落,勾勒出挺拔的轮廓,“儿臣遵旨。今日下午,定当亲赴太庙,焚香祷告,将娶太子妃姜氏之事,禀告列祖列宗与长公主神灵。”

李允贤看着儿子郑重应承,眼中的肃穆化开,露出一丝极淡的、带着疲惫的欣慰。他挥了挥手:“去吧。用心些。”

“儿臣告退。”李承鄞再次躬身行礼,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了紫宸殿。

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内外的光线。

李允贤重新靠回椅背,目光落在窗外庭院中那株枝繁叶茂的古柏上,久久未动。

午后的阳光将他明黄色的身影拉得很长,那身影在空旷的殿宇中,显出一种深沉的孤寂。

良久,他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消散在沉水香的氤氲里。

下午,未时三刻。

太庙,这座供奉着澧朝历代帝王及重要后妃神位的皇家宗祠,巨大的汉白玉基座托起巍峨的殿宇,重檐庑殿顶覆盖着深沉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凝重而神圣的光泽。

朱漆大门紧闭,只有侧门开启,有内侍肃立守卫。

李承鄞并未穿正式的太子冕服,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只是衣料更为挺括,腰间束着代表身份的玉带。

他未带任何随从,只身一人,踏入了太庙那幽深而寂静的院落。

内侍监早已得了吩咐,无声地引着李承鄞,穿过重重庭院,来到最核心的享殿。

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发出悠长而沉闷的“吱呀”声。一股更加浓郁、更加沉静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

殿内光线幽暗。高大的殿柱支撑着深邃的穹顶,阳光透过高窗的彩色琉璃,投射下几道迷离变幻的光束,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一排排深色的神龛依墙而设,层层递进,供奉着自开国以来历代帝后及重要宗亲的神主牌位。

鎏金的字迹在幽暗中闪烁着微光。

最前方,是太祖、太宗、开疆拓土、奠定基业的雄主之位,往后则是历代守成之君。

在靠近中央的位置,一个单独的、同样庄重的神龛内,安放着“孝慈昭懿荣恩圣敬长公主”的神位——姜保宁的早逝生母,荣及一时的长公主李芷宁。

供案上,香炉、烛台、供品早已按照最高规格备齐。

巨大的青铜香炉内,三柱粗壮的、特制的龙涎香正在静静燃烧,青烟笔直上升,在幽暗的殿顶散开。

引路的内侍无声地退至殿外,轻轻掩上了沉重的殿门。

偌大的享殿,只剩下李承鄞一人,面对着列祖列宗森然肃穆的神位。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敬畏、责任与血脉相连的沉重感,瞬间包裹了他。

他走到供案前的明黄色拜垫前,并未立刻跪下。

他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那一排排冰冷的神主牌位。那些名字,每一个都代表着大胤的一段历史,一份沉甸甸的江山基业。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写着“孝慈子迎荣恩圣敬长公主”的神龛上。

牌位前,一支素净的白玉瓶里,插着几枝新鲜的合欢花——那是她生前最爱的花。

李承鄞的眼神,在触及李芷宁神位时,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如果她活着,姜保宁可能会更阳光明媚,成为这上京最幸福的女子,如果她活着,姜保宁的委屈根本不会有,她会去慈宁宫大闹一通,事情就解决了,如果她活着,她应当是李承鄞的岳母。

他深吸一口气,那浓郁的檀香气味灌入肺腑,带着一种沉静心神的力量。他撩开衣袍下摆,端端正正地跪在了拜垫之上。脊背挺得笔直,如同山岳。

他拿起供案上备好的、特制的檀香,就着长明灯点燃。

三炷清香在他手中腾起青烟,散发出更加醇厚的气息。

他双手持香,高举过头顶,对着前方那一片代表澧朝历代帝王的森然神位,声音清晰、沉稳,带着储君应有的庄重,在这寂静得落针可闻的大殿中朗声宣告:

“澧皇朝第四代储君,孙臣李承鄞,谨以至诚,昭告于列祖列宗神灵之前——”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力量:

“皇天眷佑,祖宗垂青。今承鄞已届婚龄,承父皇、皇祖母慈命,择镇国公姜氏女保宁,品性端淑,门楣清华,堪为东宫良配,册立为太子妃。大婚之期,定于四日后。”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掠过母亲的神位,声音似乎低沉了一丝,却更加清晰:

“此乃人伦之始,宗庙之续。承鄞不敢忘祖宗创业之艰,守成之难。今娶正妃,入主东宫,定当克己复礼,勤勉修德,敦睦内闱,以期绵延子嗣,承继宗祧,固我大胤万世之基业!”

