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雪总比江南来得早。聚宝市的屋檐下已挂起冰棱,聚义楼里却暖得很,曹林披着件羊毛披风,指尖划过北境地图上的红圈——清溪县的屯垦区、黑石部的牧场、云州府的铜矿,还有新添的临江府,像一颗颗被线串起的珠子,在羊皮纸上闪着光。
“大当家,临江府的信!”亲兵掀帘而入,怀里的信笺还带着旅途的寒气,火漆印上的狼头在烛火下格外清晰。
曹林接过信,指尖捻开火漆,陈九的字迹扑面而来——刚劲有力,带着股子战场杀伐气,却在末尾处柔和了些:“铁轨已通,三日可达聚宝市;秋收粮入仓,计五千石,够临江府军民三月用度;民心归,百姓自发护路,流寇余孽绝迹……”
他反复读了三遍,尤其是“民心归”三个字,指尖在上面停了许久。半年前临江府告急时,他在沙盘前推演过十几种可能,最坏的打算,是损兵折将也要保住南下的跳板,却没想到陈九能做得这么利落——不仅破了流寇,还立了规矩,让那片饱经磨难的土地,真的生出了安稳的根。
“去把秦先生请来。”曹林对着门外喊。很快,秦先生抱着账册进来,青布袍上沾着墨渍,显然是刚从商政司过来。
“临江府的信?”秦先生笑着落座,“看大当家的神色,定是捷报。”
“你自己看。”曹林把信递过去。秦先生越看眉头越舒展,读到“百姓护路”时,忍不住抚掌:“陈九这小子,不光会打仗,还懂收心。‘三不政策’立军威,分粮种安民心,铁轨通连南北,这三步棋,走得稳!”
“稳是稳了,却还不够。”曹林铺开江南地图,指尖点在苏州、杭州的位置,“临江府是跳板,真正的重头戏在江南。那里有丝绸、茶叶、铜矿,还有……数不清的银子。”
秦先生凑近看地图,上面用朱笔圈着江南的商路:“陈九信里说,临江工坊的棉布已销到常州,江南商户派了三拨人来谈合作,想代理断云寨的铁器。”
“这只是开始。”曹林拿起狼毫笔,在信笺背面写下回信,字迹沉稳如深潭:“铁轨守好,粮仓储满,民心勿失。江南事毕,我自会南下。”写完,他吹干墨迹,用了聚义楼的火漆,递还给亲兵,“快马送去,让陈九务必守好临江府,莫要懈怠。”
亲兵走后,曹林和秦先生对着地图沉默了许久。窗外的风卷着雪沫子打在窗纸上,发出“簌簌”的响,像在催促着什么。
“江南不比北境。”秦先生忽然开口,“那里的官绅盘根错节,商户精于算计,还有朝廷的眼线密布,想凭‘低税’‘公平’打开缺口,怕是没那么容易。”
“难才要去。”曹林的目光锐利起来,“北境资源闭环已成,但铁矿、硫磺矿总有穷尽时,江南的丝绸、茶叶能换草原的皮毛、战马,这才是长久之计。”他指着地图上的长江,“水路通,则商路通;商路通,则根基稳。临江府的铁轨,只是第一步。”
正说着,诸葛红月抱着襁褓走进来,孩子在襁褓里咂着嘴,小脸红扑扑的。“刚哄睡了,听见你们说话,过来看看。”她把孩子递给乳母,接过曹林递来的茶,“临江府的信,我也听说了。陈九能让百姓护路,可见‘民心’二字,比枪杆子还管用。”
“你这话,说到了根上。”曹林笑了,“江南士绅最重‘名声’,咱用‘公平交易’‘低税薄赋’开路,再让票号的银子跟上,不怕他们不动心。”
诸葛红月想起临行前父亲的嘱咐——江南官场水深,需步步为营。她望着窗外的雪,忽然道:“我已让人备好船,三日后出发去苏州。沈家的绸缎、钱家的茶叶,总得有人去牵线。”
曹林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腕间的玉镯——那是江南样式,是她出使前特意换上的。“万事小心。江南的软刀子,比北境的马匪更难防。”
“放心。”诸葛红月眼里闪着光,“我带了十名商政司的老手,还有周先生推荐的几个江南士绅,他们懂当地的规矩,不会出岔子。”
夜深时,聚义楼的灯还亮着。曹林独自站在地图前,指尖从北境的草原滑到江南的水乡,仿佛能听见铁轨的“咔嗒”声与江南的桨声交织在一起。他知道,临江府的捷报,不是结束,是更大棋局的开始——北境的铁骑与江南的商船,终将在某一日相遇,碰撞出更壮阔的声响。
次日清晨,亲兵来报,送回信的快马已出发,陈九的回信在驿站换了三匹驿马,正日夜兼程往临江府赶。曹林站在楼前,看着铁骑营在雪原上操练,三千骑兵列成方阵,马蹄踏碎残雪,扬起的雪雾里,枪尖的寒芒比日光更刺眼。
“驾!驾!”骑兵们纵马奔驰,马蹄声震得地动山摇,仿佛在喊着同一个声音——南下!南下!
曹林望着那片涌动的雪雾,忽然想起陈九信里的最后一句:“临江府的孩子,已会唱‘断云寨,有良田’的调子。”他笑了笑,转身回楼——江南的消息,该等,也该催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却掩不住铁骑营的蹄声,那声音里藏着的渴望,像埋在雪下的种子,只待春风一吹,便要破土而出,一路向南,直到江南的水田里,也长出断云寨的规矩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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