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风起江南
胡斐立刻低下头,故意将声音压得粗哑些,装作恭敬又怯懦的模样:“这位老夫人,小的是隔壁杏花舫的伙计,我们家老爷说看您这舫上冷冷清清的,特意让小的送些新鲜水果过来,解解闷,不值什么钱,您收下就好。”
帘后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追问,紧接着,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从缝隙里伸了出来。
那手套质地厚重,指尖磨得有些发亮,显然戴了许久,手骨干枯得像老树枝,指节突出,连手套都撑不起形状。
这只手接过水果筐时,动作僵硬,指尖不小心蹭到了筐沿,胡斐趁机抬眼,飞快扫过——对方手腕露出一小截,一道深褐色的疤痕从腕骨延伸到袖口,正是苏墨之前提过的、当年苗人凤一剑划伤蛊婆留下的印记!
“是她!”胡斐心中一凛,几乎是瞬间,原本佝偻的身子猛地挺直,手中的水果担“哐当”摔在地上,橘子、梅子滚了一地,他反手抽出藏在担底的胡家刀,寒光一闪,直接掀开了厚重的黑绒帘布:“蛊婆!今日看你往哪跑!”
帘布被掀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蛊虫腥气与草药味的怪异气味扑面而来,舫内光线昏暗,摆着几个黑色的蛊罐,罐口用红布封着,角落里还堆着不少贴着“苗疆药材”标签的布袋。
蛊婆正坐在一张木桌后,身上依旧是那件深色苗服,头发花白杂乱地挽着,脸上布满皱纹,眼神阴鸷得像淬了毒,显然没料到胡斐会突然动手,愣了半瞬才反应过来,猛地抓起桌上的一个蛊罐,狠狠扯开红布:“找死!”
罐口立刻飞出三只通体发黑的“噬心蛊”,翅膀振得“嗡嗡”响,直扑胡斐的面门——这蛊虫专钻人的七窍,一旦入体,半个时辰内就能啃噬心脏。
胡斐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挥刀劈出一道刀风,本想将蛊虫斩落,却见苗人凤已从身后纵身跃上船,手中苗家剑快如闪电,剑刃轻轻一挑,便将三只蛊虫尽数挑飞,又顺势一剑,“当啷”一声挑飞了蛊婆手中的蛊罐。
蛊罐摔在舫板上,碎裂开来,里面的几只幼蛊爬了出来,刚想四散逃窜,就被苗人凤一脚踩死。
“苗人凤!胡斐!你们竟能找到这来!”蛊婆又惊又怒,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过木头,她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毒针,手腕一扬,十几枚毒针带着风声,向两人射来,“既然来了,就都留在这陪我的蛊虫吧!”
胡斐挥刀格挡,毒针撞在刀身上,纷纷弹落在舫板上,溅起细小的火花——他这才发现,这画舫的舫板竟是铁制的,显然是蛊婆特意改造的,就是为了防外人闯入,也防自己的蛊虫逃到舫外。
苗人凤则脚步一点,身形如轻烟般避开毒针,长剑直刺蛊婆的手腕,想夺下她手中的毒针囊,却被蛊婆侧身躲开,毒针囊依旧牢牢攥在她手里。
两人一左一右,将蛊婆逼到舫尾,胡家刀刚猛,苗家剑精准,刀光剑影间,蛊婆渐渐没了退路,脸上的阴鸷中多了几分慌乱。
她知道硬拼不是对手,目光飞快扫过舫内,突然盯着舫底的一块木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推开身前的胡斐,弯腰去掀那块木板——木板下竟是一道暗门,暗门后黑漆漆的,能听到水流的声音,显然是一条直通西湖深处的水道!
“想跑?没那么容易!”胡斐立刻上前,伸手去抓蛊婆的后领,却被蛊婆反手撒出一把黄色粉末——正是“迷蛊粉”,吸入后会让人短暂视物模糊。
胡斐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蛊婆已掀开暗门,纵身跳了下去,只留下一句阴冷的笑声:“西湖论剑,咱们还有的算!想抓我,没那么简单!”
暗门后的水流声渐渐远去,胡斐连忙掀开暗门,探头看去,水道狭窄幽深,仅容一人通过,里面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蛊婆的去向,而且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蛊虫腥气,显然水道里早已被蛊婆布下了蛊虫,贸然跳下去,不仅追不上人,还会中蛊。
“别追了。”苗人凤伸手拉住胡斐,语气沉稳,“这水道是蛊婆提前挖好的退路,她熟悉里面的地形,还布了蛊虫,咱们追进去,只会落入她的陷阱。而且周围都是画舫,她若在水道里放蛊,顺着水流飘出去,会害了不少百姓,得不偿失。”
胡斐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收回了手,重新盖好暗门。
苗人凤指了指舫内的木桌:“你看,她走得匆忙,好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或许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胡斐转头看去,木桌上摆着一个黑色的楠木盒,盒盖没盖严,露出里面的白瓷瓶。
他走过去,小心地打开木盒,里面整齐地码着数十个小巧的白瓷瓶,每个瓶身上都贴着一张极小的黄纸,纸上用红笔写着“论剑用”三个字,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诡异。
胡斐想起程灵素给的显蛊粉,从锦盒里捏了一点,轻轻撒在其中一个瓷瓶上——白色的粉末刚碰到瓷瓶,立刻变成了深红色,而且颜色越来越深,显然瓶里装的是掺了大量蛊虫的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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