“伏惟!”他深深俯首,将手中清香插入香炉之中,青烟缭绕,直上殿宇深处。

“尚飨!”

话音落下,他保持着俯首的姿势,额头轻轻触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

他跪在灵位前,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三叩首时动作沉稳而郑重,起身时眼眶微红:姑姑,承鄞来看您了。

“这些年,您在那边定是也记挂着我们吧?您从前总说我性子沉,怕我往后不快乐,可您瞧,我寻着能让我心头暖的人了。

李承鄞提起姜保宁时,语气渐柔,带着几分释然的笑意:“您最疼爱的保宁,被皇祖母教养得极好,性子像春日里的太阳,亮堂得很,笑起来能驱散周遭所有的阴翳。每次见她,我总想起您,皇祖母说这孩子眼里有光——您说得对,她的光,如今也照进我心里了。

他停顿片刻,指尖微微收紧:“谢谢您,姑姑。谢谢您把她带到这世上,让我能遇见她、护着她。我和她要成亲了,往后我会用一辈子对她好,不让她受半分委屈,就像您当年护着我们一样。

李承鄞望向灵位,眼神恳切:“保宁还没大婚,按规矩不能进太庙,您别生她的气。等过些日子,我一定带她来给您磕头,让她亲口告诉您,她过得有多好。

“您在仙界,定要顺心顺意才好。若真有下辈子,承鄞给您寻遍天下的奇珍异宝,堆成山给您玩。保宁也会跟着我一起,她那么乖,定会逗得您天天笑的。

李承鄞再深深一揖:“姑姑,我和保宁,都会好好的。您放心。

良久,李承鄞才缓缓直起身。他没有立刻站起,而是再次抬起头,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岳母的神位之上,那束新鲜的合欢花在幽暗中散发着淡淡的、清冷的香气。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情绪。最终,所有的波澜归于一片深沉的平静。

他再次俯身,对着李芷宁的神位,额外行了一个最庄重的叩首礼。

然后,才站起身。

玄色的身影在幽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挺拔孤峭。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烟雾缭绕的神龛群,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殿门。

沉重的殿门再次被拉开,午后炽烈的阳光汹涌而入,瞬间照亮了殿门口的身影,也照亮了殿内那依旧缭绕不散的、仿佛承载着无数祈愿与承诺的袅袅青烟。

李承鄞的身影融入光中,衣袍翻卷如玄云,大步离开了这供奉着李氏皇族荣耀与责任的森严之地。

太庙,重新恢复了亘古的寂静。只有那三柱清香,依旧无声地燃烧着,青烟笔直,仿佛要将储君的誓言,送达九天之上,列祖列宗的耳畔。

而另一边,之前与谢燕徊的约定还没完成。

清晨,细雨初歇。演武场边缘的竹林空地被打扫出来,青石板湿漉漉的,反射着清冷的天光。

姜保宁穿一件寻常的蓝色宫装,略微妆点依旧坐在那张紫竹圈椅上,情客侍立一旁。

场中除了谢燕徊,还多了三个人:国公府护卫教头赵刚,一个身形魁梧、眼神锐利的汉子;姜保宁的另一名心腹侍女夏荷;还有一个面无表情、手持未开刃长刀的陌生护卫。

夏荷小时候和姐姐一起生活,略懂些拳脚。

考校开始。

赵刚教头一声令下,那名陌生护卫突然发难,手中长刀虽未开刃,却带着凌厉的风声,以战场搏杀的狠辣招式,攻向谢燕徊。

同时,夏荷在侧翼配合,用竹枝模拟暗器,不时刁钻地刺向他下盘和视线死角!

