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都市中当鬼医 第275章 布欧的身世（下）

时间仿佛在山君胸膛被贯穿、那声“少主”唤出的瞬间凝固了。暗红色的血液，如同决堤的洪流，不断从那个触目惊心的巨大创口中汹涌而出，染红了焦黑的地面，也染红了布欧那依旧保持着前探姿势、沾满鲜血的白色利爪。

布欧庞大的白虎身躯僵硬在原地，那双燃烧着战意与雷霆的金色瞳孔，此刻被巨大的茫然、错愕与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所取代。山君那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少主”，如同一把尘封已久的钥匙，猛地捅开了它记忆深处某个被紧紧锁住的角落！

一些零零碎碎、模糊不清的画面，如同破碎的镜片，强行挤入了它的脑海：

……温暖柔软的巢穴，空气中弥漫着安心的气息……一个毛茸茸的、比自己大上不少、同样有着白色皮毛带着黑色条纹的小老虎，正亲昵地舔着它的脑袋，那是……哥哥？……画面跳跃，充满了恐慌与尖啸……混乱的能量光芒，崩塌的宫殿……一只体型巨大、浑身散发着凶悍气息、皮毛暗黑的巨虎，正小心翼翼地将还是幼崽、体型如同小奶猫般大小的自己叼在口中，在一片喊杀声与各色妖术的轰击中，疯狂地夺路狂奔！身后，是无数形态各异、却都散发着强大而恶意气息的妖族身影，紧追不舍……

这些记忆碎片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如同昙花一现，却带着无比真实的情感冲击——有依赖，有温暖，有极致的恐惧，还有亡命奔逃的窒息感！

“为……为什么？”布欧下意识地收回了染血的虎爪，庞大的身躯微微后退了一步，发出了低沉而困惑的、带着一丝颤抖的咆哮。它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刚刚还与它生死相搏的敌人，会称呼自己为“少主”？为什么它的记忆中，会出现与对方相关的、如此惨烈的逃亡画面？

苏念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到山君那摇摇欲坠的庞大身躯前，仰头急切地问道：“前辈！你刚才称呼布欧为‘少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山君艰难地低下头，那对血月般的瞳孔此刻光芒涣散，却依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看向苏念。它对于苏念这一行人，其实自始至终并未抱有真正的恶意，尤其是在它清晰的感知到，自家少主与眼前这个人类女子以及这个身负特殊星力的人类小子之间，存在着极其深厚的、近乎亲人般的羁绊与信任。它之前的种种行为，与其说是追杀，不如说更像是一种……考验？看看这些与少主亲近的人类，究竟有几分斤两，是否值得托付。

它张了张嘴，更多的血沫涌出，声音沙哑而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古老威严，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

“小……子……你……猜得……不错……我……和少主……并……并非……你们……这一界……之人……”

苏念瞳孔骤然收缩：“并非此界？”

山君喘息着，继续道：“我们……来自……妖界……”

妖界！

这两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苏念的脑海中轰然炸响！震得他心神摇曳，几乎站立不稳！他一直以来的认知，修行者、妖物、鬼魅，无论多么神奇，终究是存在于这个世界框架之内。可“妖界”，这完全是一个超出了他世界观的、只存在于古老传说和神话典籍中的概念！那意味着一个完全不同的、由妖族主导的庞大世界！

山君没有理会苏念的震惊，或者说它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顾及，它的话语断断续续，却竭力将最重要的信息传递出来：

“少主……它……属于妖界……白虎一族……而我……我们普通虎族……世代……皆乃……白虎一族……最忠诚的……追随者与……附庸……”

它顿了顿，积蓄着最后的力量，目光慈爱又带着无尽遗憾地看向依旧茫然失措的布欧：

“白虎一族……虽……虽尊享圣兽……荣光……血脉……至高无上……但……血脉……亦有……浓淡之分……数百年……来……族中……已……许久未曾……出现……血脉返祖……的后辈……”

“少主……它……原本……只是……族中……一支……早已……边缘化的……旁系……血脉……本已……稀薄……近乎……与凡虎……无异……”

