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藏慧于拙是真章 第86章 墨兰心思

秋雨绵绵，连着下了几日，盛府各院都闭门不出，显得格外安静。这日雨势稍歇，墨兰便带着丫鬟往如兰院中去，美其名曰切磋绣艺，实则是想从如兰这里打听些消息。

如兰天真烂漫，哪知墨兰心思，见她来了，高高兴兴地拿出新绣的帕子给她看。两人说了会绣活，墨兰状似无意地问道：“五妹妹，前些日子你们去广济寺，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如兰歪着头想了想：“有趣的事？没有啊，就是上香诵经，然后...然后就回来了。”她忽然想起那日马匪之事，但记着祖母吩咐，不敢多言。

墨兰见她吞吞吐吐，心中更疑，笑道：“我听说那日寺中来了贵客，可是真的？”

如兰眨眨眼：“贵客？我不知道啊。那日我一直在偏殿诵经，没注意外面的事。”

墨兰心中暗恼，知从如兰这里问不出什么，又闲话几句便告辞出来。行至花园假山处，恰遇两个小丫鬟在窃窃私语。

“...真的！我亲耳听房妈妈说，那日救六姑娘的是宁远侯府的二公子！”

“顾二公子？就是那个有名的...”

“嘘！小声点！听说顾二公子武艺高强，一人就打退了十多个马匪呢！”

“难怪那日六姑娘回来时脸色不好，原是受了惊吓...”

两个丫鬟说得投入，没注意到墨兰走近。墨兰听得心中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轻咳一声：“你们两个在这里嚼什么舌根？”

丫鬟们吓了一跳，见是墨兰，忙行礼告罪。

墨兰淡淡道：“主子的事也是你们能议论的？还不快去干活！”

打发走丫鬟，墨兰站在原地，心中波澜起伏。宁远侯府的二公子？救了明兰？这样的大事，她竟全然不知！难怪那日明兰回来时神色有异，祖母还特意吩咐不得外传。

她越想越觉不对劲。明兰一个庶女，何德何能得侯府公子相救？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回到自己房中，墨兰坐立难安。她想起前些时日听到的传闻，说顾二公子与家中不合，流落在外。若是能在这时与他结识...岂不是一桩好姻缘？

可偏偏是明兰遇到了他！那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庶女，怎就有这般好运？

墨兰心中嫉恨难平，决定去找明兰问个清楚。

明兰正在房中临帖，见墨兰来了，放下笔笑道：“三姐姐怎么来了？快请坐。”

墨兰却不坐，只盯着明兰看：“六妹妹近日气色不错，可是有什么喜事？”

明兰心中警觉，面上却淡然：“三姐姐说笑了。明兰每日不过是读书习字，哪来的喜事。”

墨兰在房中踱步，状似无意地道：“我听说前些日子你们去广济寺，遇到了宁远侯府的二公子？”

明兰手中毛笔微微一顿，墨迹在纸上洇开一小团。她放下笔，故作茫然：“宁远侯府？明兰那日受了惊吓，什么都没看清。三姐姐是从哪里听来的？”

墨兰见她装傻，心中更气，冷笑道：“六妹妹何必瞒我？府中都传遍了，说顾二公子英雄救美，一人打退了十多个马匪呢。”

明兰心中暗惊，面上却依旧平静：“三姐姐说的什么？明兰那日确实受了惊吓，但不是什么马匪，只是马车颠簸了一下。至于什么顾二公子...明兰实在不知。”

她说着，露出害怕的神情：“三姐姐莫要吓明兰了。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明儿听着就害怕。”

墨兰见她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心中疑窦丛生。明兰若是真受了惊吓，记不清也是常理。但若是装出来的...那这庶妹的心机可就太深了。

她故意试探道：“我听说顾二公子年轻有为，虽然眼下有些落魄，但毕竟是侯府公子。若是能得他青眼，可是天大的福分。”

明兰低下头，玩弄着衣角：“三姐姐说的这些，明兰听不懂。明兰只知闺阁女子当谨守本分，那些外男的事，不是我们该过问的。”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墨兰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她盯着明兰看了半晌，忽笑道：“六妹妹说得是。倒是姐姐我想左了。”

明兰福身道：“三姐姐也是关心明兰。只是那些传言，多半是下人嚼舌根，当不得真的。”

墨兰心中冷笑，面上却亲切：“既然妹妹这么说，姐姐就放心了。你好生休息，姐姐先回去了。”

送走墨兰，明兰轻轻舒了口气。墨兰今日这般试探，显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好在她早有准备，装傻充愣混了过去。

小桃担忧地道：“姑娘，三姑娘似乎起疑了。”

明兰淡淡道：“无妨。她即便起疑，也没有真凭实据。日后我们更加小心便是。”

她走到窗前，望着院中淅淅沥沥的秋雨。墨兰的心思，她何尝不知？无非是听说顾廷烨的身份，动了攀附的念头。只可惜...