谢燕徊手中只有一根普通的齐眉棍。

他伤愈不久,气力远未恢复巅峰,面对突如其来的围攻,明显左支右绌。

沉重的刀锋几次险险擦过他的身体,竹枝抽打在手臂上留下红痕。

他脸色苍白,额角渗出冷汗,胸腹间的旧伤隐隐作痛。

他不再硬抗,而是充分利用竹林的狭窄空间,利用青石的湿滑,利用竹竿的遮挡,身形如同鬼魅般闪转腾挪。

点、拨、挑、扫,不求伤敌,只求自保和扰乱对方节奏。

姜保宁微微颔首。这一关,考的就是他在劣势和伤痛下的坚持与机变,他做到了。

赵刚教头突然扔给谢燕徊一把未开刃的短匕,指着竹林深处:“半盏茶内,穿过这片竹林,抵达对面插着红旗的石台!途中会有阻碍!”

话音未落,竹林深处突然射出数支力道强劲、裹着布头的训练用箭矢封锁了主要路径!

时间紧迫!他眼神一厉,竟猛地一个矮身,冲向旁边一片看似无路、布满湿滑苔藓和低矮荆棘的陡坡!

他手脚并用,利用匕首插入泥土和石缝借力,动作迅捷如猿猴,完全不顾荆棘划破衣衫皮肉!箭矢从他头顶、身侧呼啸而过,他却利用地形和速度,硬生生在不可能中开辟出一条险路!

当他浑身泥泞、手臂带血地冲到石台前,拔下那面红旗时,时间堪堪用完!

姜保宁眼中赞赏之色更浓。

这一关看似平静。谢燕徊被要求站在场地中央。赵刚教头走到他面前,语气突然变得极其严厉,甚至带着侮辱性:“谢石头!你以为攀上了大小姐的高枝,就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一个偷鸡摸狗、被鞑靼人追得像丧家之犬的贱民!也配做太子妃的护卫?简直是痴心妄想!滚回你的泥地里去!”

同时,场边传来夏荷的一声短促惊呼,仿佛被人推搡了一下。

谢燕徊双拳紧握,指节捏得咯咯作响!谢燕徊的目光猛地扫过场边安然无恙、只是面带担忧的夏荷,再看向端坐椅上、目光沉静的姜保宁……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只是那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显示着他内心的滔天巨浪。

他垂下眼帘,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吐出几个字:“教头教训的是。谢石头……谨记。”

那份在极端刺激下依旧保持的、对姜保宁命令的服从和对“妹妹”处境的顾忌所展现的克制与“良知”,比任何武力展示都更让姜保宁动容。

考校结束。

谢燕徊浑身湿透,泥泞不堪,手臂和脸颊带着划伤,气息不稳地站在场中,等待着裁决。

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经过淬炼后的坚定。

姜保宁缓缓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她没有看他的狼狈,目光落在他那双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上。

“谢燕徊。”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力量。

“在。”

“你的孤勇,你的机变,你的韧性,你的良知与克制,知道顾全大局;你的重情重义,是你力量的源泉,也是你……需要时刻警惕的软肋。”

她一字一句,精准地剖析着他,“这些,正是我需要的。”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自今日起,谢燕徊!擢升为我姜保宁的一等贴身护卫!待我大婚入宫,你便随侍东宫,护卫我身侧!”

谢燕徊浑身剧震!他猛地单膝跪地,这一次,声音洪亮,充满了力量与誓言的重量:

“谢燕徊,领命!此生此命,尽付小姐!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竹林的风轻轻拂过,吹动着姜保宁的素纱衣袂和谢燕徊汗湿的鬓角。

阳光终于突破云层,洒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也照亮了谢燕徊眼中那重新燃起的、名为希望与忠诚的火焰。一颗饱经风霜、深藏锋芒的顽石,终于被慧眼识珠,即将被打磨成守护东宫惊涛骇浪的——定海之刃。

而姜保宁,则为自己未来莫测的宫廷之路,赢得了一把真正值得托付性命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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