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荷香 第167章 暗流涌动 抉择在眼前

天亮了，医馆照常开门。栓柱和柳根忙着打扫院子，整理药材，并不知道昨夜发生的惊心动魄。林小荷看着沈远山眼下的乌青，担心地问：“远山，你昨晚没睡好？是不是还在想赵大牛那事？”

沈远山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他不能把铁牌和蒙面人的事告诉家人，免得他们担惊受怕。

但心里的石头却沉甸甸地压着。苏文瑾纸条上“京中风云变”五个字，像乌云一样笼罩在他心头。他一边给病人诊脉，一边忍不住琢磨：这“风云”到底指的是什么？会不会牵连到陈榆？

正想着，就听见外面一阵马蹄声，镇上驿差老周又来了，这次他手里举着一封信，脸上带着笑，老远就喊：“沈大夫！喜信儿！京城来的喜信儿！”

京城？喜信儿？沈远山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迎了出去。栓柱和柳根也好奇地围了过来。

老周把信递过来，乐呵呵地说：“是您那高徒陈榆的信吧？瞧这厚度，准是有好事！”

沈远山接过信，果然是陈榆的笔迹。他谢过老周，拿着信回到屋里，林小荷和两个徒弟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快拆开看看，小榆说什么了？”林小荷催促道。

沈远山拆开信，抽出厚厚一沓信纸。开头依旧是问候和报平安，但接下来的内容，却让沈远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甚至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师傅，师娘，告诉你们个好消息！”信里，陈榆的字迹透着兴奋，“太医院近期考核，弟子凭借对民间时疫防治的论述，以及…以及引用咱医馆治疗小儿咳喘、脾胃不和的几个验方，得到了院使大人的赏识！院使大人说，太医署不应只局限于经典古籍和贵人调养，更应关注民间疾苦，汲取各地行之有效的经验！弟子…弟子因此被提拔为‘恩赏医士’，虽仍是末流，但已有资格参与一些寻常病症的诊治，并能查阅更多医案了！”

“太好了！”林小荷第一个高兴地叫出声，“小榆这孩子，总算熬出头了！”

栓柱也咧着嘴笑：“师兄真厉害！咱医馆的方子都能进太医院了！”

柳根没说话，但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了点头。

陈榆在信里还详细描述了考核时的情景，他如何不卑不亢地阐述观点，如何引用师傅的教诲和医馆的实例，引得几位太医频频点头。字里行间，充满了扬眉吐气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

看到徒弟有如此成就，沈远山心中也倍感欣慰。这证明他坚持的道路没有错，扎根乡土、服务百姓的医术，同样能得到最高医学殿堂的认可。

然而，信的末尾，陈榆的语气却稍稍低沉了一些：

“师傅，师娘，弟子虽得此机遇，然太医院内，并非一片祥和。王副院判对弟子似仍有成见，此次考核，他亦多有刁难之言。且近日署中气氛微妙，似有暗流涌动，几位太医称病告假，苏先生亦深居简出…弟子心中隐有不安，只盼谨守本分，精进医术，不负师傅师娘期望。”

信读完了，医馆里一时安静下来。喜悦之余，那“暗流涌动”四个字，像一根刺，扎在每个人的心里。

林小荷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担忧地说：“小榆在那边，还是不容易啊…那个王副院判，怎么老是跟他过不去？”

栓柱握了握拳头：“要是俺在，非得跟他理论理论！”

柳根小声说：“师兄信里说苏先生也深居简出…会不会跟师傅收到的那张纸条有关？”

这话提醒了沈远山。陈榆感受到的太医院“暗流”，苏文瑾警告的“京中风云变”，以及那神秘的铁牌和夜访的蒙面人…这一切，似乎都指向同一个方向——京城，正有一场巨大的风波在酝酿！而他和他的徒弟，可能已经无意中被卷入了边缘。

“爹，”安生扯了扯沈远山的衣角，仰着小脸问，“榆哥，当大官了吗？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童言无忌，却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陈榆在太医院站稳了脚跟，获得了赏识，他的前途似乎一片光明。那么，他还会回到这小小的乡村医馆吗？

沈远山摸了摸儿子的头，没有回答。他看向窗外，目光悠远。陈榆的这封报喜信，非但没有让他安心，反而让他更加确信，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逼近。这风暴源自京城，却可能影响到千里之外的每一个人。

他现在面临着一个抉择。是继续守在这桃花村，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祈祷风暴不会波及到自己和家人？还是主动出击，利用苏文瑾留下的线索，去府城的“墨韵斋”探听消息，设法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以便未雨绸缪？

前者看似安全，实则被动，一旦风暴来临，可能毫无招架之力。后者则充满未知和风险，一步踏错，可能万劫不复。

“师傅，”栓柱见沈远山久久不语，忍不住开口，“咱们…咱们现在该咋办？”

沈远山收回目光，看向身边满脸关切的妻子、忠诚可靠的徒弟，还有懵懂可爱的儿子。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他不能拿这个家，拿医馆，拿徒弟们的前程去赌。他必须知道，那风暴到底是什么？会不会，以及何时会，席卷到他们头上？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开口道：“栓柱，柳根，这几日，你们多辛苦些，看好医馆。我…可能需要再去一趟府城。”

“还去府城？”林小荷惊呼一声，脸上写满了担忧，“远山，那边…”

沈远山握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目光沉静却不容置疑：“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我们必须知道，风从哪里来。”

屋内的气氛，因为沈远山这句话，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次府城之行，恐怕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仅仅是给老夫人看病那么简单了。

而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医馆窗外，一个看似路过的货郎，正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