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六年十一月十八日。天目山在连绵秋雨中苏醒,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雨水冲刷着望天台营地新垦的坡地,泥泞不堪,却也暂时洗去了连日来的紧张与尘埃。然而,这种湿润的宁静之下,是更加令人不安的暗流涌动。昨日玄诚道长通过宗教渠道传来的关于日军“山林讨伐队”北调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已不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师部岩洞内,汽灯的光晕在潮湿的空气中显得有些朦胧。参会者比以往更多,气氛也更为凝重。除了宋希濂、周明远、李慕华、张云鹤、高天亮、石永固、沈青山、玄诚道长等常客外,各营营长、游击队分队长,甚至水电小组的负责人清风道童也被召来。洞内弥漫着烟草、湿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焦虑。
宋希濂没有多余寒暄,直接切入主题,他示意李慕华通报情况。
李慕华站起身,指着地图上标出的几个箭头,语气沉重:“诸位,综合道长传来的消息和我们电台监听到的零星情报,基本可以确认:日军驻防东北的关东军一部精锐山地部队,代号‘木槿’,兵力约一个加强大队(超千人),配属专业山地装备和大量迫击炮、步兵炮,已奉命南调,其先头部队不日即将抵达浙西。目标,直指我天目山游击区。”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这支‘木槿’部队,长期在东北山林与抗联作战,极擅长山地穿插、长途奔袭和恶劣天气下的作战,凶悍残忍,被称为‘山林铁锤’。他们的到来,意味着日军对我部的清剿,将进入一个新的、更残酷的阶段。”
洞内一片寂静,只有洞外淅沥的雨声和沉重的呼吸声。关东军!那是日军中最精锐、最野蛮的部队!
张云鹤一拳砸在膝盖上,打破了沉默:“妈的,小鬼子还真看得起咱们!连关东军都调来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个球!咱们依托工事,跟他干!”
一营营长王铁柱嗡声道:“团长说得对!咱们有地利,有工事,鬼子敢来,就让他尝尝咱们‘铁拳’的厉害!”
但更多军官面露忧色。参谋长周明远扶了扶眼镜,冷静分析:“张团长,王营长,勇气可嘉。但需正视差距。敌军兵力、火力、装备、山地作战经验,均远胜于我。且其为生力军,我军已连续转战,疲惫不堪,弹药储备也不足以支撑长时间高强度防御战。若固守一点,硬碰硬,正中敌军下怀,恐有被合围歼灭之险。”
作战参谋李慕华补充道:“周参谋长所言极是。‘木槿’部队战术特点必然是寻求速战速决,利用其机动和火力优势,寻找我主力决战。我们绝不能让其牵着鼻子走。”
游击队长沈青山磕了磕烟袋锅,眉头紧锁:“这伙鬼子跟以前的不一样,是山林里的老油子。咱们那套躲猫猫、打冷枪的办法,对他们效果恐怕要打折扣。得想新招。”
高天亮目光锐利:“沈队长说得对。对付这种敌人,不能硬拼,也不能光躲。我的意见是,主动出击,但不是决战。利用我们对地形更熟悉的优势,在其行军途中、立足未稳时,用小股精锐部队不断袭扰、伏击,积小胜,挫其锐气,耗其兵力,迫其分兵,打乱其进攻节奏!”
石永固从工兵角度建议:“我们的防御工事体系要立刻调整。不能只固守望天台。要在所有可能通行的要道、隘口,利用雨天掩护,加速布设更多、更巧妙的诡雷、陷阱和断崖。要把整个天目山,变成一个大陷阱群!”
玄诚道长忧心忡忡:“无量天尊。如此强敌压境,生灵涂炭啊。贫道观中尚有少许草药,可悉数捐出。只是这大军过境,山中百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激烈。主守、主攻、主扰,意见不一。宋希濂始终沉默地听着,大脑飞速运转,结合“初级战场心理分析”技能,评估着各种方案的利弊。他意识到,面对这支专业的山地强敌,过去的游击战术需要升级,必须更主动、更灵活、更凶狠。
争论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宋希濂终于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洞内目光瞬间集中在他身上。
“诸位,”宋希濂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木槿’部队是强敌,但并非不可战胜!他们强在装备、训练和气势,但我们强在地利、人和(指与游击队、百姓的结合),以及……保家卫国的决心!”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天目山主区域:“敌人的意图是明确的:寻找我主力,一举歼灭!我们的策略,也必须是明确的:绝不与其决战!要像牛皮糖一样粘住他,像荆棘一样刺疼他,像迷雾一样迷惑他!”
他下达最终指令,条理清晰:
“一、战略层面,实施‘弹性防御,主动游击’方针。放弃固守一点的思想。以望天台为诱饵和支撑,但主力必须保持高度机动。”
“二、战术层面,成立三支特遣队,梯次配置,相互策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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