它的声音带着追忆，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然……天佑……白虎……当年……少主的……兄长……率先……显现……血脉返祖……之象……惊动……族中……大长老……被……接入……祖地……倾力培养……授予……圣子……尊位……几乎……内定……为……下一任……族长……人选……”

听到“兄长”、“圣子”这些词，布欧脑海中的那些模糊画面似乎清晰了一瞬，那个舔舐它脑袋的、温暖的白色身影……哥哥……

山君继续道，语气变得沉重：

“后……过了……数年……少主……降生……谁……也未曾……料到……它……它出生时……虽……体型弱小……如……如猫崽……但其……体内……蕴含的……白虎血脉……之精纯……之浓郁……竟……竟隐隐……超越……其兄……圣子！”

此言一出，苏念心中再次巨震！布欧的血脉，竟然比那位被确立为圣子的兄长还要精纯？！

“自此……族中……暗流……汹涌……渐渐……分为……两派……一派……依旧……支持……圣子……另一派……则……暗中……看好……血脉……更优的……少主……”

山君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胸膛的伤口血流如注，它的眼中浮现出巨大的痛苦与愤恨：

“然……我等……支持……少主……的一派……不知……因何……缘故……遭人……陷害……污蔑……我等……意图……不轨……颠覆……族群……族中……下令……对我等……进行……清洗……与……围剿……”

“那时……少主……刚出生……不久……脆弱……不堪……我……奉……少主父母……临终……重托……拼死……护着……少主……杀出……重围……东躲……西藏……惶惶……如……丧家之犬……”

它看向布欧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怜惜与守护的决绝：

“最终……我……依据……族中……古老……禁忌……记载……寻到……两界……壁垒……一处……极其……隐蔽……且……薄弱……之地……耗尽……大半……本源……才……勉强……撕开……一道……缝隙……带着……少主……逃入……你们……这方……世界……”

“每个……世界……之间……都存在……链接的……‘门’……”山君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望向了那个山洞深处的漆黑洞窟，“那……祭坛……之后……便是……通往……妖界的……一扇……‘门’……之一……”

苏念瞬间明悟！原来那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洞窟，并非什么“山君”巢穴，而是一扇连接着另一个可怕世界——妖界的空间之门！

山君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与庆幸：

“当时……我刚……带着……少主……跨界……而来……气息……不稳……惊动了……此界……守护……此地……的……山神……她……误以为……是……妖界……要大举……入侵……凡间……故而……与……我……爆发……大战……”

“后面……之事……你们……大概……已知晓……山神……欲……封印……我……与……那扇……‘妖门’……其实……当时……我……身受重伤……亦……害怕……妖界……追兵……循着……气息……追杀……而至……对……少主……不利……”

“于是……我……与……山神……达成……协议……她……助我……将……少主……安然……送离……这……危险……之地……我……则……自愿……以……自身……为……阵眼……配合……她……的力量……彻底……封印……那扇……‘妖门’……隔绝……两界……通道……”

真相，如同剥茧抽丝，终于清晰地呈现在苏念面前！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布欧那不凡的身世和妖界残酷的内部斗争！山君并非恶徒，而是一位为了保护主上遗孤，不惜自我牺牲、背井离乡、最终与本土山神合作，默默守护了两界数十年和平的……忠仆！它之前的种种“挑衅”与“战斗”，更像是一种严苛到极致的“教导”，是为了在最短时间内，激发布欧的潜能，让它拥有在未来风波中自保甚至复仇的力量！

苏念不禁想起了当年，邋遢道士突然带着一只“布偶猫”回到济世堂的情景。那时布欧还是一只真正意义上的小奶猫，除了长得异常漂亮可爱，与普通猫咪无异。后来，随着布欧逐渐长大，开始展现出种种不凡，实力深不可测，苏念也曾多次好奇它的来历。而邋遢道士每次都是打着哈哈，用“路上捡的”、“看它可怜”之类的话搪塞过去。