明兰轻轻摇头。顾廷烨那样的人，岂是墨兰能够拿捏的？即便他眼下落魄，骨子里的骄傲却不会改变。

晚间去给祖母请安时，明兰将墨兰来访的事说了。老太太听后，淡淡道：“墨兰那孩子，心思太重。你做得对，那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明兰轻声问：“祖母，顾公子的事...”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顾二公子已经去了边关，京中的是非与他无关了。你也不必再挂心。”

明兰点头：“明兰明白。”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次日，墨兰又去找如兰，这次换了个方式打听。

“五妹妹，那日广济寺中，可有什么特别的香客？”墨兰笑着问，“我听说徐家老太太也去了，可是真的？”

如兰想了想：“徐老太太？我没看见啊。那日寺中香客不多，除了我们，就是...就是一些寻常香客。”

墨兰又道：“我听说寺中来了位贵客，气度不凡，许多人都看见了。”

如兰歪着头：“气度不凡？啊！我想起来了！确实有位公子，穿着墨色衣裳，很是英武。不过...”她压低声音，“那日有个女子带着孩子纠缠他，闹得可难看了。”

墨兰心中一动：“女子？什么样的女子？”

如兰摇头：“我没看清，只远远瞧见个背影，穿着素衣，好像还在哭呢。”

墨兰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如此！顾廷烨果然有外室！难怪明兰要隐瞒此事，定是觉得不光彩。

她自以为了解了真相，心中既鄙夷又窃喜。鄙夷的是顾廷烨竟有这般污点；窃喜的是，既然明兰与这样的男子有牵扯，日后说不定会名声受损。

回到房中，墨兰思忖良久，决定将此事告诉母亲。林噙霜近日因长枫之事郁郁寡欢，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来了精神。

“此话当真？”林噙霜眼中闪着精光，“明兰那丫头果然与顾二公子有牵扯？”

墨兰道：“虽无实据，但**不离十。那日广济寺中，顾二公子确实救了她，而且他还有个外室带着孩子纠缠呢。”

林噙霜冷笑道：“好个明兰！平日里装得贞静贤淑，背地里却与这样的男子牵扯不清！若是传出去，看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墨兰忙道：“母亲慎言！此事尚无实据，万一传错了...”

林噙霜摆手：“无风不起浪。即便传错了，也能让她难受一阵子。”她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你父亲最重名声，若是知道明兰与有外室的男子有牵扯，必定不喜。”

墨兰心中暗喜，却又有些犹豫：“可是...若是查无实据，父亲恐怕会怪罪我们搬弄是非。”

林噙霜笑道：“傻孩子，何必我们亲自去说？让你房里的丫鬟'不小心'说漏嘴就是了。到时候查起来，也只说是听来的闲话。”

母女二人计议已定，却不知隔墙有耳。她们说话时，恰巧有个小丫鬟在窗外扫地，将这番话听了个真切。

那小丫鬟原是老太太院里拨过来的，素来敬重明兰，听到这般算计，心中不忿，悄悄将消息传给了小桃。

小桃得知后，急忙禀报明兰。明兰听后，沉默良久，方道：“知道了。你让那丫鬟不必声张，只当不知情。”

小桃急道：“姑娘！她们这般算计您，难道就由着她们去？”

明兰淡淡道：“无凭无据的事，她们掀不起什么风浪。倒是我们若急着辩解，反而显得心虚。”

她走到窗前，望着院中渐渐停歇的秋雨。墨兰和林噙霜的算计，她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她们会这般迫不及待。

“小桃，”明兰轻声道，“你去打听打听，近来府中可有什么关于宁远侯府的传闻。”

小桃应声而去。明兰独坐房中，心中思绪万千。墨兰既然起了疑心，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她必须早作准备，以免被动。

晚间，明兰在日记中记下：“墨兰打听，心生嫉妒；外室之事，恐成把柄；早作准备，以防不测。”

她想起祖母的教诲：藏拙守愚，不是懦弱，而是待时而动。如今风雨欲来，她更须沉得住气。

窗外，雨已停歇，一轮明月破云而出。明兰吹熄烛火，安然入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盛明兰，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