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荷香 第166章 铁牌之谜 暗夜访客至

那块刻着模糊云纹的铁牌，成了沈远山心头最大的谜团。它材质普通，做工粗糙，不像信物，更不像什么贵重物品。那位神秘的“故人”派人千里迢迢送来这么个东西，究竟意欲何为？是警示？是提示？还是某种他尚未理解的联络方式？

他反复摩挲着铁牌，试图从冰冷的触感和简单的纹路中找出线索，却一无所获。问遍林小荷和两个徒弟，他们也从未见过类似之物。此事太过蹊跷，沈远山不敢声张，只能将铁牌小心收好，暗中留意。

接下来的几日，医馆内外看似一切如常。但沈远山明显感觉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比之前更加隐晦，如同暗处潜行的毒蛇，随时可能发动致命一击。他嘱咐栓柱和柳根加倍警惕，尤其是夜间值守，更要留心任何风吹草动。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医馆早已熄了灯火，众人都已睡下。沈远山心中有事，睡得并不踏实。约莫子时刚过，他忽然听到后院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像是瓦片被碰到的声响。

他立刻警醒，悄无声息地披衣起身，没有惊动身边的林小荷和熟睡的安生。他摸黑走到窗边，借着微弱的月光，凝神向后院望去。

只见药园的阴影里，隐约有一个模糊的黑影在移动，动作极其轻巧，若非沈远山内力已有小成，耳聪目明远超常人，几乎难以察觉。

贼？沈远山心中一凛，但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寻常毛贼不会有这么好的身手，而且目标似乎并非屋内的财物，反而像是在药园里寻找着什么。

他没有立刻出声，而是屏住呼吸，仔细观察。那黑影在几畦珍贵的药材前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辨认，随后，竟朝着暖棚的方向摸去！

暖棚里培育着紫苏、薄荷等不易过冬的药材，是医馆的心血，也是未来药膳坊的重要依仗。沈远山眼神一冷，不能再等了。

他并未直接从正门出去，而是轻轻推开后窗，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落地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借着药丛和柴堆的阴影，缓缓向那黑影靠近。

就在那黑影伸手似乎想要破坏暖棚的油纸窗时，沈远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低喝一声：“什么人？！”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身后有人，浑身剧震，猛地回头！月光下，露出一张蒙着黑布的脸，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他看到沈远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并未慌乱，反而压低声音，急促地说了一句：“云纹铁牌，可是在你手中？”

沈远山心中巨震！果然是冲着铁牌来的！他不动声色，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夜闯民宅？”

那蒙面人却不答，只是急切地重复：“铁牌！快！时间不多！”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几声犬吠，还有火把的光亮在村口晃动，似乎是巡夜的保正发现了什么异常。

蒙面人眼神一凛，知道不能再停留。他深深看了沈远山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似乎有警告，也有催促。随即，他身形一扭，如同融入夜色一般，几个起落便翻过了后院矮墙，消失在黑暗之中，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沈远山没有去追。对方身手高明，且目的不明，贸然追击恐生变故。他站在原地，心中波涛汹涌。这蒙面人知道铁牌，而且似乎很急切地想要确认铁牌在他手中。他是什么人？是敌是友？“时间不多”又是什么意思？

巡夜的保正带着人赶到后院，询问发生了何事。沈远山只推说似乎听到有野猫弄出的动静，已经跑了，并未提及蒙面人之事。保正不疑有他，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经此一事，沈远山再无睡意。他回到屋内，点亮油灯，再次拿出那块铁牌，在灯下仔细端详。冰凉的铁牌，简单的云纹，此刻却仿佛重若千钧。

他回想起蒙面人那急切的眼神和话语。“云纹铁牌，可是在你手中？”…“快！时间不多！”…

这绝不仅仅是确认铁牌归属那么简单！对方冒着风险夜探医馆，必定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这铁牌，很可能是一个信物，一个关键！可他该如何使用？该与谁联络？

忽然，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他的脑海——苏文瑾！那位在府城冒险给他报信的汉子，说是受苏先生所托！苏先生身在京城，却对青州府城乃至他这乡野医馆的动向如此了解，必然有其信息渠道。这铁牌，这蒙面人，是否也与苏先生有关？

可是，如何联系苏文瑾？普通的信件肯定不行，太慢，而且不安全。

就在沈远山苦思无策之际，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桌角放着的一本《本草纲目》，那是苏文瑾当年赠予他的。他心中一动，走上前，拿起那本书，轻轻摩挲着封面。苏先生学识渊博，心思缜密，若他真想传递什么信息或建立联系，会不会…

他仔细翻看书页，一页一页，检查得极其仔细。终于，在靠近书脊的夹缝中，他发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几乎与纸张纹理融为一体的刻痕！那刻痕的形状，赫然与他手中的铁牌上的云纹，有七八分相似！

沈远山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强压下激动，将铁牌拿起，小心翼翼地，将铁牌上的云纹，对准了书页上的那个刻痕。

严丝合缝！

就在铁牌与刻痕完全重合的刹那，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某种机括被触动。紧接着，那本看似浑然一体的《本草纲目》书脊处，竟然弹开了一个极其隐蔽的薄薄暗格！

暗格之中，只有一张折叠得小小的、泛黄的纸条。

沈远山屏住呼吸，用微微颤抖的手，取出了那张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笔迹正是苏文瑾的：

“见牌如晤。持牌者，可信。若遇危难，可示此牌于府城‘墨韵斋’掌柜。京中风云变，慎之，慎之。”

纸条末尾，没有署名，只有一个与铁牌、书页刻痕一模一样的云纹图案。

沈远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原来如此！这铁牌，果然是苏文瑾安排的联络信物！那位夜探的蒙面人，极有可能是苏先生派来确认信物是否安全送达的自己人！而他口中的“时间不多”，恐怕是指京中的局势已经非常紧迫，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墨韵斋”…沈远山记下了这个名字。这是一家书店，坐落在府城相对清静的文庙附近，他上次去府城时似乎路过，但并未留意。

现在，线索终于清晰了一些。苏文瑾在京城，似乎预见到了某种风暴，并且判断这风暴可能会波及到他沈远山。因此，他提前布置了这条隐秘的联络线，以便在关键时刻能够互通消息，或者施以援手。

然而，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风云变”？为何会牵连到他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乡野郎中？是因为陈榆？还是因为他本人曾供职太医院的过往？抑或是…与他这次被周知府招揽又拒绝有关？

那张小小的纸条，虽然指明了一条可能的求助路径，却也带来了更多、更深的忧虑。沈远山知道，从此刻起，他不能再仅仅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医者了。他必须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在这看似平静的乡村生活中，警惕着来自远方的、可能席卷一切的狂风暴雨。

他将纸条小心焚毁，将铁牌重新藏好，将那本《本草纲目》恢复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