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与李元芳率领的精锐小队,如同幽灵般在突厥大军的外围活动了数日。他们成功拔除了几处突厥的前哨据点,袭扰了小股运粮队,并将默啜主力大营的详细布防、兵力调动规律等宝贵情报,通过“凤影”的隐秘渠道,源源不断送回崇州。
然而,当他们完成既定侦察任务,带着一身风尘与血腥气,悄然返回崇州城时,却发现城内的气氛,比他们离开时更加凝重,甚至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
城墙之上,守军将士依旧在忙碌,搬运滚木礌石,检查弓弩器械,但许多士兵的脸上,除了对战争的恐惧和疲惫之外,还掺杂着一种疑虑和不安。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同仇敌忾,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警惕。
林薇与李元芳刚一入城,甚至来不及回都督府向狄仁杰复命,便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了注意力。
就在靠近西城永丰仓的街口,一队右威卫士兵与另一队穿着崇州府兵服色的军士正在对峙。双方并未拔刀相向,但气氛剑拔弩张,互相推搡呵斥,言辞激烈。
“永丰仓乃军机重地,自有我右威卫精锐看守!尔等府兵,擅离职守,聚集于此,意欲何为?”一名右威卫的队正面色不善,厉声质问。
对面一名府兵旅帅毫不示弱,梗着脖子回道:“放屁!崔大人有令,非常时期,城内各处要地,皆需加派人手!尔等右威卫看管粮草,若再出内奸,如之前那般,将这满仓粮草付之一炬,或是资了敌,这责任你们担待得起吗?!”
“混账!你说谁是内奸?!”
“谁急了就是说谁!”
“你他妈找打!”
眼看冲突就要升级,一名闻讯赶来的右威卫郎将和崇州府的一名参军及时赶到,各自喝止了手下,但两人之间也只是冷着脸互相拱了拱手,并未多言,便带着各自的人马悻悻离去。留下的,只有周围士兵们更加闪烁的眼神和压抑的议论。
李元芳眉头紧锁,低声道:“军中不和,乃兵家大忌。”
林薇目光沉静,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已然明了。她低声道:“先去见狄公。”
两人快步来到都督府。府内的气氛同样压抑,文吏们行色匆匆,脸上带着忧色。见到林薇和李元芳回来,狄春连忙将他们引至狄仁杰的书房。
书房内,狄仁杰正负手立于舆图前,听到脚步声转过身,见到二人,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欣慰:“你们回来了?辛苦了。前方情况如何?”
李元芳上前一步,抱拳沉声道:“大人,卑职与郡王已查明,突厥默啜主力约五万,驻扎于野狼峪以北三十里处的开阔地带。其营盘布置严谨,巡逻严密,粮草囤积于大营西北角,有重兵把守。另,其麾下‘狼卫’精锐,约三千人,行踪诡秘,并未驻扎于主营,动向不明。”他将几日侦察所得,条理清晰地汇报。
林薇补充道:“我们沿途拔除了三处突厥斥候哨点,袭扰了两支运粮队,延缓了其前进速度。但默啜用兵老辣,并未因小股骚扰而改变其稳步推进的策略。预计最迟后日,其前锋便可抵达崇州城下。”
狄仁杰仔细听着,不时点头,待二人说完,他长长叹了口气:“你们做得很好,若非你们在外牵制袭扰,只怕突厥兵锋早已兵临城下。”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然而,城外之敌尚可明刀明枪应对,这城内之忧,却更令人心焦啊。”
“大人,方才入城时,我等见到右威卫与府兵冲突,可是与此有关?”李元芳问道。
狄仁杰点了点头,走到案前坐下,揉了揉眉心:“自前番内奸之事后,权将军虽大力整顿,军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右威卫将士,多觉颜面受损,对任何质疑都格外敏感。而崔刺史麾下的府兵及城中青壮,则对右威卫能否守住城池心存疑虑,尤其担心粮草军械这等命脉,再出差池。”
他顿了顿,继续道:“权将军主张集中兵力,固守城防,一切调度以右威卫为主;而崔刺史则担心权力过于集中,主张分权制衡,尤其希望府兵能参与核心区域的防卫。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老夫虽竭力调和,然积怨已生,非一日可解。如今大敌当前,军中却彼此猜忌,号令不畅,此乃取祸之道啊!”
林薇静静地听着,心中了然。这就是她之前感受到的“诡异气氛”的根源。信任的崩塌,远比城墙的裂缝更难修补。右威卫因内奸事件威信受损,急于证明自己,行为难免激进;而地方力量则因缺乏安全感,本能地想要争夺控制权。这种内耗,在和平时期尚可压制,但在生死存亡的战争压力下,被无限放大,形成了如今这诡异的僵局。
“陛下密令,命我协防,并监控军中动向。”林薇开口道,“狄公,依您之见,当前局面,该当如何破之?”
狄仁杰看向她,目光深邃:“殿下,‘协防’二字,关键在于一个‘协’字。既要协助守城,亦需协调内部。权将军处,老夫会继续安抚,强调大局为重。但崔刺史及府兵那边的疑虑,或许需要殿下以‘协防使’的身份,暗中斡旋,予以安抚,并……施加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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