现在想来，一切都有了解释！邋遢道士当年定然是来过这神农架，甚至可能目睹或知晓部分内情！他“捡到”布欧，绝非偶然！看他当时回来时那满身泥污、略显狼狈却又带着一丝神秘得意的样子，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寻找药材或是游历，极有可能就是与山神送走布欧，或者他本身就在暗中关注此事有关！而布欧，或许是因为跨界时的空间震荡，或许是因为年幼受到巨大惊吓，导致了记忆的缺失，这才以一只普通布偶猫的身份，被邋遢道士带回了济世堂，并最终与苏念和林晚生活在了一起，度过了这段相对平静的岁月。

山君的气息已经微弱到了极点，它最后的力量，都汇聚在了看向布欧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期望与叮嘱：

“少主……你……如今……已……初步……学会……运用……力量……与……境界……老夫……甚是……欣慰……但……但……你……切记……切记……不到地仙境……万万不可……轻易返回妖界！！！那里……对你而言……是……龙潭虎穴……切记……切记……”

最后一个“切记”吐出，山君那如同山岳般的庞大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它深深地、最后地看了布欧一眼，那目光中蕴含着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解脱般的、微不可闻的叹息。

随即，在众人悲痛而复杂的注视下，山君的身躯开始从伤口处崩解，化作无数点点闪烁着微弱金光的荧光，如同夏夜的萤火虫群，缓缓升空，最终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位忠诚的守护者，一位实力通天的第九境大妖，就此为了它的承诺与信念，燃尽了最后一丝生命。

现场，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味与悲凉。

布欧怔怔地看着山君消散的地方，庞大的白虎身躯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沉的呜咽声。那些破碎的记忆、山君临终的话语、那份沉甸甸的守护与牺牲……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了它的心上。它缓缓伏下身体，将巨大的头颅埋在前爪之间，陷入了沉默。

苏念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震撼与新的疑惑。山君临终前郑重警告的“地仙境”，又是什么？他所知的修行境界，自古流传便是从第一境到第九境，第九境“返璞归真”已是传说中的顶点，这“地仙”之境，闻所未闻！难道第九境之上，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就在他心绪纷乱，试图理清这庞大信息量之时——

“啧啧啧，小子，你这趟出门，可真是够能折腾的，把这老窝都快掀了个底朝天啊！”

一个熟悉到骨子里、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慵懒、又透着几分猥琐的声音，突然从右侧的密林中响起！

这个声音传入苏念耳中，让他浑身猛地一震，如遭雷噬！他霍然转头，难以置信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这个声音……他绝不会听错！是那个失踪了许久、音讯全无的——邋遢道士！

只见密林阴影处，一个穿着破旧道袍、头发如同鸟窝、脸上还沾着些许油渍的老道士，正一手拎着一只啃了一半的烧鸡，另一只手抓着一个油光锃亮的朱红色酒葫芦，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不是那个亦师亦友、性格奇葩的邋遢道士，还能是谁？！

他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逗比猥琐的模样，仿佛岁月的流逝和之前的失踪从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眯着一双小眼睛，先是扫了一眼满目疮痍的战场、消散的山君、以及伏地沉默的布欧，最后目光落在了苏念和林晚身上。

看到苏念那震惊无比的表情，邋遢道士嘿嘿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茶渍染得有些发黄的牙齿，习惯性地开始了他的调侃，语气猥琐至极：

“哟，苏小子，多日不见，怎么还是这副呆头鹅的样子？啧啧，看来修为涨了，这脑子却没见长进啊？”他目光又瞟向紧紧靠在苏念身边、眼眶通红、我见犹怜的林晚，挤眉弄眼地说道：

“还有林丫头，越长越水灵了！不过……咦？”他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了林晚一番，然后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对着苏念嚷嚷道：

“不对啊小子！贫道要是没看错，这丫头元阴未失，估计还是处子之身吧？你跟这么俊的丫头在一起这么久，居然还没把她拿下？你小子……该不会是……不行吧？要不要贫道教你几手双修秘法，保证让你们俩欲仙欲死，修为大涨啊？嘿嘿嘿……”

这熟悉的不着调风格，这扑面而来的猥琐气质，让苏念在巨大的震惊之余，额头瞬间布满了黑线。这老家伙，失踪了这么久，一出现还是这副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